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来

第八十三章 两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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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箬仪**着秋千,她捂着脸,良久后,才放下手,一脸的惊谔:“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可以那么做啊,我真的是疯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以后还怎么见大人?关门的是谁?万一被传出去,我还能留在大人身边吗?我真是疯子。”

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箬仪觉得那像是梦,两个人,好不容易假装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何今日没有再继续装下去,她一度觉得自己是犯了错的罪人,

赵氏夫妇房中,赵叔已经把刚才看到的事对赵婶讲明,他一脸严肃的说道:“大人,这是认真了,平时这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会……”

“说不定过几日便会想清楚了,赶阿真走呢。”赵婶劝着他道。

“您何时见大人动情过,谢书鋆早便交过他,成大事者,不可动情更不可专情,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秉承这个信念,这一次,他是认真了啊。”说着他捶打着一旁的立柱。

赵婶拉住他:“要不要告诉大人,让他及时止损。”

“不,他不会听的,现在只能让他尽量均衡**与我们的大业,不能让情字太过分散他的心境。”

赵婶摇摇头道:“唉!也只好如此了。”

傍晚,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攸宁在窗下站着沉思了许久,这时身后想起敲门声。

“铛铛铛。”

“进来。”攸宁放下思绪,坦然道。

是赵叔,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上面写着顾相亲启。

他打开信,是谢书鋆所书。

“春秋大业,思路尚可?”

仅仅四个字,又将攸宁从陷入爱情不可自拔中拉回到现实。

再细看那字迹,他明白了。

这只是赵叔为了让他铭记使命起到惊醒作用的一张纸而已,并非真正是谢书鋆所书。

“赵叔,你也觉得,要成大业,不可动真情吗?”

“是这样的。”

“那你与赵婶呢?为何相依为命至今?”

“这……”

赵叔无言以对,攸宁便可轻松的问他:“阿真呢?”

“她一直在房里,没有出来。”

“想来她也是十分不想发生那种事情的。”赵叔话里有话,意在劝攸宁迷途知返。

“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这……即便没有大业,阿真姑娘也并不适合您。”

“我的女人,我说了算。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大人,您想过谢大人吗?”

“他筹谋多年,您忍心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吗?”赵叔抱拳泪目道。

攸宁想了想道:“我从未答应过谁要成大业,更没有威逼利诱过谁,我也希望你们不要逼我。现在这种清闲日子就不错,你们也很喜欢不是吗?”

攸宁说着便抬步走了,只听得赵叔在身后苦口婆心道:“大人,您只是一时想不明白,我们理解,只是希望您不要一直这样糊涂下去。”

攸宁虽然有片刻的为他停留,但很快又接着阔步离开了。

箬仪房门外,攸宁站在那里,天空中飘起细雨,他想着方才赵叔的那番话,想起小时候。

那时是他十七岁第一次领军夺回失落的三座城池的时候。

有一天,谢书鋆突然问他,想不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比如君临天下。

他听到从老师嘴里说出这句话来,很是惊讶,再想想老师曾教他的一些道理,那都是适用于各种场合和对象的。这不就是帝王之道吗?

当时,他说:他不想,他只想像父亲那样为皇帝,为丽朝守好一片江山。

可在那之后,老师总会带他去看山看水,看军事基地,看秘密的地下兵工处。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都说了不要成大业,老师还是坚持带他做那些他不喜欢的事。

为了保护老师,他没有说出他与老师的秘密,从那起他与谢书鋆之间更像是默许了所谓大业的约定。

近些年来,老师年纪大了,到了退隐的年龄了,便向姬妍秀自请归隐田园,将一切交付于攸宁后,他便安心退隐了。

没想到看着攸宁一天接一天的加官晋爵,谢书鋆愈发看到了成就大业的希望,日日盼着日子近一些,再近一些。

争取在他入土之前,能亲眼看到他的徒儿成就霸业,安坐丽朝帝位,那便是他生而为人最幸运的事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眼看着时机就在眼前,攸宁却因为一个女人而退缩,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祸水红颜吧。

