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场地一时间变成杀戮场,四周一片混乱,南书保护着攸宁。泰盛的忠实追随者石昌赶紧在乱军中护起他,想在这种时候将他救出包围圈。
攸宁阴冷的眸子盯着泰盛, 欲将其杀之而后快,奈何自己已是身受重伤,站立不起。南书懂得他的意思欲上前帮他报仇,又担心攸宁没人保护。看了看身旁拼死反抗的宇王国士兵,与军令下杀红了眼的丽朝兵士,乱成一团。他担心有人趁虚而入伤害攸宁。
只好眼看着石昌泰盛与一小支队伍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包围圈,攸宁眼看着他们逃走,只是心中已有判断。
攸宁此刻以为以后都见不到母亲和箬仪她们了。他痛苦撑着即将倒地的身子,多希望还有以后。
“子江,中户,保护大人。”
南书不想放过泰盛,欲乘胜追击。
攸宁拽住他,用最后一丝力气道:“不必了,泰盛必死无疑。”
语罢便晕厥过去。
“大人,大人。”南书惊呼。
红云,子江等人回眸,眼见攸宁昏死过去,红云大喊:“回军帐找王军医。子江中户断后,不留一条活口。”
说着便与一支队伍带着攸宁,南书回营帐军医处。
逃出包围的泰盛,石昌,在一支队伍的保护下,刚走出一里外,泰盛便全身流血不止倒地了。
“将军,将军。”石昌大呼。
泰盛弥留之际,不甘心的瞪着双眼,眼眸中血丝暴起,口中含糊着:“替我报仇,我不甘心。”
最后吐出一大口鲜血,睁着双目,气绝身亡。
看着他这样,石昌强忍泪水,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顾攸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我等入局,实在卑鄙,将军枉死,请放心,我等必将为您复仇。走!”
他抬手为他合上双眼,带上泰盛的佩剑带领他的几名部下逃之夭夭,等子江等人追上之时,只见在地上的泰盛尸首。
子江带领士兵们,在原地喝彩高呼:“万岁,万岁。”
一炷香的功夫,攸宁已被送入军医帐外,此刻箬仪正在照顾伤员,呼闻身后传来红云大喊:“王军医,快救大人。”
她听闻此言,内心一阵紧绷,心像被刀剜似的疼着,久久不能平复。
猛的转身之际,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身着胄甲的人匆忙赶来,身旁的红云,南书焦急地行走着,一边关切的看着抬着的人。
越走越近时,那张脸越来越近,她看清了,那是她心里念了许久的人,她曾祈祷,只要他平安,她愿用性命来换。
可此刻他竟闭着眼睛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箬仪猛吸一口气,双手捂住大张着的口,唰的一下,双目落泪,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愣在那里,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动不得,眼睁睁看着攸宁从她面前被抬着经过,王军医连忙过来准备救治。
经过箬仪身边之时唤她道:“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帮忙。”
“不可能,不可能,大人……”
她忙飞快的跟上去,进来后便看到王军医与其它军医们正在为攸宁褪下盔甲,剪开满是鲜血的衣物,露出多处伤口。
箬仪一眼便看到那些伤口,好在,看到攸宁一直起伏着的胸膛,知道他还活着,还有救,她强忍泪水,拿起纱布上去止血,王军医准备缝合。
“阿真,准备麻沸散,止血康。”
“嗯嗯。”箬仪一个劲的点头,眼睛盯着攸宁,手中准备早已熟悉的各种药物。她只盼着自己的药加上王军医的过人医术能救活攸宁。
麻沸散拿来,箬仪将它涂抹在伤口上,又喂他服下许多。
缝合开始,王军医娴熟的拿着针线缝着伤口,已经习惯了这些场面的箬仪,今日再看到那针在攸宁的血肉中穿梭,她眉头紧蹙,仿佛感同身受。
为王军医递纱布止血时,她的泪也是止不住的流。红云看到她只见泪流不闻其声,心语道:她内心应该忍得很痛吧?
