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夜了,攸宁都将自己泡在京都的花街柳巷,所有的青楼都逛了个遍,即便是他清楚的看到身后有人跟踪。
他喝了许多酒,却都不得醉,他心里却清楚的很,那是女帝派来看着他的人。
奢靡享乐,倒是能让他暂时忘却箬仪,只是,他逛青楼,却只是点人,不干正事,只为招女人来气气姬妍秀。
还专门让那些女子发出叫声,自己却两耳塞得死死的埋头喝酒。
他希望她爱他爱到为了让他收手,甘愿说出箬仪的下落。
坏事做尽的他,朝堂的正事却明显慢了下来。
以此来表示对女帝的不满,抗议她的所作所为。
怡凤殿内,姬妍秀听暗卫报告着他的所作所为,气的头疼欲裂。
他当真以为箬仪的离开使得攸宁摒弃所有的情感,终是无所事事,对爱释然了。
可他这样做,她就能开心了?
实在听不下去的她大吼:“住口。那些女子皆杀。”
河是却在一旁觐言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何必为了此事大动肝火。”
“况且,突然死了那么多女子恐会引起民众不必要的恐慌啊。”
“那些女子,本就是男子寻欢作乐消遣的工具罢了,并不会有真心付出,丞相也只是用她们排解寂寞与空虚罢了。”
“你是说朕连那些女人都不如吗?”姬妍秀缓缓向河是投来阴冷吓人的目光,那声音更似从地狱传来。
河是急了,连忙跪下掌嘴,啪啪两声后他言道:“我这张破嘴啊,来人呐,将那些女子全都杀了。”
“慢着。”
姬妍秀阻止道:“你说的有道理,他对她们并无真情,朕何必在意呢。”
“他只不过是在逼朕妥协罢了!南书可有下落?”
河是吞吞吐吐道:“这些日子一直在找,可他却像失踪一样了无音讯,所以,不曾有。”
“废话一大篇,给朕继续找,不要让他有命接近顾攸宁,否则你就别回来了。”姬妍秀气急败坏道。
河是面露难色:“可……可陛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啊,早晚有一日丞相的势力会查出甄箬仪去处,到那时恐怕陛下很难阻止他啊。”
“朕若以他全府上下的命来要挟他呢?外加那个红云呢?”姬妍秀以为这样便抓住了有攸宁的命脉。
“陛下,妙啊,陛下待丞相如此真情,丞相他,唉……想来,老奴突然想到一句话,问时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啊。”
“行了行了,别卖弄了,准备銮驾,朕要微服去丞相府。”
姬妍秀皱眉摆手,让他收起他那张满是褶子的嘴脸。
“陛下何不让丞相入宫来故技重施?”河是言语中透露出让姬妍秀再次向攸宁下药的意思。
“愚蠢,他现在是朝都不愿意上,还愿意入后宫?”
“每日只知道来上朝,下了朝便回府,兵部之事他干脆在家处理,朕除了上朝能见到他,其他时间想见他一面都难。”说着她无奈极了。
“那老奴命人去准备了。”
河是出殿来,大呼一口气,向人吩咐着又赶忙回到殿内。
这伴君如伴虎,伴驾的苦差不好当啊。
銮驾停在相府门外,顾老夫人匆匆出来迎驾,齐叔已去请攸宁,可他不愿前来。
“陛下大驾光临,臣妇未曾远迎,请陛下恕罪。”
姬妍秀手一挥让她起来:“是朕不请自来,顾老夫人何罪之有。朕只是来关怀下属,不必惊动太多人。”
“臣妇多谢陛下宽慰,请陛下先到正殿喝杯茶吧。”顾老夫人退后,请她先行。
花园里,攸宁正在舞剑,回想往事,他竟连一件箬仪的东西都不曾留着做个念想,如今想来悔不当初。
为何没有直接带她归隐,为何没有在白云山庄时便要了她。
远处,迟迟等不到攸宁的姬妍秀找来花园,她知道他是故意不肯来见她,即便是冒着大不敬的危险,他也无所畏惧。
远远看到他挥剑出剑是那般潇洒自如,她淡淡笑着,心下暗暗感叹: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的男人身边怎么会没有几个小迷妹。
甄箬仪也只是修炼成精的狐狸精而已,好在朕及时发现,及时止损。
那伍春晓则是半路出家的野狐禅,将她们送走,朕也只是清理门户而已,是她们自己不长眼,定要来与朕抢男人,她们咎由自取。
然而,攸宁早就查觉到她,双目透着杀气,有意持剑向她刺来,剑到她眼前时又刚好停下。
河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窜动着道:“来人呐,护驾。”
金吾卫已蓄势待发。
姬妍秀抬手命他们退下,她有信心,攸宁不敢胡来。
她轻挑眉尾道:“顾卿你这是何意?”
