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携梦竹及仆人们归来已经到了正厅外,二人一前一后赶来,攸宁上前握住母亲的手,顾老夫人望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满眼的欣喜不已。
“母亲,一路辛苦了。”
“回府便能见到你,母亲怎么会辛苦。”顾老夫人抬手轻抚攸宁脸颊,一脸的慈母微笑。
“母亲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好,有梦竹在一却都好。”
“宁儿胖了些,府里的人没少用心。”
“是。齐叔和一众丫头仆人都很尽心。”
母子二人一起来到正厅内坐下说话,箬仪望着顾老夫人疼爱攸宁的模样,忽然间想起自己母亲了。
“现在不是该想母亲的时候。”箬仪内心里的声音说着,方回到现实中来。发现顾老夫人已经在审视自己了。
她赶紧抱拳作揖道:“老夫人好,我是大人的随从啊真。见过老夫人。”
顾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向攸宁指了指箬仪道:“看着挺机灵的,一定是个不错的侍从吧?”
攸宁只道:“他是孩儿在前往周朝的路上捡的,见她可怜便给他口饭吃,谁知他务实肯干便一直留用至今。”
顾老夫人又一次看向箬仪,嘴角浅笑着点点头,又接着与攸宁说话去了。
她不再看着自己,箬仪长嘘一口气放心了。她看着顾老夫人,许是保养得当,虽是年纪比自己母亲大,除去青丝中参杂着的几根白发,还有眼角的几条细纹,略显年龄,脸部竟未多添一丝岁月的痕迹。
一身厚重的紫色褥裙大方得体,配得上她高雅的气质,发髻上并没有太多华丽的饰品却又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果然是世家出身的名门闺秀,言谈举止都十分尊贵典雅。箬仪心中不得不感叹。
晚饭时节,攸宁吩咐厨娘们多做了几道母亲爱吃的菜,一上桌顾老夫人便看出来了。
攸宁坐在顾老夫人身侧,看着饭菜她莞尔一笑,看向攸宁,笑容溢满脸庞,宠溺的拿手指捏了捏攸宁的脸道:“还是我的宁儿知道疼母亲。”
攸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母亲,这么多人看着呢,多少给孩儿留些面子。”
箬仪看到她的太尉大人竟然有被人捏脸的时候,简直惊呆了,紧接着她掩面偷笑,怕攸宁说她没规矩又快速恢复正常。
顾老夫人看向梦竹大笑道:“哈哈哈……是我都老糊涂了,我儿都做了堂堂太尉了。”
又对攸宁道:“好好好,以后啊,再疼我儿时就要找个只有母亲与你的地方喽。”
一旁伺候的齐叔与丫鬟们也都跟着笑了笑,气氛显得十分惬意。
夜晚,箬仪与南书在门外等着,攸宁与顾老夫人在房中说话。
“母亲,这个力度行吗?”攸宁在房里为顾老夫人捏肩捶背,像从前小时候那样。
“嗯,正好。”
一旁的梦竹笑意盈盈道:“记得咱们太尉大人小时候心疼您的辛苦,总会帮夫人您拿拿拿肩捶捶背。”
“梦竹,你还别说,宁儿如今手艺精湛了不少呢。”
“多亏啊真那小子,他手艺不错,在孩儿累着的时候时常为孩儿解解乏。”
顾老夫人点头道:“嗯,那孩子机灵可爱,留在身边也好,你身边也着实缺个随侍的人,他又是男子,想来陛下也是允的。”
“嗯。陛下也曾称赞过他,他侍奉孩儿也十分尽心尽力。”
“如此便好,他的底细你应当清楚,可不能养虎为患。”
“母亲放心,这些孩儿都调查过,他身世干净,母亲去世,父亲不喜他,便将他卖了,是孩儿将他赎身留用的。”
“嗯,那便好。”
顾老夫人闭目养神,显然有些累了。
“母亲今日车马劳顿,应当早些歇息,孩儿就不叨扰了。”
攸宁停手作揖告退。
“嗯,说来也是,着实有些累了。宁儿也早些歇息去吧。”
“孩儿告退。”
攸宁出门来,看到箬仪在外面学着南书的样子,双手环胸,倚在立柱上。果然这样的他能多几分男子气概。
听说顾老夫人回来了,红老夫人第二日便赶过来拜访。红云跟樱桃是一日不见箬仪与攸宁就心里犯痒痒,所以也跟着来了。
一家三口连带红老夫人的丫头紫燕进门来,顾老夫人携攸宁箬仪便迎了上去。
