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来

第九十九章 不能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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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朝金华殿内,伍嘉元带着诸多臣子的意见来姬妍秀面前觐见弹劾攸宁,多日不上朝,这确实给了他难得的机会。

“陛下,关于顾丞相多日不上早朝,这是大臣们联名上书的奏章。顾丞相这一连十几日都缺席早朝,并且没有告假便……这恐怕难以服众啊。”

姬妍秀也是心烦的很,倚在龙椅上,单手撑着头,轻抚额道:“顾爱卿他刚刚经历了痛失爱妻之苦,朕体谅其心情。伍爱卿,咱们便放任他几日吧。”

伍嘉元却全当未闻道:“可陛下,臣听闻东海倭奴国有挑起战乱之意,恐不多日后便要又起战乱,这等紧要关头,顾丞相若再如此下去,恐会使军心涣散啊。”

“嗯,伍爱卿有心了。”姬妍秀闭眸应着,听他说话只觉头痛。

“陛下,微臣及各位朝堂大臣皆认为,此等时刻,应再推举出一位能独当一面之人,统领全军的太尉来。”

“陛下您看,是否需要我等推举出这么一位来?”伍嘉元心虚的眼神躲闪着觐言。

“伍爱卿认为如今的朝堂上有谁能当得起这太尉一职呢?”姬妍秀缓缓起身,眼神直盯着他的野心。

伍嘉元很喜欢这个问题,直言道:“禀陛下,下官不才,愿当此重任。”

“何况,陛下难道忘了?陛下曾允诺过微臣,若我女伍春晓得到周朝陛下宠爱便会……陛下,不会忘吧?”

“哦?朕竟真的忘了,好在有伍爱卿提醒啊。”

“伍爱卿,当真好记性,是朕允诺过你,只是,这太尉一职朕暂未考虑。何况,现在正值铨选之际,朕相信,通过层层选拔,会为朕选出些更加年轻有为的肱骨之臣。”

“至于朕答应过你的事,朕会一直记着,何况令爱如今只是小小一宝林,咱们大可再等等。”

“朕相信,以令爱的才情样貌,无论是伍爱卿或是令爱都将前途似锦啊。”

姬妍秀一通话,将伍嘉元再次求官的嘴堵得无话可说,索性把升官的心收一收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群臣那里对顾丞相的做法尤为不满。”

“好了,你退下吧,朕乏了,至于顾爱卿一事朕自有分寸。”

“是,陛下。”

伍嘉元走了,可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姬妍秀的几位叔伯又联名上书攸宁的种种不是,联合起来弹劾他。

姬妍秀只好用罚俸三个月来堵住幽幽众口,她心里急了,若再这么下去,恐怕她也保不了攸宁了,于是下定决心,索性前来丞相府请他。

御辇停在丞相府门前,虽是微服私访丞相,相府外却再次引发不小的**。

这次来的理由是:陛下体恤丞相丧妻之痛,特来安抚重臣。

顾老夫人明知是姬妍秀掳走了箬仪,她也无可奈何还要打心眼里欢迎她的到来。

“臣妇参见陛下。我儿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殊荣,当之有愧啊。臣妇先替我儿谢过陛下了。”

顾老夫人跪在姬妍秀面前,即便是内心再大的怨气,也要笑着面对她,这就是为人臣子必须要遵从的规矩。

姬妍秀抬手让众人平身,众人让出一条路给她,她走在最前头向正厅走去。

齐叔去请攸宁,他却说道:“陛下来了?她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我偏不见。”

“大人,这恐怕不和规矩,您还是去吧。”齐叔有些难为的躬身说着话。

攸宁侧倚在榻上,一手高举着酒壶,歪着的壶身洒出酒来正灌进他喉咙,好不潇洒飘逸。

齐叔欲再次请求,姬妍秀从他身后过来,齐叔忙行礼下去了。

河是出门来,院子里里里外外围满了士兵。

姬妍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他那为了箬仪颓废的样子,很是愤怒,只是她紧握着拳头极力克制着。

“陛下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要将我带出去发落呢。陛下,果然是一国之君,想拿谁便拿谁,看不顺眼更是直接让她消失。”

“你一定要这样与朕说话吗?不要仗着朕看重你,你变如此放肆不守规矩,连该行的礼都忘了。你知道,只要朕想,朕可以随时换了你。”

谁料,攸宁继续满不在乎的说道:“是啊,陛下乃人中龙凤自是谁人都不可开罪的。可是陛下,您夺人所爱之时可有想过今日也会受这般羞辱?”

