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南书向顾老夫人走来,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夫人,大人曾说过,不见客。”
顾老夫人点点头,转脸又笑对伍春晓道:“伍小姐,真是不巧啊,宁儿此次战役战胜而归,却身负有伤,不便起身相迎,便由老身我代为转告了,多谢御史大人的美意,这贺礼就不必了,同僚之间便不必如此客套了。”
既然见不到攸宁,伍春晓也只有关心关心他的份了:“大人的伤无碍吧?”
顾老夫人摇摇头笑道:“无碍,宁儿身子硬朗,相信很快便可重回朝堂了。请转告御史大人,宁儿一切都好,便莫要他担心了。”
见她笑着说话,伍春晓心语着:想来他身经百战,一点小伤也不在话下,是我杞人忧天了。
“既然有伤在身,那便请丞相大人安心静养吧。我也不便在此打扰过久了,夫人,您安坐,我先告辞了。”
说着伍春晓起身行礼抬步走了。
顾老夫人还礼相送道:“伍小姐,慢走。”
“夫人请留步。”
顾老夫人望着她走远,心里倒是觉得这个伍小姐性子倒是极好。
“夫人,您明知御史大人没安好心,为何还请伍小姐入府?”梦竹在一旁提醒着。
顾老夫人笑曰:“看的出这位伍小姐心中有宁儿,她父亲不仁,何苦连累她呢?何况,御史主动求和,多一个并非真心的朋友,也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宁儿刚升为丞相,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可树敌过多。好在宁儿手握重权,陛下又十分信任他,这些视他为敌的人才不敢有所动作。只是,不知这种事态能保持多久。哎……”
“夫人,您想多了。您看啊,大人官小了您担忧,这如今咱们大人都坐上丞相的位置了,您还是日日为他担心,哎,您啊,真是位好母亲啊。”
“儿行天下母担忧,他无论坐到哪个位置,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便要为他铺路,想在他前面去。”
梦竹在一旁笑着摇摇头,属实为顾老夫人感到累。
回府后,伍春晓便向伍嘉元转达了顾老夫人的意思,没有得到攸宁确切的下落,他很不开心。
“晓儿?他们没说顾攸宁去了何处?”
“父亲,方才我不是说了嘛,顾老夫人说,丞相在房中养伤,不便见客。他哪儿都没去,就在府里。”
显然这个答案是他们骗伍春晓的,只是她全然不知罢了。
但老谋深算的伍嘉元知道攸宁根本不在府里。
现在牺牲了这么多珍贵的宝贝不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伍嘉元咬牙切齿道:“顾攸宁,就算是刨地三尺,我也要将你刨出来。”
“父亲,您说什么呢?”
伍嘉元转变笑脸呵呵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晓儿替父亲完成所愿,父亲很开心。父亲乏了,今日你也累了,你先回房歇着吧。”
“嗯,那女儿先告退了。”
伍春晓走后,他一挥手,言冀便过来了,他恶狠狠的道:“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出顾攸宁的藏身之地,他肯定是重伤在身,封,锁消息在暗处养病呢。
说不定,找到他后便可将他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解决掉。吩咐下去,找到他下落者赏五十金。杀了顾攸宁者赏一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经过多方打探,果然有人从沿途农耕之人的口中打听到攸宁马车的去向。
得到此消息,言冀立刻召集各路人马向白云山庄出发。
夜晚,众人轻功上山而来,走到山庄门外时被暗卫发现,其中一部分人被暗卫拖住手脚,另一部分人得以脱身,飞身进入山庄。