“哎呀老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许久不见,妹妹我当真是想你了啊。”红老夫人笑逐颜开道。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来了,快进厅里来。”
两姐妹一见面便相互握着手一并往正厅里去。趁二人说话之际,攸宁对红云道:“你这小子都成婚了,还三天两头带着媳妇往我这里跑,你不怕把我太尉府吃穷啊。”
红云一脸鄙夷道:“得了吧,把谁吃穷都吃不穷你。”
几人走在后头,樱桃竟很自然的扯上箬仪的胳膊,攸宁看到后不便提醒,便有意无意的向红云示意,眼看着到了正厅了,红云看着樱桃清清嗓,眼神示意她松手,樱桃得到指令,连忙松开,走向红云时耸耸肩,她当真是习惯了。
众人坐定,两位长者坐在最上方,红老夫人地位稍底,位于顾老夫人侧方,攸宁起身,示意樱桃离座向顾老夫人行礼。
红云一把抓住樱桃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小声道:“不要紧张,有我呢。”
樱桃努力微笑着随红云走到正厅中,攸宁做着介绍:“母亲,这是孩儿信中提到的义妹樱桃,如今已经是红将军的结发正妻了。”
樱桃上前一步下跪行礼道:“义女樱桃跪见义母,愿义母万寿延年。”
与此同时,拂春端着一杯茶给她,她恭敬的双手端着起身走近顾老夫人,附身低首,双手奉上。
顾老夫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小心接过那杯茶喝下,樱桃接过空茶盏满心欢喜的向后退去。
顾老夫人十分惊讶的望着红云樱桃二人,仔细瞧了一番道:“真是郎才女貌,没曾想我老人家今生还有幸多了个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义女。还多了个如此称心如意的女婿,哎呀,上天待我老婆子不薄啊。”
红云二人相视一笑,有些羞怯的不知该说什么。
红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这么招人喜欢也是满脸的笑容道:“姐姐你谬赞了,我只道啊,能与你们太尉府上结亲家是我们将军府的福气。我啊,替两个年轻人谢谢老姐姐你看的起了。”
顾老夫人侧目而视红老夫人,语气中怪嗔道:“说什么呢,你我都相识多少年了,还说这些。孩子们能日日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咱们这些老人也跟着高兴不是?”
红老夫人也认真的点点头笑着。
午餐时,几人都喝了几杯,兴致一来,顾老夫人想玩叶子牌,攸宁便陪着两位老夫人玩牌。
红云箬仪樱桃当起了看客,起初攸宁赢了几局,箬仪心里为他开心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后来攸宁总输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攸宁是故意管输不想赢,他只需将自己的腰包掏空,但只要两位老人玩的开心,那他银钱上的牺牲便是值得的。
最后,看着两个老人高高兴兴的数着赢来的金叶子,攸宁也算输的心甘情愿。
红老夫人道:“我说姐姐,咱们太尉大人怎的如此贴心,这凡事都想的周全,就连这打牌都故意输给咱们。”
顾老夫人看了看攸宁,只见他佯装懊悔不已的样子,顾老夫人大笑道:“那是自然。至于这些金叶子啊,就当他孝敬你的了。”
正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夜晚,箬仪想起白天时,正厅中的人儿都有母亲与亲人陪伴,就连一起来的樱桃都嫁作红云为妻了,而自己始终是一个人,她真的很想家,想念周朝。
她站起身走到衣橱边拿出她很喜欢的那几件女装。
她关上门窗,锁的紧紧的,在屏风后偷偷换上其中一套,那是件齐胸粉色渐变褥裙,最寻常的一件女子服饰,却是她暂时不能穿起的。
“试一试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梳着男子的发髻,脸上未施粉黛,这还是那个让人望而兴叹的贤宁城大美人甄箬仪吗?
