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贺家俩兄弟跟随红军三十军在倪家营子经历了一个月的战斗生活,又随部队转移到三道柳沟,在三道柳沟呆了10天左右。
这时两位新兵的工作主要还是运送伤员、帮厨做饭、加固围墙、拾战利品、紧急作战时打战。
快到午饭时,马匪的攻势放慢,连长安排贺志坚他俩去帮厨做饭,他俩一看这做的是啥饭?吆,是用糜、谷、荞麦磨在一起的混合面熬糊糊。他俩无语了,知道这样是很难吃的,只能充饥不挨饿。他们家里,煤窑上还没吃过这样差的饭,前几天还能吃到小麦面的炒面,这两天炒面也供应不上了。他们知道是部队断粮了,在没别的吃的了。当地群众看着这情景,心里过不去,但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将自家仅有的一点粮食、胡麻渣、麸糠拿来为红军解决给养。
战士们看着碗里的糊糊发愣,一位连长说:“吃,不吃饿着肚子咋打敌人?吃饱了好冲出去找粮食,吃!”说完,他带头大口大口的、呼噜呼噜的吃起来,吃着吃着可能有些扎嗓子,难以下咽,连长停了停,咀嚼几下,又继续吃,伸长脖子咽下去,战士们也跟着呼噜呼噜的吃起来,在难吃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时红军依然纪律严明,不随便拿群众的东西。有时即便是征收了群众的粮食、牛羊,没钱支付,也要打招呼:“诸位乡亲们,我们走后不要骂,用了你们的东西,给你们打下条子,等革命胜利了,欠你的啥,给你还啥。”
抬伤员时,贺志勇看到死亡的战士已经司空见惯了,敢看了,不再呕吐了。两人一阵小跑,快速把伤员送到后方后再回来,又继续送第二个,第三个,没伤员时就拿起枪来继续坚守在阵地上,举枪瞄准敌人,他们的射击水平也在慢慢地提高。
敌人的炮火把土围墙轰开了几处缺口,贺志坚他们想用木头堵上,可是周围没木头,他们找来几捆树枝堵上,防止敌人直接冲进来。
新兵只会打枪还不行,还要学会使大刀、拼刺刀,搏斗是战场上常有的事,要学会杀死敌人,保存自己。班长一有空就过来教他们俩练习用刀杀敌的办法。班长拿了一把刀,一遍演练一边说:“枪支,手榴弹用火药的这都属热兵器,大刀、梭镖、铁锤属冷兵器,冷兵器的基本用法有砍、刺、砸。拿大刀杀敌要很,要残忍,要对对手怀有无比的仇恨,要给对手形成震撼力。可直接冲过去,对准脑袋砍重刀,或在原地等着,对手对来后再砍重刀,时间长了会发现,站着比跑着命中率更高……”
“玩大刀最关键的是把握距离和一刀毙命,一定要砍中头部。刀最适合横砍,竖劈。……对手如果架住或躲过了第一刀,就要快速连贯的再出第二刀,第三刀,让敌人没还手的机会和余地。”
贺志坚在用心领会着班长的说教,一边手持一把大刀在横砍竖劈地反复练习着。
贺志勇练了两遍大刀,觉得不顺手,他还是喜欢用梭镖,木柄长的,这就是古人作战用的枪,可刺可挑,可远投杀敌。班长说:“也行,随你吧。”也给他教了使用梭镖的要领和技巧。
“马匪身高力大,单独对战,我们很难取胜,要学会联合制敌,共同制敌……”班长的这一说教贺志勇一听就明白了,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对打时冷不防一枪刺过去,这一枪就使敌人毙命。前几天的战斗中他已看到战友们这样合作制敌。
马匪退了下去,贺家兄弟俩人正在练习刀枪时熊厚发师长走了过来,两人赶快停下来行了军礼,熊师长一看就明白他们是新兵,说:“嗯,好好练,”说完走向另一处阵地。他们是在倪家营子时认识的熊师长,知道自己是八十八师的人。
贺家兄弟俩经过一个村庄时,看到了村庄墙头写的劝马军士兵三字经,这说明红军除了硬拼,也在想着其他办法化解削弱敌人。
弟兄们、记在心,眼见到、忙春耕。
农误了、可不成,地荒了、害死人。
马步芳、降日本,亏百姓、拔门钉。
编国勇、来成军,造内战、举国恨。
士兵们、齐觉醒,莫替他、把命拼。
回家去、把地耕,救自己、就家庭。
各同胞、联红军,打日本、最光荣。
红军刚到三道流沟,尾追在后的敌军即向我军发动了进攻。同往常一样,三十军副军长、八十八熊厚发师长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敌人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越冲越近。当那些穿着光板羊皮袄的敌人冲到阵地前沿的时候,熊厚发一声令下“打”,第88师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打退了敌人。不久,敌军又聚拢起来,而且越聚越多,无数的黄旗、白旗在烟雾里飘摇。敌人在机枪、山炮的掩护下,一窝蜂似地向第88师的阵地扑来。熊厚发毫无惧色,从警卫员手中接过雁翎刀,举刀大喊:“同志们,冲呀!”他第一个跳出战壕,战士们紧跟着副军长冲进敌阵,展开肉搏,一时刀光闪烁,杀声盈野,厮杀了几十分钟,又将敌人打退。贺家兄弟俩亲眼看到了这个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红军师长很厉害,年级轻轻就当了副军长、师长,面对强敌,指挥若定,杀敌时冲在队伍最前面,这给战士们做了表率,鼓舞了斗志。熊师长的言行举动让贺家俩兄弟很感动。他们再无其他想法,不再有怯战畏敌情绪,只有横下心来,和战友们团结一致,共同杀敌。
次日,敌军突袭东柳沟,红军全力战斗,迅速打退敌兵。接着,敌又发起进攻,抢占西柳沟的雷神庙、西路槽,企图将红军分割包围。红军奋起反击,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此举未成,敌又改变策略。东、西两头的敌人向南柳沟驻地袭来,步步为营,两面夹击,渐渐收缩,妄图围歼。八十九师很快分兵据敌,粉碎了敌人的企图。连日来,敌人被大量杀伤,没攻进村来,但是红军所驻庄院的围墙已被敌打成残缺不全的锯齿状。贺志坚他们找来了农家砌墙用的土块封堵了缺口,缺口基本堵上了,但是很不结实,一推就倒。团长看到了说:“先这样吧,就这条件,再咋弄?”
