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春猝不及防,在车厢里摔倒在地,众人七荤八素的,情形极为狼狈。
好不容易从车厢里爬出来,李逢春看向了塔楼上那个神俊的哨兵,不禁纳闷起来!
什么时候大周这么富裕了?连哨兵都有盔甲!
这玩意普通兵丁哪里装备得起,有个鸳鸯袄就完事了。
正纳闷的时候,吴师爷也爬了出来,他没有防备,摔得更惨一些,额头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王头倒是没啥事,这老狐狸一看情形不对早早踢开车厢后门,跳了下去。
这会儿正站在众人身后戏谑地笑着。
张麻子和李逢春好不容易安抚好挽马,看见老王头在那看热闹,不仅心里有气。
“不嘚瑟了?”老王头嘴上还是那么刻薄。
“叔,我说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在那里说风凉话,你是哪头的啊。”
他娘的不就一个府兵吗,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冲党项人去。
张麻子心底暗暗腹诽。
“你个兔崽子懂个屁啊,军营重地也是能够乱闯的,这还是对你客气的!”
“要是在边军,你敢玩楞的,估计这会家里都可以吃席了。”老王头森森然说道。
吴师爷这下也不敢摆知府幕僚的架子了,当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吐出一口嘴里的沙子,从怀里掏出调兵公文,扔给了张麻子。
“去,拿给那些丘八,就说府上来人洽谈公事。速速开门。”
张麻子接过公文,慢慢踱着脚步往前走,到了插着羽箭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那哨兵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二愣子,箭法又精准无比,他可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张麻子高举着双手张开,证明自己毫无敌意,又扬了扬手中的公文。
“我们是汴城知府府上的,来军营洽谈公事!”
营门口的兵卒们本来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几位狼狈的样子。
见张麻子这样说,连忙派了一个人跑过来接洽。
拿过张麻子手中的公文,简单辨别了一下,冷冷对几人说道,“就在此处等候,我去禀报校尉大人。”
这府兵统兵的将领,在大周军制乃是校尉,从五品的武将。
理论上调兵应当通过汴城的同知和司马。
但傲娇的吕松擎完全将两人架空,等于是军事政治一手抓,跟后世东北局的林总权柄一般无二。
“早说自己是干嘛的,就不用受这个醉了,装什么大瓣蒜。”
临转身前那兵卒还低声嘟囔了一句,气得张麻子够呛,吴师爷脸上也是铁青铁青的。
本来想摆谱,没想到撞上个铁板。
几人重新坐进车厢等候。
此时已快近正午,虽然气温不高,但深秋的日头依旧火辣,不一会儿只觉得汗流浃背,酷热难耐。
“他娘的通报也要这么久,这规矩比知府都大,不知道的以为是御林军呢。”
张麻子最是难熬,铁搭一般的汉子被日头晒得上半身都湿透了。
老王头一看,叹了口气,又是自己科普的时候。
“稍安勿躁,军营里也要录事参军对照印鉴的!”
“不然随便一个人过来就说有公文,那不是轻轻松松就鱼目混珠了?”
吴师爷确实知道情况并非如此,可能是需要验证印鉴,但恐怕也是里面那位少爷摆架子的原因。
如果是知府或者同知亲自前来,他可能不会如此刁难。
估计是见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师爷,有意晾一下自己。
其实他想错了,统兵校尉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只是因为正好掌管印鉴的参军正好拉稀,半天喊不过来,这才耽误了功夫。
这泡屎来的真不是时候。
继续等了一会,吴师爷也焦躁不安起来。
他把手中的鹅毛衫一收,招呼张麻子策马往前。
已经事先声明是公事接洽,到了营门再停也不迟,毕竟那里阴凉一些。
马车在张麻子的鞭策下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就越过了那个示警的羽箭。
塔楼上的哨兵一看,头铁不听劝啊,当哥们的话是放屁吗?
也不多说,拿起放在塔楼地上的牛角号,鼓起腮帮子就吹了起来。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刹那间传遍了整个军营和旷野。
伴随着号角声,整座木头的军营似乎从沉睡中清醒,瞬间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
营门的兵卒收起嬉闹的表情,齐刷刷地竖起手中昂的长枪,神情肃穆,对着李逢春等人一副戒备的阵容。
军营里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尘土飞扬,传来人声和马匹嘶叫的声音。
李逢春幽怨地看着塔楼上的哨兵,发现对方也在远远观察着他们。
兄弟,你至于吗?逮住一点机会就往大里整,你丫的不去做御史言官真是浪费这身本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几十息的功夫,众人就感觉地面微微震动,军营里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守门的兵卒连忙将营门的拒马拉开,只见漫天尘土里,一百鲜衣怒甲的骑兵蜂拥未出。
清一色大周的军服,亮晃晃的盔甲上披着红色披风,好似一团火焰从营门蔓延而出,杀气腾腾地直奔李逢春等人而来。
为首的一名将领却是白衣白袍,在红色的海洋里格外显眼,手持一柄马槊,**马匹神骏无比,气势如虹。
一眨眼的功夫,骑兵将马车团团围住,白袍小将高速飞奔并未减速!
而是到了马车前突然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来高亢的嘶叫。
马车的挽马是一匹温顺的母马,平素只是走走城市街道乡野村落!
哪里见过这样雄壮彪悍的同类,被吓得两股发抖,低着头打着响鼻。不停的刨地,想要逃离现场。
吴师爷以为两匹马就要撞上了,正闭上眼睛不敢看这幅惨状,许久没听到动静,这才睁开眼睛。
“哈哈,吴师爷,别来无恙。不知道来我军营,有何公干?”
“今日见我麾下精兵,不知可入得吴师爷的法眼?汝观我军容雄壮否?”
白袍小将言语中透出一股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模样。
丝毫没有把眼前几人,包括吴师爷放在眼里。
看到吴师爷被惊吓的表情,更是有一种捉弄得手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