“行了闭嘴。”
华鸢实在是没办法忍受朱家这些人的做派，她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的这天，也是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朱家长辈，围着姐姐。
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脸都是长辈对晚辈语重心长的教导。
她就是不明白，凭什么有人可以自作主张地决定他人的人生，凭什么有人可以在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还说是为了别人好。
她讨厌这副嘴脸。
朱大管家没想到自己早已经组织好的长篇大论被躲在李恨寒背后的那个黄毛丫头一声“闭嘴”给打断，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没想到挡在华鸢身前的李恨寒忽然轻笑一声，说：
“父亲是想让我回府？”
朱大管家点点头，好像对李恨寒的上道很是满意。
“自然，老爷终究还是关心小姐。”
“所以你今日来，就是要带我走。”
“是，老爷也说了，若是小姐肯回来少些事端，之后也可以来看看江公子。”
华鸢站在李恨寒身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点燃了。
居然有人可以站在江公子的墓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没想到李恨寒好像没有生气，反倒是点了点头，回头冲华鸢说：
“你看，原来是我们做错了。”
华鸢一愣，没有明白李恨寒的意思，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朱大管家以为这位离经叛道的大小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满意地点了点头。
“姐姐……”
李恨寒笑了笑，忽然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显得有些怅然：
“秣枝总归是没有做错，有些人，说话就是浪费；有些事，当初就不应该逃跑。”
千万金丝从李恨寒的手腕见喷涌而出，在她身周围开出一朵灿烂的黄色**，在风中飘摇摇曳。
像是对故人的缅怀……
华鸢一愣，忽然明白李恨寒的意思。
是啊，这种道理居然需要一个小姑娘来交给他们。
有些亲情，不过是别人捆绑自己的借口，是肆意控制的理由。
朱大管家看着面前的李恨寒，惊得说不出话：
“你……你这是……”
李恨寒微微一笑，好像没看见朱大管家铁青的脸色：
“想让我回去，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办法。还有，之后每年我都会来见他的，有本事拦，就要付出代价。还有回去告诉老头子，有本事也像残杀江公子那样，来对付我。”
朱大管家眼角抽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面容清冷却态度坚决的姑娘。
他始终觉得李恨寒之前的离开不过是赌气，只要自己再外头过了苦日子，就会知道朱家的好。
他从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见到这样一个姑娘，想必，朱家家主也没有想过。
华鸢站在李恨寒身后，看见那些金丝环绕在她周围，在风中微微颤抖，好像在哀鸣，又好像在轻笑。
她忽然笑了，对不知道在哪里的秣枝，轻声说了句谢谢。
朱大管家的脸色阴沉，显然已经没有最开始的耐心。他看着李恨寒，说：
“你确定，要与朱家作对？”
李恨寒没有说话，只有她身体周围的金丝发出互相摩擦的“莎莎”声。
朱大管家招手，早就埋伏在周围的朱家侍卫纷纷现身将华鸢和李恨寒团团围住。
朱大管家本来想在两人脸上读出些惊慌的神情，可谁知不仅是李恨寒，就是华鸢都冷笑一声。
在内城看了那么多事，他们忽然发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甚至逃避的，也不过如此。
李恨寒环顾四周，忽然开口问道：
“父亲没将最精锐的那一支派出来？”
朱大管家一愣，没明白李恨寒这时候没头没尾问的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李恨寒的问题。
李恨寒勾了勾嘴角，有些讥讽：
“估计事留给他自己用来保命吧。看来我这个有深仇大恨的女儿，也不值得他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暗卫调离。”
李恨寒瞧着周围的朱家侍卫，只觉得好笑。
自己逃避不想面对的人，原来说到底不过是个怕死的老头，连拼命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朱大管家自然瞧见李恨寒眼里的嘲弄，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按照老爷的吩咐，只要自己软硬兼施，李恨寒就会乖乖和自己回府。再或者，只要朱家的侍卫一出现，李恨寒便也会乖乖就范。
在所有人的设想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强硬的李恨寒。
李恨寒瞧见朱大管家进退两难的样子，只觉得曾经的自己好笑。
她将周身的金丝一收，接过华鸢手里的食盒，将它端端正正地摆在那棵树下。
朱大管家正在暗自着急，谁想到李恨寒这时候将武器一收，他心中一喜，以为是李恨寒回心转意。
他有些得意地想，原来不过是想找些面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刚想上前，就看见李恨寒手腕处忽然射出一根金丝，停在离他脖颈前半寸的地方。
朱大管家被这一手惊出不少汗，连忙停下脚步，再不敢轻举妄动。
“我说过了，有本事就动手，没本事就站一边看着。”
李恨寒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清冷。
朱大管家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不要钱地往下流，忽然意识到李恨寒从来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心思。
或许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就可以脑袋分家。
一边的华鸢叉着腰冲朱大管家吐了吐舌头，手中银丝飞舞，将朱家的侍卫连同大管家一起阻隔在外。
其实城中今日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朱家要对这位“流落在外”许久的大小姐动手，几大家族也都派人暗中观察事情的动向。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朱大管家只能目送李恨寒和华鸢大大咧咧地来，又大大咧咧地离开，从头至尾都再没有给他一个正眼。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华鸢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城墙边，忽然笑了笑。
她一路小跑跑到段良祤身边，抬头问他：
“你怎么过来了？”
“青涯她有些担心你，叫我过来瞧瞧。要我和公良看，纯属是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