姬妍秀闭眸,不愿再无他争执,长舒一口气道:“也罢,朕不想与你争什么,只是朝中早便有人看你不顺眼,你也适当收敛些,别落人话柄,让朕无台阶可下。”

“朕限你三日后上朝,若不,朕也难保你的丞相之位了。”

“陛下您大可将我的职务辞去,放我早早颐养天年,那我在此就先谢过陛下了。”他说着还双手紧握向着姬妍秀作揖着。

姬妍秀被激怒,指着攸宁怒斥:“你……迂腐。”

“没有了她,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有朕守护,而你,则替朕守着这万里江山,朕给你荣华富贵和无上的权力,这不好吗?”

“她甄箬仪能给你的朕一样可以,你若觉得朕后宫中那些男子碍眼,朕便将他们全都杀了,只要你肯听朕的,朕什么都依你,可好?”

“陛下,您莫要再为我这个心死之人枉费心机了。”

“陛下若看臣不顺眼便将我革职查办,我悉听尊便,反正我活着也是种煎熬,大不了早日解脱,归西而去,善哉善哉。”

说完他自顾自的干脆背对姬妍秀侧躺在软塌上,她的好话说尽,连求他,他都无动于衷。

姬妍秀颤动着的眼眸微眯,牙关紧咬,红唇缓缓张开,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不要以为朕方才是在求你,朕那是在给你机会。你若不愿入朝,朕或许就不会在意你是否恨朕怨朕了。”

她来到攸宁眼前俯身下来,伸手捏着他下颌,让他睁开眼看着自己。

攸宁睁眼看到她周身爆发着恐怖的气息,慢慢开口语气满是玩味道:“朕会冠以她敌国细作的身份,毅然决然的杀她与无声,包括与她亲近的郑樱桃。”

“还有你府上的所有人,朕爱你,会独留你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年孤苦。”

“因为你弃朕与不顾,罪无可恕。你知道的,朕说的出,便做的到。”

攸宁此刻已泪流满面,他小声道:“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是生是死。为何你一定要苦苦相逼?

“朕说过,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只是以后她是死是活便要取决于你了。”姬妍秀转身强忍着泪水,倔强地说着。

她也不想与攸宁之间变成了这样,她也心痛啊,她甚至想回到从前没有箬仪的时候。

至少,那时候即便是他不喜欢自己,也会一直心甘情愿的为她效忠,那时她也是快乐的。

“陛下应当清楚,一个心死之人是没有用武之地了,何苦还要继续骗自己呢?”

“朕只要你在朕身边就好,即便你心中只有她。朕要的只是你,只要你心中有丽朝百姓,肯帮朕镇守丽朝,便足矣。”

她背对攸宁,泪水萦绕眼眶继续道:“三日后,朕希望,你对倭奴国蓄意挑起战事一事发表自己的看法。朕等着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最后,那滴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攸宁无话可说,他觉得大家都在逼他,只有箬仪让他做他想做的事。

为了不知在何处的箬仪,也为了全府上下以及樱桃和她腹中胎儿的性命,他不得不放下对箬仪的思念,撑起整个快要塌下来的天。

看着姬妍秀怒气冲冲离开的身影,顾老夫人有些担忧:定是宁儿惹怒了陛下,这可怎么办?

傍晚,肚大如球,一袭孕袍的樱桃与提着满满一餐盒的红云来看攸宁。

来到然居清幽,攸宁正满腔悲愤的大力的抚琴,二人不敢靠近,直到他发觉二人后缓缓停下来。

红云走上前,拖着他走过来,樱桃则跪坐在地上摆着餐盒与餐具。

攸宁被按着坐在桌几前,红云拿酒来斟了两盏,樱桃打开餐盒,一盘油亮的糖油糕出现在攸宁眼前,他眼含热泪地笑了。

知道自己的心思用对了,樱桃红云浅笑着。

又接着打开两层,则是平日里攸宁喜欢的几样小菜,整齐的码在餐盒中,红云端出来小菜,樱桃递于攸宁一双筷子。

他不愿理会,转头向一边,红云拿着那筷子硬塞进他手中道:“怎么,连与我喝酒都如此不情不愿了?”