她叹气:“哎……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做回女子。若我变成女子,大人他会不会还留着我?老夫人那一关恐怕都不易过吧。”
说着她嘟着嘴垂头丧气起来。
“咚咚咚。”
忽然想起的叩门声让箬仪措手不及,她连忙应道:“哎,来啦。”
说着还一边收起女装,为了省时间她直接将那衣服塞进被窝里,只穿一件单薄的寝衣开门去了。
门打开,一看是攸宁,箬仪开始表情不自然的紧张起来。
“啊,大人,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能来吗?”攸宁说着便向里走去。
箬仪向南书打了个招呼便过来为攸宁倒茶。
“我是说这么晚了,您还来是有心事吗?”
“别提了,输了这么多金叶子,本太尉也不富可敌国的贪官污吏,那金叶子可是陛下赏的,我哪舍得花,那可是荣耀啊。”
“那您还都给了两位老夫人?不知道自己留点吗?”箬仪也十分怜惜着道。
“留了呀,库房里还有至少几百片呢,”攸宁大言不惭地说道。
箬仪吃惊到张开的嘴能吃下一整个糖油糕,惊呼:“几百片?那您还心疼个什么劲啊?”
“本太尉只是觉得无聊,才过来与你喝喝茶。还有便是通知你,明日随本太尉去街市,选几样东西拿来送人。”
箬仪点点头,巴不得他立刻走开。
可攸宁临走时抬起下巴向箬仪示意她榻上,箬仪回头看到粉色衣角暴露在外,箬仪赶紧回去将它塞进被子里。
攸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箬仪站在塌前长叹一口气,拍拍胸口道:“还好,还好。”
她匆忙上前关上门,将那女装悉数藏好。
第二日,箬仪随攸宁与南书一起到街上来,转了一圈下来攸宁有意问箬仪:“啊真,我记得你说过你家里有个妹妹,那你一定知道女子过年时最想要什么礼物喽?”
箬仪仔细回想着她从未说过自己家里有个妹妹,细想下来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南书在身边。
于是她道:“是啊,我那个妹妹啊,从前每到过年时总嚷嚷着要买漂亮衣服,什么胭脂水粉,还有看起来很精致的鞋子啊,首饰什么的。这些我也不懂啊,我呢又很穷,只有捡一些廉价的东西送给她。这就能让她开心好几日。”
她又问道:“怎么?大人您要送陛下还是伍小姐啊?”
攸宁顿时想给她一脑瓜嘣道:你傻啊。可是碍于南书在一旁,只好道:“赏给下人们的东西而已,她们辛苦一年了,有你们的自然也要有她们的。”
箬仪忍不住要夸耀他一番:“哎呀呀,这世上竟有如此体谅下人的主子,咱们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啊,是不是啊,南书?”
这么说着还拿肩头碰了碰南书,他只淡淡一笑。
“走吧,四处看看去。”
攸宁回头来,招呼二人跟上去。
最后,给下人们的东西一件没买,倒是作为儿子的攸宁也顾老夫人买了不少东西。鹿肉脯,玛瑙手串,珍贵的陈列摆件。
一大摞的礼品盒南书都拿不完,箬仪帮他分担了些。
走上马车,只有他二人是箬仪问攸宁道:“大人,你诓我,还问我妹妹喜欢什么礼物,原来都不作数的。”
攸宁笑曰:“给下人们的东西每年都是一样的,齐叔早便备下了,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太尉来亲自挑选。我问你那些不过是想让南书确定,你是个男子。不过,还是你答得好。”
箬仪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啊,我还白高兴一场。不过大人,下次你再演戏,能不能提前给我个提示,我怕我哪天说漏嘴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你聪明着呢,会交出个满意答卷的。”攸宁说的轻巧,箬仪都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原来这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