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转战甘州

24、康隆寺前女红军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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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3日凌晨,刚从梨园口突围出来、已不满4000人的西路军余部退往藏族和裕固族的地界康隆寺,路过一段草原地貌,地形开阔,高低起伏不大的小山丘,一马平川的没有遮挡,当地人把这一带叫马场滩。这样的地形有利于骑兵,对无枪支弹药的红军步兵极为不利,西路军总部领导初次到这儿,不知道地形地貌,走在马场滩草原一看这样的地形有危险,赶快命令部队撤离险境,红军还没有全部撤离,敌人的3个骑兵旅及2个步兵团就追了上来。这时红军只有263团、264团和妇女独立团基本还成建制,还能组织起一半人,其他部队都已打成残部。西路军总部命令这三个团承担阻敌任务,掩护总部和伤员向康隆寺突围。数以万计的敌骑兵很快把没有撤离的红军分割包围,红军陷入了敌骑旋涡,成了马匪案板上的肉,任由马匪骑兵冲杀宰割着不能阻挡。马匪挥着马刀,到处追逐砍杀着没有弹药的红军,以及没有战斗力的机关人员,伤员和女同志,队伍再遭重创,许多战士喋血草原。“妇女独立团”的部分女战士女扮男装,投入战斗,她们剪去长发将脸抹黑冒充男兵,明知不能取胜也要硬抗。一部分战士看到不远处的雪山高大险峻,敌人的骑兵施展不开,就且战且退,向雪山方向退却。一面拼死抵抗,又有几百红军在这里遇难,400多名西路军女兵血染康隆寺草原。西路军历史上第一个女兵建制的兵团就此消逝。

一部分西路军女战士合影

马匪头子看到红军已没有战斗力,残部内有大量的孱弱可欺女红军时,就大声喊:“尕娃们,抓女红匪,谁抓住我就赏给谁。”

马匪们就更加来劲了,他们狂笑着、吼叫着,露出狰狞的面目,凶神恶煞般扑了过来,女红军们打光了仅有的几颗子弹和手榴弹,再用大刀、枪托、木棍去和马匪拼。有些女红军用随身带的剪刀戳马匪,用牙咬用手撕用石头砸。然而,面对身材剽悍的马匪,这些反抗都是多么微弱和无力啊。或许战场上就不应该有女人,强烈反抗的女红军都被马匪杀死了,几个女红军身体瘦弱,力气小,在厮打中丢失了战刀,步枪,木棒,失去了反抗的工具,被几个马匪围在中间推过来推过去的炒了豆子,帽子丢了,上衣被马匪扒了,露出了**,女红军用双臂遮挡着,最后马匪把女红军的裤子也撕扯烂了……。女红军无助的哭喊着,马匪们****地狂笑着,唉,这样的场景让人惨不忍堵。几个女红军被马匪绑住双手,拖在马后在草原上奔跑着。几个女红军被抓到草原的低洼处,没人处被马匪奸污了。草原上不时传来女人的惨叫声、悲怜的哭声。

这时贺家兄弟俩也经过梨园口跟随西路军总部和三十军同志们到达草原,朝着康隆寺方向前进,接到拒敌任务后,他们就走在队伍后面准备拒敌。不断有马匪的快马冲杀到他们附近,他们仅有的两三颗子弹打完了,只能靠马刀、梭镖、刺刀和敌人搏斗。走在后面的战士且战且退,不少战士死在敌人的锋刀快马之下。这时红军已再无良策、也无奇兵阻挡敌人,援西军没有等到,国民党高层的调停也没指望,红军西路军不得不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草原上不时传来马匪**、奸污红军女战士的惨叫声,让战士们听着义愤填膺,但也无能为力。贺家兄弟俩也是一面跟敌人打斗,一面跟随大部队退却,经过几场打斗,两人都带了伤,气喘嘘嘘的,但和战死的、走散的同志们比起来,他俩算是很幸运的了。