攸宁鼻息冷哼一声,收起剑走向一旁的软塌上坐着:“陛下来也不知会一声,这剑不长眼,伤了陛下让臣如何担得起。”
姬妍秀跟了过来,坐下笑言:“朕只是听说爱卿近来贪图享乐,将城中青楼逛了个遍,不知身体是否还吃得消。”
“朕特意让御药房拿了几幅上好的补药,为你补一补。只是这补药中有一味药凶猛的很,用来需禁欲才得安全,否则必定暴毙而亡。”
河是过来,将药放在攸宁手边,并诡笑着退下。
攸宁抬手便将药推给她,并直视她眼眸挑衅道:“既然这药如此凶猛,那陛下留着自己吃吧,陛下不也夜夜召兴男宠吗?”
“更是需要补一补,微臣的身子精壮的很,便不劳陛下操心了。”
姬妍秀大怒,一拍桌子指着攸宁道:“你……大胆,顾攸宁,你知道的,你招惹多少女人,朕就会杀多少。”
“陛下杀多少臣就会救多少。”攸宁猛的坐起,誓要与她针锋相对。
“你一定要与朕做对吗?”姬妍秀长舒一口气道。
“陛下,想杀便杀,向来如此,不必向微臣问询。”攸宁拿起茶盏悠闲地喝起茶。
“顾攸宁,你不要一次次的挑战朕的耐心,朕放纵你太多次了,你这次太过分了。”
攸宁抬眸,向她开出条件:“不想让臣夜夜寻欢作乐也可以,除非陛下告诉臣,南书将我的妻子送去了何处,为何不惜让陛下追杀南书。”
姬妍秀低首冷笑道:“你知道了也无用,何况她现在过的非常好,有了另一个男人将她当成此生挚爱,或许很快便将结婚生子。”
攸宁忍不得了,拍案震起佩剑,稳稳握在手中后,再次提剑指她问道:“她在哪儿?”
“护驾,护驾。”河是慌了。
姬妍秀再次抬手让他们退下,她审视着攸宁双眸,河是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断定他不敢那么做。
“你要杀朕吗?你是要造反吗?”这直逼心灵的提问,让攸宁想起顾老夫人及红云樱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敢造反,他不敢拿她们的性命做赌。
“臣不曾有。”攸宁放下剑,浑身向泄了气似的无力的站着。
“哼,你拗不过朕的,你只需记着,朕不允许你再近青楼,否则朕必定屠尽那里。”
说完她拂袖离去。
攸宁望着天空大笑,想来也可笑,堂堂手握重权的丞相却连青楼都不能自由出入,就连最心爱的妻子都要被人送走,还弄出了一场新婚之日暴毙而亡的戏码。
“人生真是有太多的不得已,而你才是我心甘情愿的那个人。”
攸宁瘫坐在地,执酒灌入喉。
到头来,心却总是越来越空,好像本来放在那个地方的东西不见了似的。
心被伤了的伍春晓不认输,冷博衍是她第一个男人,她背负使命而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冷博衍的排挤,箬仪的打压。
她不服,满目仇恨的她说道:“陛下护着她甄箬仪,皇后总有方法治她,那便不能算在我的头上了,想连累我伍氏一族,你做梦。”
于是她让敏敏拿着银子买通太监,给了她半个时辰逃离毓秀殿跑到皇后那里。
她狼狈而来,衣着发饰凌乱地跪在武忻雪面前:“皇后娘娘,甄箬仪她侍寝了,还被晋升为婕妤了,皇后娘娘您要想办法压制她啊。”
“不然,等她有孕岂不是有无限荣宠,娘娘。”
武忻雪冷视她道:“看看你这幅样子,怪不得留不住陛下,陛下半夜走了不说,你还被禁足宫中。唉……你啊,可怜呦。”
“娘娘,我这个样子还不都是拜她甄箬仪所赐。”
“她妖媚,她夺人所爱,她抢了娘娘本该属于您的宠爱,娘娘您自然也不喜她太过锋芒毕露,不知收敛。”