让攸宁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推翻一代君主,改朝换代才能证明自己和攸宁的价值。

“咔嚓。”

一道闪电过来,看着天边那一道光芒,攸宁的思绪回到现在,无需多想,他转身叩门。

房中的箬仪正在铜镜前卸妆,透过门上的倒影轮廓,看出了那是攸宁。

经过白天的事,她已不敢再面对他了。

于是跑到塌上灭了烛火,小声道:“是谁?我已经睡下了,有何事明日再说。”

谁知攸宁根本不买账,一把便推开了门,合上门见房中一片漆黑,他拿起火折子,一盏一盏的再将烛火点上。

这时,外头突然下起了雨,淅沥淅沥,沿房檐簌簌飘落,滴在石头上,滴答滴答作响。

来到箬仪塌前,明知她闭着眼睛装睡着。

攸宁今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便坐在塌上倾身下来离她脸颊紧有一拳之近,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忍多久。

箬仪感受到攸宁鼻息中呼出的热气,扑面而来,她皱起眉头,忍着极力想要睁开的双眼。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来,四目相对,彼此的情谊都在眼眸中绽放,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二人的心跳声。

箬仪害怕再发生白天的事,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问:“大人,您这是干嘛?”

她醒来听着他说的话便够了,攸宁起身来站在廊下,望着窗外的天空,雨溯溯落下。

箬仪也坐起,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只听他缓缓道来:“从前对你的爱发乎情 止乎礼义,如今,我想听从自己的心,为自己而活。我说过,若能放手这朝中琐事不管,便寻位良人,归隐深山。”

“与你的相遇是巧合,更是缘分,抱歉,当初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待我亦不只是主仆情谊,这便够了。”

“我孤身二十六载,直到遇到你,才有了想要爱别人的冲动。”

“我不在意门当户对与否,更不想妻妾成群,甄箬仪,我顾攸宁此刻只想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你若不愿,我决不强求,若你愿意,回府后我便娶你。”

听他说了这许多,往事一幕幕回忆在眼前,箬仪才发现,他们早就已经相爱,甚至不离不弃。

箬仪恨铁不成钢的在心中默默言道:甄箬仪啊甄箬仪,他是认真的,他唾口唾沫就是钉,他还能骗你?

他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哪一次有危险他不是将你拦在身后,而他在前,替你遮风挡雨,哪一次你有危机,不是他为你解围?

你能不能争气一点,答应他又如何,大不了随他逃出丽朝。你曾说过,就算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现在他都主动到这种份上了,你还矜持个什么劲?

她内心已经说了一万个我愿意,只是姬妍秀对攸宁的爱意,他二人身份悬殊过大等等,太多的理由让她此刻不能动摇内心的想法。

想着两人之间充满沟壑,箬仪由不得自己的内心,泪水充盈在眼眶,看着攸宁的身型,他宽广的背影,他的一呼一吸,一个转身都足以让她落泪。

终于在攸宁即将转身请她给个回应的时候,她及时拭掉即将落下的泪珠,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望着攸宁道:“大人,这是我这一生中,听过最动听的一袭话。可我却不能。”

这个答案,以攸宁对她的了解,他早便知道了。

所以攸宁便笑着边走向她边道:“你知道本大人曾说过,你的夫婿如何,需要过本相这关。现在本相以你已到适婚年龄为由,将你指派给当朝丞相顾攸宁为正妻,你允还是不允。”

话说完人也来到箬仪面前,那眼神是她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了。

箬仪尴尬的笑着:“大人,您开什么玩笑。”

“你看本大人像是在开玩笑吗?”

