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口峡谷内,煤窑多,窑工多,拉煤的车辆多,进进出出的人也多,远在七八十里外红军同国民党马家队打战的事,继续是大家关注的热点,西路军转移到三道柳沟的事,两三天后又在这儿传开了,只是三道柳沟这地方,个别人去过,多数人没去过,再过十天后,又听说打到梨园口了,再过三天,又听说红军进了祁连山山区,到裕固族、藏族、蒙古族等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康隆寺一带去了。
晚上,池老板窑上的窑工们又在交流他们听到的有关红军的事。国民党马家队要全歼红军,对红军紧追不舍,红军撤到哪儿,马家队的骑兵很快就追到哪儿。红军处于劣势,伤亡很惨重,战斗减员很多。但红军的革命意志很坚强,个个是硬骨头,他们为革命、为信仰而战,正在抛洒热血和国民党马家队做着拼死抗争。
红军将士坚守阵地,寸土不让,子弹打完了,手榴弹投光了,就用大刀砍,枪托砸敌人,枪托砸断了,大刀砍得卷刃了,就赤手空拳与敌人搏斗,撕敌人的头发,咬敌人的耳朵,踢敌人的裆部,戳敌人的眼窝,卡敌人的脖子……危急中,全体后勤人员也参加了战斗,流传着一位女炊事员的故事,当一名敌兵向她扑来时,她顺手用炒菜的铲子铲起一铲沙土扬向敌人脸上,敌人睁不开眼睛,稍有停顿或愣神,她又一铲铲在敌人脖子上,敌人顿时血流如注,瘫在地上不动了,她一连铲倒几个敌人,越战越勇,敌人不敢近身,对她连开数枪后才倒地牺牲。敌人冲进医务室时,医务人员拿手术刀、剪子和敌人拼,担架队员折断担架,手持木棍冲向敌人阵地……
窑上的窑工们还听到西路军女红军和国民党马家队抗争的故事,在梨园口阻击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红军妇女团接替主力团,担负防守阵地,掩护西路军总部向康隆寺撤退的任务,敌人先用炮火轰炸,用机枪扫射妇女团阵地时,女战士们低头俯下身子躲过敌人子弹,带敌人靠近阵地时,女战士们突然扔出一排排手榴弹和石头,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仓皇退却,他们从红军的说话声,个别人露出的长头发判断红军是一群女人在防守阵地时,就像一群饿狼一样又向妇女团阵地扑过来,妇女团打退了敌人两三次进攻,牺牲和受伤人员在增多,弹药越来越少,火力越来越弱,最后只能冲出阵地和敌人拼大刀,搏斗。马匪头子喊道:尕娃们,对面的红军是一群女人啊!哈哈!女人都派上战场了,给我冲上去抓住这些娘们,谁抓住的女人就赏给谁。马匪们一阵狂笑,顿时来了精神。她们身材剽悍,力气大,女红军们身体弱,力气小,这样搏斗的经历很少,单独搏斗女红军们不是马匪的对手,多数人被抓,成了马匪的俘虏,坚持拼杀者,在筋疲力尽时还是被马匪杀死,还有被打散逃向四处的。哎,场景很惨啊!女红军们只能屈服了。
西路军妇女团失败后,好多妇女团战士被马匪们抓了去,当了马匪的小妾或佣人,有些打散后流落到民间,她们为躲避马匪们的搜铺,不得不隐姓埋名,嫁与当地农牧民为妻,躲辟不及的,被马家军抓住,受尽人间炼狱。遭遇侮辱,强奸,做苦工,不从者立即处死,处境很是悲惨。留在她们心中的伤痛,是永远也抹不去的,这是后话。
大家说着说着,有人禁不住流眼泪,有人甚至吟咽着哭出声来。
“红军说的、做的都对,可目前的情况看,他们的愿望实现不了啊!”
“是啊!他们的敌人还很强大,他们自己的生存都很危险。”
“好人磨难多啊!”
“红军这是西游记里的唐僧,要上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还没有够哩。”
“哎,红军为天下劳苦大众干一件好事咋就这么难呢!”
“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孤军奋战啊!”
“靠中央政府的调停没靠上,靠援西军的救援也没靠上。这支孤立无援的红军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处在这样极端不利的环境中,他们还是不畏艰险,意志坚定,为党为革命不怕杀头、坚持革命,英勇献身,精神可嘉啊!”
大家都抹了一阵眼泪,有人提出要换一换气氛,两人对唱一曲《小放牛》的甘州小调。大家缓了缓思绪,静下心听起来。
《小放牛》
天上桫椤是什么人栽,地下的黄河是什么人开?
什么人把守三关外,什么人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
什么人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天上桫椤是王母娘娘栽,
地下的黄河是老龙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外,
韩湘子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韩湘子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玉石(的)栏杆什么人留?
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麻咿呀嘿?
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麻咿呀嘿?赵州桥(来)鲁班爷爷修,
玉石栏(的)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
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麻咿呀嘿,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麻咿呀嘿。
什么鸟儿穿青又穿白?什么鸟儿身披着豆绿衫?
什么鸟催人把田种,什么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什么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喜鹊穿青又穿白,
金鹦哥身披着绿豆衫,布谷鸟催人把田种,
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池窑户没到大伙住的窝棚里去,他的心情和大家是一样的。“红军是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浴血奋战,视死如归,渐渐陷入绝境的,唉,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他们英勇不屈,笑对死亡;这种精神惊天地,泣鬼神,气壮山河啊!”
池窑户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池登云,和窑工贺志勇、贺志坚兄弟俩来,报纸上说兰州以南的战事已停,国共两党协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共同打击日本侵略者,具体事宜正在协商中,两家不打仗,儿子到陕西延安去投奔共产党应该没多大危险。可我们河西地区国共两党还打的这样凶,可见马步芳是极不赞成西安事变和平主张的。贺志勇兄弟俩命运不好,离开煤窑有30多天了吧,本想投奔红军有个好前程,没想到刚去红军就吃了败仗,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唉,这两个娃还不到20岁,才开始活人哩,千万不要有啥意外啊!这两件事,这几个年轻人的去向都是秘密,是不能说出去的,池窑户只能把三个年轻人的事暗暗地藏在心里。
第三天,进山到窑上买煤的人陆续传来红军打仗的消息,“唉,红军想打击敌人,没有武器弹药,枪没有子弹,废品,用起来还不如个扁担。”
“红军人数少,国民党马家队人数多,红军四川人居多,身材矮小,马家队身材高大彪悍,单打独斗红军斗不过马家队,红军不败才怪哩!”
“红军好些人都成了俘虏,也有些人四处逃散了。”
“还有些女红军,唉!被折磨的很厉害,结果很悲惨!”说话人边说边摇头。
“西路军这是对当地情况不熟悉,对敌人力量估计不足,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穷凶极恶的草寇,敌众我寡,兵力悬殊,又没有后援,所以才导致失败。”池窑户也这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