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凌晨二时许,在康隆寺村子内外露天沉睡的红军西路军战士们被叫醒了,他们接到了转移的通知,战士们收拾行装,又开始行军。大家都看到了严峻的形势,马匪就在村外不远处,天亮就会对没有弹药的红军发起进攻,所以必须提前走,摆脱敌人的缠扰,转移到三十多公里外的石窝山去。
昨晚,在这红西路军面临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中央给红西路军发来了电报指示,内容如下:
“你们现在已处于特殊情况之下,已不是一般方法的解决问题,必须立即采取特种方法,达到保存一部分力量之目的。因此我们向你们提出下列事项和方法,请你们考虑决定一种:率现存之三团人员向外蒙冲去。率现存之三团人员打游击战争。以上方法无论采取哪一种,均需将伤病兵员安置民间,仍需采取自主自动姿态,均需轻装,均需取变化不测战术。如何,望立复。”
西路军总部接到指示后,着手考虑西路军剩余3000多人的生存问题。这时谁都清楚,西路军靠打胜仗拒敌已不可能。
天亮后,马匪搜查了康隆寺村,看到村内没人,就派人四处寻找。最后,他们沿着西路军转移的石窝山方向追了过来,这时红军已离开康隆寺村四五个小时了。
早晨10时许,马匪的骑兵又追了上来,西路军战士们一路打,一路撤,一路流血牺牲。总供给部长郑义斋带领战士们护送西路军经费行军,马匪追上来后,他让几个战士抬着经费快速前进,自己带领一排人员留下来阻击敌人,最后牺牲在通往石窝山的路上。三十军八十八师政治部主任张卿云也阵亡了,还陆续听到几个红军将领牺牲的消息。这些不幸的消息,让西路军战士们听到了很压抑。西路军将士们在就近的祁连山群峰中,向一个较大的山峰开始聚拢,并希望能凭借其险峻地形,打退或是迟滞敌人的进攻。这个较大理想的山峰,就是石窝山,石窝山是看上去光秃秃的,主要由主峰和左右两道凸起的山梁及中间的一个很大的石坑组成。山坡陡峭,山梁上乱石嶙峋。有的地方还是悬崖。确实是一个阻滞敌人进攻的好去处。
敌人在后面紧追不放,山下马嘶人喊,他们分“黑马队”、“白马队”、“青马队”、“杂马队”满山遍野潮涌而来,战士们一边打仗,一边构筑工事,利用石壁,石坎作掩护,抵抗敌人。根据西路军总部的布置,二六五团驻守在左边的山梁上,二六七团和二六九团剩余部队驻守在右边的山梁上,贺志勇他们二六三团在两条山梁之间的正面沟里,阻击敌人。二六八团迅速抢占了后面的山峰,一面守住全军的退路,一面掩护西路军总部首长和机关上山。
上午十一时许,阳光斜照过来,大雾还没有全部消失,一路敌人就向二六三团正面冲击,一路向右边二六七团守的山梁冲击,这两路敌人都是骑兵,另一路敌人是步兵,向着二六五团守的山梁攻击。阻击仗又开始了,仗打得相当紧张、激烈。这时候,整个西路军的人数已经不多了,说是一个团,实际只剩下两三百人。战士们凭借着山梁、岩石作掩护,与敌人对峙着,顽强的搏斗着。
敌人见正面攻不开,就乘马转向右边的山梁,即二六七团的阵地方向冲去,企图占领后面的山头。团长熊发庆见到这个情况,心里很焦急,因为现在部队的战斗力,普遍都减弱了。于是,他立即命令九连迅速占领二六七团后面的那个山头,以备大部队转移撤退。团的一营、二营和七连、八连的所剩人员,仍在正面迎击敌人,与敌人拼搏着,并且边打边向后山撤退。九连战士一溜小跑,向山上爬去,还没有赶到二六七团后面的山头,这个山头已经被敌人占领了。敌人占领这个山头后,又向九连和一营、二营的后方包抄过来。九连战士奋力与敌人拼杀,杀退占领这个山头的敌人,以解一营、三营和大部队之危。后面的二六八团的同志守住了一个山垭口,阻止了敌人,部队才脱了险……这一仗,打得相当激烈残酷,山坡上一片片躺着红军的烈士,许多同志都是在顽强的拼杀中光荣牺牲的。大家都宁死不屈,与敌人拼到底。
