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此时已经拉着李阳,还有自己的贴身丫鬟秋香,在官道旁的林子里奔走着。
她和李阳假装腹痛也要方便,趁机走下官道!
随行的亲兵要护卫,被她呛了一顿之后,只好退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转眼已在密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小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年轻人,哪里经历这种刺激的游戏!
只见他们像逃脱猎人追赶一样,一口气在坑坑洼洼的树林里奔走了小半个时辰。
瞧得身后已经没有呼喊寻找的声音和人影,几人终于找了个平地坐了下来!
一个个吐着舌头喘着粗气。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舞阳过了一开始的新鲜感,看着不见天日的密林,不由得有些慌张。
李阳此时心中也有些后悔,但想到如果这样回去更显得自己无能!
要是传到大哥嘴里,说不定编排成什么样子。
“难道我们就这样走路吗?那要何时才能走到汴城啊。”
秋香摸着肿胀的脚,怯生生地问道。
看着身边两个女孩子的眼光都看向自己,本来也还是个少年的李阳挺了挺胸膛。
“舞阳你不是要去看柳湖吗?”
“我们顺着这山间的小溪往下走,一定会走到汇聚成湖的地方的。”
李阳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些军中宿将跟他聊天时传授的野外生存技能,咬着嘴唇说道。
于是,他支撑着站起来,给两人打气。
就这样三人在树林里步履蹒跚地走了老半天,总算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柳湖边。
湖边有个简易的渡口。
可是此时天色已经渐暗,空****的渡口没有一艘渡船,只有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傍晚氤氲的雾气。
三人一下子有点失望,然后是隐隐的恐惧和绝望,浮上心头。
叛逆期的年轻人总是凭着冲动做事,可真正面对困境的时候,心底总是充满的彷徨。
舞阳公主紧紧抓着李阳的胳膊不肯放手。
秋香听着四周间或传来的野兽叫声,泪眼欲滴,似乎就要哭出声来。
李阳脸色苍白,努力保持着镇定。
“天色已晚,没有船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正当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的树上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
舞阳和秋香被吓得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连忙躲到李阳身后。
李阳则是惊得汗毛竖起,连忙拔出佩剑,咬牙指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好整以暇地躺在树杈上,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哇!魏公公,怎么是你。”
两个女孩子就像快要溺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一样,尽情欢呼起来!
此时看到魏公公,她们心里的恐惧和担忧一扫而空,仿佛要将一切怯懦通过呼喊从身体里驱赶出去。
李阳也是松了一口气。
高度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腿一软,跌坐在满是松针的泥地上。
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歹人猛兽了!
眼前这个人可是神鬼辟易的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
魏公公未见身形如何动作,就宛如一片树叶一样慢悠悠飘**下来。
这份轻身功夫当真惊世骇俗。
舞阳连忙跑上前去,又哭又笑的,鼻涕和眼泪糊了半边脸蛋,精致的面容像一个大花猫一样滑稽。
“魏公公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李阳犹自喘着粗气,渐渐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魏公公并没有正面回答,转向舞阳,溺爱地伸出手帮她擦干了眼泪。
“你这丫头,用的是王太医无色无味的痢疾散吧。”
没等舞阳回答,便又笑着说道,“在茶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这几个不安分的小猴子。”
“那公公您为何没有阻止公主呢?”
一旁的秋香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得出来她骨子里对魏公公还是十分畏惧。
魏公公闻言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和远处。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圣人小时候的影子吧。”
“那时候他还没有离开京城就藩,也是这样一副天马行空浪**江湖的样子!”
“拉着我走访民情,增长见闻,游历这壮美的山川。”
一边说着,魏公公眼里恍惚泛起了回味的神采。
“好了,不说那些陈年旧事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跟秦怀道那小子说过了!”
“让他们放心按原计划开进,我陪你们几个猴子从水路上出发,在汴城会合。”
李阳闻言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秦怀道跟他私交甚好,这次舞阳突发奇想,可把这位统领大人坑得不轻。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好好看,其他多想无益。”
“饿了吧,今晚咱家就给你们露一手,烤个兔子吃吃。当年圣人对咱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
魏公公回过神来,说话间手指一屈一弹,不远处草丛里的一只野兔怦然倒地。
果然是武学大宗师,谈笑间举手投足俱可伤人于千里之外。
听闻有烤野兔吃,两个女孩子欢呼雀跃,完全忘记了刚才狼狈的处境。
方才紧张的时候没感觉,李阳此时放松下来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不过他对野兔兴趣不大,反而在细细琢磨刚才魏公公看似无心的话。
他说我像父皇少年时的风采。
难道说......来不及细想,舞阳已经过来抓壮丁,要他去找些木柴回来生火。
老君山。
正是清晨时分,山林中弥漫着夜晚尚未散去的雾气。
远处山峰上太阳渐渐爬起,缓缓腾身一跃,万道金光笼罩了这个方圆数十里的山脉。
山脚下,崎岖的山路旁,一个简陋的棚子拦在了路边的高地上。
这个位置正好将整条山路前后左右一览无余。
棚子里,懒洋洋地躺着两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汉子。
“妈的,熬了一夜了,马老三他们怎么还不来换班。”
高个子打着哈欠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还有一个时辰呢。这些混球只有迟到没有早来的!”
“下次老子也这么干,反正也没啥事情。”
另一个矮胖的汉子翻了个身,继续半睡半醒地做梦。
不消说,这就是老君山土匪威震天的哨卡。
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雾霭里,两个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路的那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