多处伤口出血,攸宁失血太多,好在血止的及时,伤口也缝合好不至再出血,从而保住了命。
一切结束,攸宁被安置在军帐中,红云南书在帐外跪谢王军医,箬仪在里面细心的为攸宁擦洗脸庞身子。
“你们起来,救死扶伤是我的使命,不必行如此大礼。”
“王军医救回大人,便是红云的救命恩人,红云与南书代大人跪谢王军医。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王军医赶忙扶起他们,心有余悸道:“方才老夫也是吓得不轻啊,那剑若再向内半寸,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了。好在太尉大人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二位进去守着大人吧,我去看看其它将士。”
“王军医慢走。”
听他如此说,南书,红云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好在现在一切都好。
其实,就在刚刚,王军医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时总会很着急,箬仪同样知道,王军医并没有太多信心,能救回攸宁。在那时,攸宁若有何不好,她已经做好了跟他同赴黄泉的准备了。
箬仪坐在塌前,担忧的目光没有片刻从攸宁脸上离开,红云进来在塌前言道:“大人,泰盛已经死了,飞彦也被活捉,这几日我们便会号召士兵们帮助城中百姓修复受损的房屋,大人醒来看到的便是一片光明。大人还请速速醒来。”
“红将军,大人一定会醒来的,你放心。”
红云点头,转身离开,他知道他们二人心里都有对方,攸宁这样箬仪也很难受,但是她会一直照顾好他,直到他醒来。
南书在帐外环胸而立,胸前的宝剑被握的紧紧的,他懊恼,为何任由攸宁与泰盛比武,为何没有直接上前一剑杀了泰盛。
红云看出了他的不悦,安抚他道:“大人的性子我知道,你不必自责,他既然选择亲手为顾老将军复仇,就一定能做到。若你真帮了他,恐怕他会永远不会原谅你。”
南书一想,也确实如此,便释怀了。
夜晚,在红云,南书又进来看望攸宁之后,箬仪扶起攸宁,为他服药。这药亦是王军医的传世之宝,强身健体的效果显著。
夜晚,她一样守着他,夜不能寐,实在困了便趴在塌上歇一会。
城内一切收拾妥当,攸宁随队伍被送入城内廷尉疗伤,箬仪日夜守着,人也瘦了一大圈。
红云在一旁看在眼里,忍不住在没人的时候劝上一句:“阿真,你是个女子,这样会累坏的,我来看着大人,你快去歇歇。”
箬仪摇头:“不,我要看着大人醒来,等他没有危险了,我便去歇息。”
“你……”
红云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闭口。
就这样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守着攸宁,每日的喂药,喂汤,一刻也不肯耽搁,只想让他在一醒来就能看到自己,终于在一次夜晚,攸宁有了醒来的迹象。
他的手动了一下,许是伤口疼的厉害他眉头也皱了一下,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响动。箬仪惊坐起,仔细观察着他,见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忙抓起他的手:“大人,您醒了?”
攸宁看清楚箬仪,便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躺了几日了,他欲坐起,箬仪赶紧道:“大人,先躺着吧,过会再起。”
攸宁不愿,只觉背后发酸,发痒,他一定要起,箬仪便扶他起来。
“咳咳咳咳……”
攸宁轻咳几声,又觉得伤口疼痛,便皱起眉头忍着疼,这一切箬仪看到后,便在他背后放上枕头又怪嗔道:“你看,动则咳,咳则牵扯到伤口,待会又要出血了。您就是这么不听话。”
说着竟心疼的快要落泪,还一边轻抚他背部,减轻疼痛。
攸宁又笑道:“你过虑了,本太尉哪里有这么弱。我好着呢。”
箬仪撇撇嘴,泪水掉落。她背过身拭泪,其实她是激动的。
“还能看到你,真好。”
回眸来,正看到攸宁欣慰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她也十分欢喜,笑着时泪水却愈发凶猛的落下。
这些天他脑海中一直做着一个梦,那是一个美梦,梦里他与箬仪,只有他二人住在白云山庄,在哪里他们弹琴,画画,下棋,说话。
在那里,一舍,二人,三餐,四季。
日子过的那样娴静美好,无忧无虑,他甚至不愿醒来,可惜那只是梦。好在,醒来,箬仪一直在。
“本太尉活的好好的,你为何哭的那么凶。”攸宁无力的质问她。
箬仪却哭的更凶了道:“大人,您知道吗,我好害怕,害怕您若是没了,我也不活了,我都准备好跟您一块去了。”
说着还用双手擦着眼泪鼻涕。
攸宁伸手欲为她擦泪水,她忙蹲下身配合他,攸宁伸手为她拭泪,又轻声道:“傻丫头,你的命属于你的父母亲,你无权那样处置。”
泪眼婆娑的箬仪看着攸宁,他看到了那一双红肿着的眼睛,很明显是哭过很多次的,红唇倔强的开启:“浮萍漂泊无依半生之久,大人若去,已不知为谁而活。”
攸宁双手为箬仪擦泪,尽管臂膀疼痛着:“为天下人而活,为心中有你的人而活。”
箬仪点头,知道他疼,便将他的臂膀收回放在被子里。
攸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问:“你说你不来本太尉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你跟着来偏我就受伤了?你是不是克本太尉?”