来到攸宁所居的寝室房顶,脚踩瓦片的声音惊醒了正睡着的攸宁,他睁开眼听着房梁上的声音,好在只有一人在上面,许是怕人多热闹,惊醒山庄护卫。
门外,又有一人,他正捅破窗户纸,手拿一竹筒,向里面吹迷烟,**躺着的攸宁没有起身,只是在看到后悄悄拿帕子捂住口鼻。
那人透过窗户上的窟窿,看到攸宁侧身睡在塌上并无异样,便飞身上房顶,示意另一人可以行动了。
攸宁这时才起身,将枕头放在被子里伪装成自己,他走到武器架上拿起一把诸葛连弩,警惕地看向房顶。
果然,房顶上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二人一齐破顶而入房中来,又同时出剑刺向被褥。
一看刺的是枕头,二人希望落空,面面相觑,还未来得及回头发现攸宁之时便被他从身后射出的几支冷箭一击致命,两具尸体倒下滚落在一旁。
箬仪的卧房离攸宁的卧室最近,她最先被声响惊醒,披着披风便出门来。
谁知外面接应的人看到箬仪,怕她叫喊,便向她射来弓箭。谁知她跑的太快,几步便到了攸宁门前,听到打斗声,箬仪便拍门问道:“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攸宁打开门,一把拉她进来,一支箭随即射进来,直直钉在立柱上。
攸宁也不甘示弱,就在门关上的空袭中,向着来箭的方向,射出三只弩箭,箭无虚发,三只弩箭,支支命中,言冀方瞬间损失三名卓越的弓箭手。
余下的几人看着倒下的三人很是后怕,正是这个空间,攸宁拉着箬仪走向红木屏风后。
箬仪真真是吓傻了,若攸宁刚才动作稍慢一点,恐怕她已经没命了。
“待着不要动。”
这时,又从房顶一前一后下来手持长剑的三人,攸宁看到后,一个转身将箬仪护在怀里,发射弩箭射死两人,余下的一人顺利下来,向二人气势汹汹地拔剑赶来。
这时,门外的暗卫已经解决了刺客,山庄护卫与赵氏夫妇都已走出房间。整个山庄顿时被灯点亮。
暗卫,护卫及赵氏夫妇向攸宁卧房迅速赶过来。
谁料,言冀已经做足了准备,刺客们向他们冲上来,摆明了不让他们过去营救,就这样再一次成功的拖住他们。
赵氏夫妇,原来是隐藏在山庄的高手,他们本就是武功高强,又看破红尘的一对夫妻。
卧房内,攸宁的弩箭已经用完,他一把丢掉连弩,准备着空手夺白刃,谁知这时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是箬仪递给他的。
刺客挥剑已到眼前,攸宁接过匕首,一把将箬仪推开才不致被刺客砍伤。
一剑未近身,刺客再次转身向攸宁砍去,攸宁侧身躲闪,刺客再次扑空,而攸宁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刺客手腕转了一圈,速度之快那人都未曾察觉。
只是那只手立刻流血不止,他这才感到疼,剑也随着他的痛苦喊叫而掉落,
他捂着手腕,那只手的手筋已断,再无知觉,可这只胳膊还是会感到疼的。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说好了得手后的哨声迟迟未响,只身一人的言冀决定铤而走险,欲从房顶悄无声息的进入房内。
谁料,刚进入房间,便被藏在柱子后的攸宁顺手拿起兰花盆景中的一颗石子打在他的膝盖上。
他立刻单腿跪地,攸宁从他身后将玄虎剑架在他脖子上了,他感受不到那柄冷剑的温度,便立刻不敢再动。
这时箬仪从屏风后出来,虽说言冀身着夜行衣,脸带黑面纱,可那双阴冷满带仇恨的眼睛,一眼就被箬仪认出。
她指着言冀道:“他是御史府的言冀,我见过他。”
有几次箬仪随攸宁前往皇宫时,曾与一同来护卫伍嘉元的言冀见过几面,当时就觉得他目光凶狠,定不是善茬。没想到刺杀的事竟是他策划的。
言冀当即冷哼一声道:“没想到,到处找不到的踪迹的丞相大人竟在此金屋藏娇啊。”
他手中握着一枚飞镖,趁攸宁不备便向他飞过来,好在攸宁反应敏捷,操起厚厚的衣袖旋转几圈将那飞镖紧紧裹住,丢在地上。
箬仪一把将他踹趴在地,欲在上前去踢他一脚时被攸宁伸手拦在身后。
接着他淡定的对言冀道:“呵,那你心中自然清楚,你知道了这些便是活不成的了?”