敌刘呈德团又从南山坡插入,占领了砟子河,切断了东西贯通的交通沟。红军八十八师二六八团驻地西围墙也被敌人的炮火轰断了很长一段,形成缺口,兵力消耗也很大。在朦胧的暮色中,敌人沿着砟子河,利用河床两岸的沟沟坎坎作掩护,缓慢的向前推进。八十八师二六八团坚守的砟子河东岸畔赵光裕两所大庄院,是一个必须固守的据点。如果这两所庄院被敌人占领,红军就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敌人也看到了这个庄园位置及其重要。傍晚,敌人轰了一阵大炮以后,冲向八十八师阵地,二六八团首当其冲,遭受最大的威胁。
二六八团驻地外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座独立房屋,红军在那里放了一个班。敌人攻上来,这个班的战士英勇抗击,全部壮烈牺牲。敌人占领这座独立房屋后,就把手榴弹直接投到二六八团的营地。这时,二六八团身处境地很是被动和危险,全体官兵手握大刀,准备作最后一拼。正在危急关头,熊厚发来到二六八团阵地,战士们一看师长来了都非常高兴。二六八团杨团长恳求说:“首长,到后面去吧,这里太危险。”熊师长回答:“不危险我就不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敌情,飞来的子弹在他面前打起一排排尘土。观察了一会,他坚决地说:“把那个独立房屋夺回来。”
熊厚发命令二六八团集中了几挺枪机?,秘密地摆在庄墙缺口的两旁,又挑选十几名精壮的战士,配备了较多的子弹,隐蔽在缺口附近,此刻,大量的敌人沿着砟子河向那座独立房屋运动,企图集中足够的兵力,向赵家庄院的缺口猛扑。战机即到,团长命令开火,几挺枪机?猛烈射击,把敌兵压在河床里。守候在庄墙缺口旁的同志投出一排手榴弹,便举着战刀冲向那座独立房屋,屋内的几十个敌人拼命顽抗,红军战士从枪眼里塞进了几颗手榴弹,将独立房屋内的敌人全部消灭。拿下这个独立房屋后,砟子河两岸的红军对河床形成了交叉火力的封锁,逼迫敌人暂时停止了猖狂的进攻。
敌人退下去后战士们去拾弹药武器,贺志坚捡了三条枪又在一个马匪身旁捡拾马刀、手榴弹。没想到后面一个受伤的马匪还活着,他端起步枪企图向贺志坚开枪,旁边的贺志勇看到了,紧急之下他把梭镖投向马匪,马匪后心被梭镖刺中,再无力端枪,缓慢的倒下了。贺志坚转过身来看到了一切,他竖起大拇指向小弟示好,也感谢小弟的救助之恩。
夜间突围开始了,战士们手握大刀,腰佩手榴弹,悄悄地摸向敌人阵地,敌人发现后开枪射击,一阵机枪扫射过来,红军战士们一面开枪还击,一面继续向前冲锋。战斗十分惨烈,前面的战士中弹倒下了,后面的战士继续冲锋,大家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很快冲到敌人一线阵地,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只见枪托飞舞,刀刃闪光,嘶吼声、撞击声、爆炸声响成一片。
看到身边的战友们在不顾个人生死奋力拼杀,贺志坚也挥着大刀冲了上去,和马匪格斗,这时他顾不上多想,不能萎缩后退,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不能胆怯,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是新兵来,经过快速的冲杀搏击后,他也杀死了两个马匪,一次是他的大刀砍在了敌人颈部,一次是他的大刀刺在了敌人胸部,敌人当时血流如注,溅到了他的大刀上,他的脸上,不再反抗。第一次杀死敌人时他很兴奋,他的体会就是:这样的冲锋出手一定要快,要狠,一刀不能制敌,要很快使出第二刀,第三刀。
贺志勇的梭镖也发挥了奇效,红军和马匪两方对刀,何志勇的长柄梭镖刺过去,马匪根本来不及躲避,或者被刺入胸膛,或者被刺入肋窝,一刺一个准,这就是班长所说的共同制敌吧,贺志勇一连刺倒五六个敌人,他挥舞着长柄梭镖,在战场上穿梭着,奔跑着,血迹顺着梭镖头流到了他的手心,他早已不怕流血了,还给他带来一丝喜悦情绪。这一切让连长看到了,觉得他成熟了,一点也不像是新兵。战斗到最后,战士们都打红了眼,尽管自身伤亡也很大,可是战士们的战斗情绪却依然旺盛得很。排长牺牲了,班长顶上;班长牺牲了,战士接着指挥,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捅,刺刀断了就用枪托砸,枪托折了就和敌人抱成一团扭打,有的战士干脆捡起石块当武器。大家共同努力,经过半个小时的奋力拼杀,最终突破了马匪的三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