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榭愣了一下，轻轻地理了理秣枝的头发，声音极为轻柔：
“好。”
秣枝闻言乖顺地从顾榭怀里钻出来，坐在边上，将已经有些松散的发髻散开，抱膝看着顾榭。
顾榭看了一眼明显开朗了些的秣枝，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
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秣枝在他身后说：
“顾榭，再走两步吧。”
顾榭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恼，很是听话地又走了两步。
“顾榭，再走两步吧。”
“顾榭，再走……”
“顾榭……”
在顾榭几乎将这个小院子绕了个圈，他才回头望着秣枝：
“这样可以了吧。”
秣枝坐在树下，看着不远处月光下站着的少年，看着他沐浴在月光中，站着朝自己缓缓张开双臂，看着他腰间配着剑冲自己轻笑。
她忽然感觉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顾榭只刚回头就看见坐在树下的姑娘明显红了眼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快步走过去重新将人揽在怀里：
“说了我很好。”
“要谢谢云归。”
顾榭一顿，忽然说：
“要谢谢的人很多。”
秣枝点了点头，忽然说：
“要杀的人也不少。”
顾榭不知道这种气氛里，秣枝怎么还能想到这一层上，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不难过了？”
秣枝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
“好像好一些了。”
顾榭一只手环在她腰上，说：
“这样可爱些。”
连画本来想着出来随便走走，正巧看见院子里的顾榭和秣枝，眉头一皱拉着连黎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连黎跟在连画身后，还没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就被连画一把拽了出去，还有些发懵：
“怎么，你不是说上头冷要进院子里看月亮吗？”
连画余光瞧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心想看什么月亮，越看人心越烦。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含糊地说：
“院子里虫子多。”
连黎发觉他是愈发搞不懂连画，不过她一向就是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也逐渐习惯了。
苏妙妙坐在屋里的窗边，瞧见一边跟个木头似的站得笔直的宋清流，无奈扶额。
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知道怎么正直得过了头，竟然叫人感觉呆得跟块木头似的。
她瞧着恨不得离自己八竿子远的宋清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杵那儿干嘛，还不过来。”
宋清流挠了挠头，说：
“我进你屋干啥呀？”
苏妙妙只感觉这人每每都在挑战自己的耐心，有些没好气地说：
“没事，就是怕你心情不好。”
宋清流又挠了挠头：
“我有啥心情不好。连城主和连公子成双成对，那位漂亮姑娘也表明了心意，这下秣枝姐姐和顾公子也见了面，有什么不高兴的？”
苏妙妙瞧着宋清流这呆子样，只觉得心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呆子，她挥挥手，说：
“行了你出去吧。”
宋清流挠挠脑袋，不知道这些姑娘怎么现在变脸跟翻书似的。
等看着宋清流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苏妙妙瞧见自己房间里空****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才发觉真正可怜的就应该是自己。
走出苏妙妙的房门，宋清流勾了勾嘴角，站在栏杆处看着头顶的月亮。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之前在无主城遇见的小胖子，好像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但是那张脸自己却一直没能忘记。
原来在自己向前行走的同时，是很多人用生命在陪伴，在成全。
他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笑了笑。
十日后
苍山下，连画一行人如约抵达。
瞧着面前巍峨的苍山，李恨寒等人沉重的心情都不由得一松。
几乎是所有人都猜到秣枝即将要做什么，大家也都对几年前那件事情了解不少。
秣枝看着蜿蜒的山道和远处依稀可见的人影，说：
“走吧。”
几人点点头，往山上走去，
不过叫顾榭有些意外的是，本来说只是来看风景的段良祤和李恨寒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上了山，好像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来的初衷。
顾榭勾了勾嘴角，自然猜到两人目的，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秣枝，这才跟上来瞧瞧。
其实连画等人对秣枝这次的决定也有些没底，只是好像秣枝自己丝毫没有这种自觉，反倒是这些日子被顾榭逗得，开朗不少。
现在若是大家说个什么笑话，秣枝脸上也总算是有了些表情，至少会勾勾嘴角。
连画将秣枝的变化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她愈发觉得自己之前便是大错特错，就应该时刻跟在顾榭身边，然后阻止那次悲剧的发生，或许也就不会养出这样一尊大杀神。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顾榭碰见了几个熟人。
云渺是最先瞧见顾榭的，他转头同宋旻玥说：
“顾公子来了。”
一边的宋子瑶显然听见了云渺说的话，连忙转头。
顾榭回头，冲秣枝说：
“那是云渺，……云归的兄长。”
秣枝的眼神一黯，冲顾榭点了点头。
她还没来得及冲迎面走来的云渺等人打招呼，就看见一抹火红的身影冲到她和顾榭面前。
“顾榭，你这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站在秣枝身后的连画已经先一步猜出面前这个红衣服姑娘的身份，她愣了一下，许是没明白这姑娘哪里来的自信。
顾榭还没有说话，宋旻玥一把将宋子瑶拉了回来，有些抱歉地冲顾榭点了点头。
一边的云渺恰到好处地将话题岔开，转头问秣枝：
“这位便是秣枝姑娘了吧。”
秣枝点点头，瞧着那张和云归很是相像的脸，忽然发现自己终究什么也没能忘记。
那些陈旧的、刻骨的怀念和愧疚早就在心底生根发芽，越扎越深。
云渺看出秣枝眼神里的低落，他叹了口气，正想着说点什么开导秣枝，就听见一边明显已经被宋旻玥拽住的宋子瑶又开始不依不饶：
“姐姐，你拽我做什么。”
宋旻玥一边瞧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一面看着秣枝，只觉得是自己把人给惯坏了。
她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