贺家兄弟俩紧跟着大部队走着,走着,不远处又传来了女红军无助的惨叫声,贺志坚再也忍不住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时候男子汉应该站出来保护女人,那个女红军尽管他不认识,但也是同志啊,他把女红军当成了杨**,他在想杨**是不是也是这样受刘呈强欺负着,他满腔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了,他转过身来,双手紧握大刀,冲向女红军哭喊的地方,这时冲过去的还有一位他们不认识的男红军战士。女红军正被四个马匪围在中间,扒光了衣裤奸污着,看到有人冲过来,马匪向他们开了枪,那位红军战士还没有冲到马匪跟前,就中了两枪,倒在了血泊中。贺志坚腹部也中了一枪,他强忍着冲到马匪跟前,把骑在女红军身上的马匪重重的砍了一刀,马匪惨叫着滚在了一边,贺志坚也中了马匪的两刀,缓缓地倒下了。

看到哥哥回头去救女红军,贺志勇起初是阻止哥哥的,他“哥,哥”的叫了两声,贺志坚不理会,依然向前冲。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和另外两个红军战友跟了过去。半路上看到哥哥和冲过去的红军战士已经中弹倒下了,贺志勇含着眼泪“哥哥,哥哥”的叫喊着,握紧了梭镖,准备冲上去,被同去的两个红军战友拦住了。一个拉胳膊,一个抱后腰,把他强行拽了回来。那个被扒光强奸了的女红军在混乱中拿起了贺志坚用过的刀,引颈自刎了。

贺志勇被两个战友拽着继续向康隆寺方向走,看到自己的哥哥牺牲,贺志勇忍不住满含眼泪的转头向后望了几眼。两位战友继续拽他向前走,他没有埋怨两位战友,他看的很清楚,马匪人多势大,谁去了都是死。战友们一边拽他,一边开导他:“忍一忍吧,有仇以后再报,现在不是时候,赶快离开这里。”

再说赵宝堂营长他们昨天早晨在梨园口打了半天的阻击战,退到山内余部不足三十人,马匪不便追赶他们,放弃了他们,沿着平整路追杀红军大部去了。赵营长他们躺在山坡上休息了一阵,吃了点随身带的炒熟的豆子、玉米。这时山下的路上马匪已走远,没有马匪行走。赵宝堂起身对大家说:“同志们,走,咋们起身追赶大部队去。”

大家起身跟着赵营长去追赶大部队,马匪在前面骑马走,他们在后面步行走。沿途,他们又收留了五六个打散的红军,队伍又上了三十人。遇到流水的小河,大家就走过去喝几口水,再装上满水壶,然后继续行军。约莫下午三四点,后面又有马匪几百人的骑兵队伍赶过来,他们人数少,不能打,就赶快躲到山后,等马匪走远了,他们再出来行军,他们一路都靠山走,不能远离山区,一旦远离山区走在平川上,让马匪的骑兵追过来,就成了马匪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天黑下来,他们远远地看到马匪燃起一堆堆篝火,在烧烤羊肉,吃晚饭,一阵羊肉味随风飘过来,让红军战士们闻着嘴馋,好香啊。但他们没有这样的口福,如果马匪人数少,他们有子弹,他们可以暗暗的爬过去,打死马匪,把烤羊肉抢过来,美美的吃上一顿。但现在不行,他们不能惊动马匪,只能悄悄的离开,饿了就在嘴里嚼些随身带着的豆子,一边吃一边走。这时也不怕迷路追不上前面的大部队,路边留有红军和马匪作战死亡人员的尸体,他们顺着这些有死人的地方走就行。好在这几天有月亮,天不算黑。

路过马场滩草原,赵营长他们看到的死人更多了,马匪少,绝大多数是自己的同志,女红军最多。他们看到了几个女红军被扒光**后死在血泊中的情形。唉,自他参加红军以来,经历了多少次战斗,却没有看到过输的这样惨的战斗。他们直摇头,不忍多看,赶快离开。

康隆寺是一个藏传佛教大寺院,周围居住者二三十户牧民,牧民有藏族和裕固族。他们以放牧牛羊为生,也种植有少量的青稞、洋芋。跑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累,西路军总部到达这儿后,大部分战士躺在村内村外的地面上休息,后勤供给人员赶快到牧民家里筹粮买吃的,这时根本谈不上吃多好,买来的酥油、糌粑、羊肉、青稞面、洋芋等等只要是能吃的,买来做熟了填饱肚子就行。西路军总部领导查看村子周围地形,分析战况,认为康隆寺一带山坡平缓,无险可守,白天红军就在马场滩草原吃了马匪骑兵的亏,待部队休息一阵后,赶快离开,现在马匪也在吃饭,休息,喂马,估计天亮后又要进攻了。他们向牧民问起周围可否有山势陡峭,有险可守,马匹上不去的山?牧民们指着东北方向的石窝山说可到那儿去,距这儿有三十多公里,西路军总部决定晚上二点起身,把部队带到距康隆寺三十多公里外的石窝山去。