攸宁苦笑,碰巧他也想找个喝酒的人了,便不再推脱了。

“义兄,为了我们,为了母亲,箬仪姐若是哪日回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会伤心的。”樱桃将那碟糖油糕推给他。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我想箬仪一定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来陪我喝酒。”

红云也盘腿坐下来,夹起一道炙猪肉,拿手小心接着,放在攸宁眼前道:“来,啊……张嘴。”

看着他这个样子,攸宁嘴角难得的咧出一个弧度,缓缓张口吃下那口菜。

樱桃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出门来的她还是会感到伤感,一个人偷偷抹着泪向前厅走去。

红云又端起那两盏酒“嘭”的碰了一下杯递给他其中一盏:“来,一口肉一口酒,人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相信我,箬仪会回来的,我已派出人去拿着箬仪的画像多方打听,相信不久后就会有消息,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吃好喝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吧。”

攸宁接下酒仰头而尽,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箬仪在哪儿谁都不知道,就连南书也没了踪影,不可能会有人从姬妍秀口中知道箬仪去了哪儿的,谁都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没有表情,只是时不时落下几滴无声无息的泪。

“听说陛下今日来过了,你决定如何?朝堂皆是争讨之声,几位辅国公与柱国向陛下声讨您,陛下也很为难。”

“既然你也身处现在这个困境中,您看谢大人的意见您是否该考虑了?”

攸宁抬眸目光坚定不移的道“不必。倭奴国一方对战乱确有意?”

红云点头: “嗯,他们确实欲以战争的方式向丽朝取得割据一方的权力。”

“这是毋庸置疑的不可行,丽朝经历了许久方取得如今的平静,不可再重蹈覆辙。”攸宁态度坚决道。

“可眼下我们能行吗?”红云一脸的疑问。

讨论起政事,攸宁方能将失去箬仪的悲伤放一放:“樱桃即将生产,箬仪还说要做你们孩子的姨娘,我们不能让不好的事情发生,无论是战争还是与她争天下。”

“我明白大人苦心。其实,说真的,若你能与箬仪归隐,我与樱桃也会追随你们的脚步。只是,现在已经……大人,我们还有机会,一定会找到她的。我坚信。”

攸宁停盏投箸,起身站在窗下,轻轻言道:“曾经,她说我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那个人,说世上只有我待她最好,由我护着她那种暖暖的感觉好极了。”

“她说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我了,多希望能护她一生一世。”

“你或许不知,她时而糊涂,时而精明,时而又暴躁好动,让我时而慌乱,时而温柔体贴,时而紧张不已,生怕别人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可现在真的有人将她抢走,我却束手无策。”

红云起身,递于他一壶酒道:“箬仪挺可怜的,希望她现在过的好。她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大人去找她,我们应该乐观一点,至少我们能同在一片天下,共享明月。”

说着二人喝着酒看向天空。

此刻,天空中一轮明月高高挂起,不知这天下间共有多少相思之人难以相聚,此刻正拿清酒寄明月呢。

这日,苏珂儿只觉浑身懒散,胃口不好,不愿动弹。

正梳妆的她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要有好事发生了。

找来医者细细诊脉才知道,原来是有孕了。

这可把贾母高兴坏了,简直是欣喜若狂。

当即赏了医者一大锭银子,转脸对苏珂儿道:“好儿媳,从前是母亲故意给你气受,如今你有身孕,母亲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以后你就是咱们贾家的宝,当然了还有你腹中的胎儿。说,你想吃什么,母亲这就吩咐厨房做去。”

苏珂儿浅笑:“母亲言重了,儿媳知道母亲用心良苦,自然不会与母亲计较。说来,当真想念厨房做的酸甜乳瓜与香辣鸡脯了。”

贾母大喜,双手合十鼓掌道:“唉呀,酸儿辣女,这又是想吃酸,又是想吃辣的,许是双胞胎呢。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上。”

贾母开开心心的下去了,苏珂儿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