“若您肯针对她,那我便是你的左膀右臂,望娘娘救我出牢笼,那我伍春晓便谨遵娘娘差遣。”
武忻雪冷笑,手一挥道:“算你识相。回去等着吧。”
伍春晓叩首退下,她恨急了箬仪,现在有人肯帮忙收拾她,她只等着好消息便是。
果然,武忻雪又拿出了她的杀手锏:以皇后的身份镇压各宫,寻各种借口,往各殿中送避子汤。
这次,汤药被她亲自送到了沁芳殿。
宫门外,就连她带来的东西也要经过检查,只是她不愉快了。
眼见珈伟要打开盒子检查,她怒喝道:“大胆,金吾卫珈伟,您或许忘了本宫乃皇后,你好大的胆子要来搜查本宫。”
珈伟抱拳:“回皇后娘娘话,珈伟听令于陛下,这是陛下的吩咐,珈伟必须遵从,谁人都不可漏查,请皇后娘娘息怒。”
言毕竟又伸手去打开,武忻雪怒视着他,李明哲银针试过后显示无毒,珈伟这才放心。
“皇后娘娘,微臣也只是秉公执纪,请娘娘见谅。”
“哼,陛下的命令作数,本宫的话便是耳旁风吗?还不快放行!”
“是,娘娘请。”
武忻雪带人气势汹汹而来,万紫赶紧向里通传:“禀婕妤,皇后娘娘带人来了,您最好做好心里准备。”
箬仪透过窗子已经全看到了,便道:“她来了,小心迎着便是,快去吧。”
万紫回头,武忻雪已到了眼前,她忙跪下道:“皇后娘娘金安。”
谁料武忻雪停在她面前便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她脸上道:“本宫是皇后,在你眼里是洪水猛兽吗?何为做好心里准备。”
说完她便转身坐在大殿之上。
箬仪看到万紫挨打,欲上前争论,又怕惹得众人皆知便想息事宁人,她止住脚步,行礼道:“皇后娘娘息怒。”
“丫头们不懂事,收拾她们不打紧,气着了娘娘便是我的不是了。娘娘快喝盏茶消消气吧。”
说着她为武忻雪奉上一盏茶。
“娘娘,那万紫这般将您不放在眼里,就那么轻易放过她,并不足以让她引以为戒,依奴婢看,应再掌嘴三十,以儆效尤。”一旁的圆圆阴险的笑道。
武忻雪并未接下茶盏,只道:“一定是妹妹平日里太过心慈仁善,又疏于管教,下人们才会这般不懂事,将本宫不放在眼里。”
“那本宫便本着皇后的原则替妹妹管教管教,来呀,拉出去掌嘴三十。”
两个丫头便上前去拖着万紫向外走,汇岚与嘉树在一旁想求情,却又不敢,只在心里干着急。
万紫倒也刚烈,没有为自己求一句情便随她们下去了,她是怕连累箬仪罢了。
箬仪侧目而视着她被带下去,她没有为她求情,只能等她挨打后,别人都走了,再去安慰她了。
“你二人下去观摩着,日后莫犯了与她一样的错误才是。”武忻雪接下那茶盏,向嘉树,汇岚说道。
她二人只能去看着圆圆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万紫脸上那重重的耳光。
听着院子里万紫闷声挨打,箬仪心急如焚。
珈伟不忍见万紫如此,便差人去议政殿找冷博衍。
只是,这个时辰的他正在与章哲瀚和各位文武大臣商议江南水患,无暇顾及其他。来人自然不敢入内打扰。
等在殿内的是李公公,心里为箬仪担心着的他四处走动着没有一刻闲。终于,各位大臣出殿来,他才见到抒离出来。
“怎么了,可是甄婕妤有事?”
见他急的焦头烂额,抒离忙问道。
“是啊,皇后娘娘一入沁芳殿便掌嘴万紫,此刻不知是否发难于婕妤了,烦请您通报一声,让陛下去看看。”
“好,好好。”抒离进去后,冷博衍听说武忻雪又生事,撂下手中的奏章便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