约莫晚上十点左右,赵宝堂营长他们三十多个人赶上了红军大部队。赵宝堂营长他们正在村内走,突然他听到“赵营长,赵营长”的有人叫他,他在月光下回头一看,哎,是贺志勇啊。

赵营长先安排自己的人就近找地方坐下来休息,派人向西路军总部汇报阻击战情况,又归队33人,找后勤供给部领吃的食物。要紧事安排完后又和贺志勇聊了几句。

贺志勇走过来,先是敬礼,然后紧紧的握住了赵营长的手,赵营长听他说话声音有些嘶哑,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就问:

“咋啦?哭啥?你哥哥呢?”

贺志勇沉默着没有回答,他旁边的战友替他回答说:“他哥哥贺志坚今天下午在马场滩的战斗中,为营救被马匪**的女红军而牺牲了。”

这句话说到了贺志勇的伤心处,贺志勇眼泪又下来了,他不停地抹眼泪,轻声地啼哭起来。

赵营长全明白了,惋惜地说:“哎,贺志坚是个好同志,好小伙子,可惜了,入伍多长时间了?”

贺志勇回答说:“我们是元月26日一起参军入伍的,距今天只有45天,还不到两个月。”

赵营长说:“45天?

成长的很快啊!他今年多大岁数?”

贺志勇回答说:“20岁。”

赵营长摇着头说:“哎,听听,入伍还不到两个月,20岁就牺牲了,真可惜!”

贺志勇说:“他家还有没过门的媳妇在等着他呢,这下倒好,永远也回不去了。”

赵营长说:“就是!可恨的马家军,贺志坚是真正的男子汉,是一个有信仰,讲义气的革命军人,他是为救助自己的同志而牺牲的,死的其所,死的光荣。”

贺志勇说:“这一仗我们团死了好多人,还有许多妇女团的战士。”

赵营长说:“我们天黑时路过马场滩草原,战场的惨景我们都看到了。我参军六年多时间,这是我看到的打得最差的仗,其他时间没有这样惨过。梨园口阻击战前我们营有六十多号人,战后我们不到三十人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革命,革命就需要流血牺牲的。”

赵营长看到贺志勇左臂衣服烂了,包扎着,关心地问:“你受伤了,伤重吗?”

贺志勇答道:“被敌人的刀划了一个口子,不算重,还能活动。”

赵营长说:“这些天你杀死杀伤过多少马匪了?”

贺志勇回答:“从倪家营子开始算起,大约有18个吧。”

赵营长说:“好哇!你经过了这样残酷的战斗,能杀敌18个敌人,保存了自己,这说明你已经成熟了。”

贺志勇还沉浸在哥哥牺牲的悲痛中,又开始抹眼泪哭起来,赵营长安慰他说:“小贺,要尽快的坚强起来,要对革命充满信心,我们确实打了败仗,损失很大,但我们红军大部还在,总部还在,等过了这次危险,摆脱了马匪的包围,我们又会强大起来的。”赵营长说话间,扎起了紧紧握着的拳头。

贺志勇不再哭了,他嗯、嗯地点头答应着赵营长。最后赵营长说休息吧,天亮肯定马匪又要进攻。说完他转过身去,找地方休息去了。贺志勇坐在了原地,望着赵营长远去,红军部队上哥哥和赵营长是他最熟悉和可依赖的人,现在哥哥牺牲了,他能依赖和可信的人只有赵营长了,这个年龄的孩子遇到大事,心里无主,是需要亲人或者亲友的安慰的。他也没有想到,今夜和他崇敬的赵营长分别后,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赵营长,这就是残酷无情的革命岁月。

在红军宿营的十几公里外,可看到一团团微弱的火光在晃动着,那是马匪的营地,马匪们正在吃饭、喂马,烤火取暖,准备天亮后发起又一次血腥的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