这时候,西路军战士们不仅子弹少得可怜,而且连土造的手榴弹也很少了,真正起作用的武器只有钢叉、梭镖和大刀。但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是山上到处是石头,战士们就用石头向敌人砸,这对敌人的杀伤很大。有的把敌人手中的大刀和枪夺过来,又与敌人拼杀。所以,敌人乘马冲锋的时候,西路军战士只能等敌人冲到面前,与敌人短兵相接,用梭镖戳,用钢叉刺,用大刀砍,与敌人厮杀在一块。就这样,凭着勇敢和拼命精神,参加阻击的部队一次次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锋。当然,西路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红军指战员们也看到了,充分依靠这里的地利条件,可以有效遏制马家军的疯狂冲击,他们的骑兵无法在陡峭的山崖上发挥作用,山坡上乱石嶙峋,敌人骑马行走困难,也不能集团冲锋,只等马匪走到跟前再短兵相接,这给西路军赢得了一个喘息、休息的机会。至此,整个红西路军也真是到了最后也最为紧要的关头。
对红西路军来讲,康隆寺、马场滩是他们永远的痛、长久的伤,石窝山是寻求最后一线希望的地方,后来当地的牧民亲切地把石窝山叫“红石窝”。
3月14日下午,红西路军军政委员在石窝山一处山崖下召开团以上干部紧急会议,这也是西路军最后一次军政委员会扩大会议,会议作出三项决定:一是陈昌浩和徐向前离开部队,前往陕北向党中央汇报情况;二是由李卓然、李先念、李特、曾传六、王树声、程世才、黄超、熊国炳8人组成红西路军工作委员会(以下简称西工委),统一指挥部队行动,李先念负责军事指挥,李卓然负责政冶领导;三是将西路军余部编为3个支队就地分散进行游击。具体为程世才、李先念率30军余部5个营约1000人组成左支队,向西游击;西工委及总部的一些重要干部随其行动。毕占云、张荣率特务团余部和伤病员、妇女团余部及总部干部等约1000人组成中支队,就地坚持游击战。王树声和朱良才率5、9军余部和100余骑兵共约700人组成右支队,向东游击。会后,徐向前和陈昌牿化装成当地百姓模样,在一个警卫排的护送下岀了祁连山,开始东返。3个支队按照划分,重新编队整合人员和干部,分头开展游击活动。
西路军将士们很清楚,目前再不能和马匪打了,要保存有生力量,摆脱马家军的纠缠,寻找剩余人员的活路,等待援西军的到来。总部做出的决定,传到赵宝堂营长他们那儿,谁也没有二话说,想到要分开行动,大家配合着把西路军剩余的经费先一分为三,然后由各队在细分下发,以便路上用,又把仅有的余粮也分给每个干部和战士。贺志勇领了三块银员,看了看自己分到的口粮,节省点也不够自己吃三天啊,以后怎么办?大家谁也不知道。
石窝山会议遗址
夜色降临,白雪覆盖的红石窝山上狂风吼叫着,积雪发出怪声,没有火光,没有人声,因为山下不远处就是围追而来的敌人营寨。陈昌浩,徐向前在寒风凄厉的夜色中,含泪告别了战友,向东潜行而去。三个小时过去了,敌人营寨内没有动静,估计是敌人没有发现,陈政委他们已走远。三个支队各带自己的人马,向不同的方向分开连夜行动了。赵宝堂营长他们分到了右支队,在王树声、朱良才等领导的率领下向东行动。贺志勇等三十军的剩余战士们分到了左支队,在李先念、程世才等领导的率领下向西去了。
西路军在康隆寺、红石窝一带被马匪打散后,流散各处的红军有4000多人。有些因找食物或藏身地被人发现,被马匪抓获成俘虏或砍头,有些单独逃离到偏僻荒凉,人烟稀少之地,找不到同伴,听不到红军的消息,只好隐姓埋名,在当地人的救助下长久的留了下来。
还有一部分人三个、五个、八个的小群体的红军,他们在被打散前就知道援西军已过了黄河来营救他们,走的是他们进入河西走廊的老路,于是他们昼伏夜行,找些吃的填饱肚子后,基本按照来时的路迂回东返,向援西军靠近。流散到祁连山山区这样的红军小群体还有不少。祁连山山大沟深,群峰连绵,林海漫无边际,这些都有利于红军藏身。马家队骑兵在山区施展不开,他们分散成排级单位,三四十个人分成一队在山内到处搜索,但还是有疏漏。红军处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他们没有心灰意冷,生存下来后想到的是怎样找到援西军,回到部队继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