箬仪紧张的皱眉,仔细想着一切。仿佛自己真的是那个罪人一般,委屈的看向攸宁,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逗你玩呢,此战本就凶险,不怪你。”
攸宁突然发笑,再次忍痛伸手揽过箬仪肩头在怀里,臂膀是疼痛难忍的,众然如此,他也愿意一直这样护她在怀。
此刻那种心安的感觉又来了,这是这些天最能让箬仪心悦的事了。
悉心照料了多日,攸宁的伤有所好转,便开始做回京的最后工作。
丽朝队伍中有人精通宇王国方言,便让他们带领红云等人,驱赶边境五郡中所有宇王国商人,并永不与其有任何形式的贸易往来,以蔚籍此次战役中牺牲的将士们。
并派守士兵驻守边疆五郡,加厚加高城墙,从各方面着手巩固提高将士自身武艺与体能。再留下一些训练综合武力与技能高超的队伍,用于打探各方面消息。
“对于敢犯我边境的国家与个人一概不可姑息。”
攸宁掷地有声的放出此话,其他人不敢怠慢,便下去依照吩咐做事了。
转眼出京近一月了,春天都来了,褪下冬装,换上春装,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许多。
春天暖意融融,十分适合养病,箬仪搀着攸宁出军帐,寻一处陡坡,二人在那里坐下晒太阳。
把攸宁安置好,箬仪打着伞一手拖着腮。在太阳下,时刻观察着攸宁脸上的变化,生怕他哪里不舒服。
春风拂过,吹起二人衣摆,娴静舒适。
二人身侧的矮丛已抽出新芽,攸宁闭着眼睛感受这一切,只有他二人,没有任何烦事叨扰,这是他心中最想要的那种感觉。
过了一时,攸宁觉得晒的热了,便往箬仪的伞下钻。箬仪移开伞道:“王军医说了,大人您必须多晒太阳,这样伤口愈合的快。”
“热啊。”攸宁一脸嫌弃的望着头顶的太阳道。
“那好吧,允许您在这待一会儿。”
说着将伞分给攸宁一起乘凉。
攸宁心满意足的望着箬仪笑了,他头轻放在箬仪肩头,觉得舒心惬意极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箬仪一刻也不敢动,怕扰了他的睡眠。
良久后,她觉得肩头实在酸痛,想轻轻的挪一挪,却还是弄醒了攸宁,醒来的他看着箬仪揉着肩膀,笑言:“傻丫头,不适了便说呀。来,帮你揉揉。”
“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来。”
攸宁说出的话怎会收回,还是推着她背对自己,为她捏起来。
只是他一届武夫,手上没轻没重的,一出手便捏的箬仪瘦小的肩头一阵疼。
“哎呀……大人,不必勉强,我自己可以的。”箬仪内心想拒绝又拒绝不了的感觉当真不好。
“哦?疼吗?那我轻点。”
攸宁减轻手上的动作。
箬仪觉着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顿时觉得浑身舒服极了。
谁知,这时红云出来寻二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若非知道攸宁心里有箬仪,他便要一顿数落箬仪这个没上没下的下人了。
远远看着二人的所作所为,红云双手环胸,一脸惬意,心中不免感慨:若是没有战争,若是没有陛下的青睐,或许二人能成为一对壁人吧?
“嗯,那是一定的。”
他肯定着自己的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