“我知道又怎样,我只遗憾没有替大人杀了你。那可是我们大人梦寐以求了多年的官位,你又何德何能能恬不知耻的坐在丞相的位置上。你不配!”
攸宁无奈的笑了笑:“果然是位衷心为主的奴仆。不过,你要知道,要你命的不是你知道她是女子,而是因为你谋杀朝廷要臣的罪名,你可知罪?”
“想让我认罪?拿君之俸为君分忧,既然不能代替大人斩除异已,便不能给别人留活口的规矩我还是懂得的。”
他一转脸便吃下一粒毒药,箬仪看到后蹲下来便要去掰他的嘴。
“哎,你,你吐出来。”
攸宁赶紧拉住她道:“不要碰他,他的血有剧毒。”
箬仪吓得赶紧收手。
攸宁一拳打在他后背想逼他吐出来,为时已晚,入口即毒发的毒药瞬间使他肠穿肚烂,一口鲜红的血喷出,他蜷缩着捂着腹腔痛苦而亡。
这时外面的刺客仅余下两人被捕,暗卫正欲杀之时,赵叔忙道:“留活口。”
谁知那下跪着的二人亦是用了同样的方法毒发而亡。
这时攸宁出门来,众人看到攸宁平安便都松了一口气。
暗卫首领王以达身着黑甲抱拳过来道:“我等来迟,让丞相受惊了,请您责罚。”
攸宁抬手示意他没事,随之问道:“可有活口。”
“回丞相余下的两人也服毒自杀,我等办事不利。”王以达跪下道。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自然不会留下活口。起来吧。迅速将房里的那几个还有都这些打理了。”
“是。”
护卫暗卫和赵氏夫妇一同加入打扫战场的队伍,不多时,便整理干净了。
攸宁坐在房里,只觉房中晦气的很,便让人将他的卧室搬去其他房里了。这一夜算是再无眠了。
御史府里,伍嘉元也是一夜未眠,他在书房双手背后焦急的踱步,等待着刺杀成功的消息。
只是直到天亮也未等到好消息,匆忙赶来的是府内护卫非然,他匆忙跑进来道:“老爷,到现在不见一人归,恐怕……”
“言冀呢,他人呢?”
伍嘉元一把揪住他衣领道发出怒吼,暴怒的双眸充满血丝,那张龇牙咧嘴的面孔吓的非然惊魂未定,说起话来也口齿不清起来。
“老爷……原本约定好的鸣镝没有响……可能,可能他也……”
言冀衷心护卫他这么多年,只有上次找刺客的事办的不够好,其他的事只要是伍嘉元说出口的,他都会努力办的漂亮。这一次到现在未归,他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放下非然,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问他:“那那些刺客呢,有没有全部处决掉?”
“大人放心,远处望去山庄内灯火通明,乱的很,顾攸宁虽侥幸逃脱了,好在派去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他不会知道是我们的人做的。”
伍嘉元抬手缕着胡须,目光微眯道:“不一定啊,你忘了上一次……”
“小的该死。”
“哼,他现在若想除掉我只怕有一万个借口,就怕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好在他现在在养伤,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所为。”
伍嘉元只有这么想心里才能放宽一点,可非然的一句话顿时让他火从心底起。
“大人……你忘了言冀的尸首还在山庄里。”
“我还用你提醒啊。”
伍嘉元一巴掌打在非然脸上,他立刻被打翻在地,在抬头起来时已是口鼻流血,脸也肿了起来。
他白了非然一眼,又对他道:“放出话去,若有人来问,就说他上次找刺客刺杀顾攸宁的事被本大人知道后便打了他一顿赶出府去了,早已不知去向。
谁知他竟怀恨在心,再一次去寻仇。总之将这件事全推给言冀,别沾惹上御史府便是。”
“是……大人,小的知道了……”非然此刻说起话来都含糊不清了。
“顾攸宁,这一次杀不死你,算你命大,早晚有一天我会报此深仇大恨,可怜我那对我言听计从了多年的言冀,就这么死在你手中,我不甘心呐。”
说着他又因极火攻心而旧疾复发,重咳几声后吐出一口鲜血才觉胸口舒坦了一些。谁知,紧接着又吐出一口血,这一次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