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顿，整个人向前一翻落在地上，转头看着那片阴影中现身的白荮。
白荮的脸色阴沉得像是可以滴出水来，秣枝几乎不用动脑子就能想象她这副表情的原因。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秣枝落地的一瞬间，就听见白荮说：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阁主，阁主对你那么包容，你居然……”
秣枝耸肩，好像对白荮说的话毫不在意。
白荮觉得秣枝站在那片阳光里，着实有些眨眼，因此也没看到秣枝眼里一闪而逝的落寞。
“你……你就是借着阁主心软，这才……影阁怎么有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秣枝没有说话，忽然觉得白荮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城主大会时，大家只觉得她赢得轻松，却忽略了秦沭到后面也不愿意再抵抗的状态。
不得不承认，如果秦沭态度再坚定些，求生的欲望再强力些，秣枝并不会那么轻松地去取得胜利。
所以白荮这句话也没什么错，她能这么风光地将秦沭杀了，多少还是有秦沭自己的成全。
至于“忘恩负义”，秣枝觉得今日自己这个名号算是背定了。
只是这些事情她也没有必要和白荮解释，也不必对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死人展示什么慈悲。
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温柔，便留给下辈子见面。
白荮见秣枝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觉得很是解气。
她在听见下属回禀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她觉得秣枝作为影阁曾经最好的影子，应该会分清轻重缓急，甚至觉得只要阁主和她说清楚利弊，她就可以理解阁主的苦心。
白荮不是没有想过城主大会秣枝会和阁主起冲突，她是没有想过秣枝会二话不说将秦沭直接杀了。
在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选择不相信，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秦沭死了。
虽然白荮不喜欢秣枝，但是知道对方不会是个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她几乎是在那个瞬间决定放弃自己的所有任务，什么城主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她只想走到秣枝面前，质问她，然后杀死她。
秣枝也是算准了白荮的这份心思，这才就打算在这里等她。
看见秣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荮只觉得气得牙痒痒，她看着秣枝，1忽然得意地笑了：
“你没见过那个叫十七的家伙死之前的样子吧，那么的绝望，那么的癫狂。他肯定在怪你吧，怪你擅自做下的那些承诺，怪你在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
秣枝只感觉自己被一盆凉水当头浇透，她不是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做了那个最后的杀手。
只是答案一直很明显，但是她不愿意去想。
她好像一瞬间被拉回那一片阴影里。
“他抓着我的剑，挣扎、喘气，或许觉得多撑一会你就会出现，哈哈，可是直到他被压在地底，你都没有出现。你跟在阁主身边。”
白荮自然发现秣枝一瞬间阴沉的脸色，她忽然感受到那种报复的快感，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云渺等人就站在离秣枝不远处的地方，白荮说话又很是歇斯底里，说的话也一丝不差地落在云渺的耳朵里。
想着自己的弟弟就是被这么个疯女人一路追赶，云渺就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将刚刚杀了程默的剑拔出来，就要冲到白荮面前。
听见身后的脚步，秣枝反手将紫色长剑甩出砸在地上，就看那长剑一瞬间扎进地里，掀起一股气浪。
云渺只来得及看清秣枝那个眼神，便不得已被逼退。
“先来后到，云城主守些规矩。”
那个泛着幽暗的眼神好像一根毒针，直扎进云渺的心里。
他忽然明白，无论是自己还是宋旻玥，对于秣枝来说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秣枝的尊重她的忍让，全部来源对云归的亏欠。
但是秣枝是天生的狩猎者，当他们任何人打算侵犯她的领地，那一刻便是具有威胁性的对手。
她从来不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个只会围着人转的小姑娘，她是这世上最顶尖的杀手，由着毋庸置疑的骄傲。
云渺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弃了继续向前，一边感到的宋旻玥站在他身边，气喘吁吁地问：
“没事吧。”
云渺摇摇头：
“没事。”
他看着站在原地的顾榭，忽然有些羡慕。能被一个顶级的狩猎者划入自己信任的范围，着实是一件令人眼馋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就算云渺再羡慕，也知道经过宋子瑶这件事情，能不和秣枝交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秣枝反手逼退云渺，并没有着急去捡自己的长剑，而是手一垂，那短剑从袖子里滑落在手上，被她攥在手里。
她的身形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彰显着力量。
白荮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秣枝，在她的印象里，那个跟在阁主身边的人，好像一直都是垂着头缩在影子里。
秣枝的速度很快，快到白荮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近身。
白荮甚至不知道秣枝究竟是以什么身法来到自己的身边，只来得及抽剑抵挡。她的眼前甚至有些看不清秣枝的动作，只感觉到难以匹敌的怒气。
白荮忽然有些后悔，她好像是真的将秣枝惹怒了，只是一开始她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但是再这之后，她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或者怎么收场。
秣枝手里反握着短剑，死死地盯着白荮。她全身的肌肉绷紧，像是一只猎食的豹子。
白荮感觉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僵硬，但是发现对面的秣枝居然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碰上这么个怪物，怎么会一直这样紧密地出招。
她怒喝一声，周围隐藏的影阁杀手纷纷显出身形，知道若是这种时候白荮被秣枝杀死，他们就再也没有完成任务的机会。
愈来愈多的人从街巷两边现身，冲着秣枝奔来。
秣枝并没有转头看，甚至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全部的杀招像是潮水冲着白荮泼去，叫白荮有些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