“那大人您耍赖,不带这么要求别人的。”

“是你先赖上本大人的。”攸宁侧目瞅着她道。

箬仪一脸疑问,忽然她想起在周朝的客栈里,当时的场景好像确实是自己先赖上他的。

她撇着嘴,此刻已无法拒绝,紧接着她笑容如花般甜甜的绽放道:“那也不能这么仓促便将我许配给别人。这不合规矩。”

“你请我愿之事,何处不合规矩。”

“何况,你我都是同塌而眠过的人,谁还敢要你?”

箬仪只觉百口莫辩,无奈道:“那,那您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我到时还可以嫁作他人。”

“本大人且问你,你没听那言冀曾说过本相金屋藏娇的言论?若你的身世宣扬出去,除了本大人,谁敢要你?”

箬仪很是羞涩的笑着,突然她表情严肃道:“陛下,她……”

攸宁立马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走向窗边,思虑片刻后回头来问道:“甄箬仪,本相问你,不论身份,家世相当与否,你愿意与否与我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愿意。”

攸宁抬手唤她过来。

箬仪下塌向他而来,四目相对,爱意绵绵,攸宁伸手为她整理着鬓角的乱发,箬仪再一次看到那双满眼都是星星的眼睛,她知道,他一直都爱着自己,她笑了。

“我不属于朝堂,那太累了,也不属于天下,那太无趣了。即便与你相伴山野,素手做羹汤,有你余生知足矣。”

“往后余生,无论生死,我必相随。”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攸宁揽过箬仪在怀中,在她额头落下重重一吻,以示他的决心。

依偎在攸宁胸前,箬仪此刻才知道她人生的意义,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为他而活。

跟箬仪在一起便预示着攸宁将与姬妍秀做对,也预示着,他不再听从谢书鋆的意思,这样两边都不讨好的事,一向稳重的攸宁竟也真真切切的为了个甄箬仪做了。

“睡吧,做个好梦。”攸宁在塌前对箬仪说着。

他轻抚着箬仪的发,助她睡眠,箬仪双手握着他另一只手舍不得撒开。

爱情的滋味真好,滋润着她的每一个毛孔,让她血液沸腾,忍不住的一直笑着,像疯子一样。

“你若再不睡,本大人便不再让你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色眯眯的目光瞄着箬仪,他想干什么白天箬仪便知道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里夜深人静的只有你我二人,做些羞羞事也不会有人理会……”

说着还动起手来。

“啊,不要,我睡了,睡了。”

箬仪丢开他的手,拽住被子一把蒙在自己头上,缩进被窝里。

攸宁掀开来被子露出她眉眼,在她眉心花钿上轻轻印上一吻便起身离去。

等他走后,箬仪怀着激动的心情睡不着,她躲在被子里,兴奋的一遍遍的拿被角捂住自己的脸。

此夜再无话。

笠日一早,赵婶便来到箬仪房中。

她语重心长的对箬仪道:“你与大人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郎有情妾有意的情爱之事在成就大业的道路上也并非不可,那阿真姑娘你有想过与大人为伍助他成大业吗?”

“成大业?”箬仪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

“大人没有说过成大业,啊,难道你说的是……”箬仪摇摇头。

怕箬仪说出不该说的话被人听了去,赵婶忙捂住她的嘴道:“大人不曾跟你说,就是他还没想好,阿真姑娘您就当我什么都不曾说,也不曾来过,我先走了。”

说着她提裙便走了,没有一丝再留之意。

“赵婶,赵婶……”

既然箬仪知道了这件大事,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箬仪自知姬妍秀待攸宁不薄,即便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他,有意给他无上的权力。

可是姬妍秀身为丽朝国主,从未做过坑害百姓的事,更是一直在为百姓谋福利,修建堤坝,改造良田,以官员为首的开垦荒地一举,更是为丽朝平白增加了几百万亩可耕地,就连减收赋税这样的文书都是她亲手颁发的。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连这样的国主竟还有人欲夺她的天下。那个人竟还是攸宁。

她匆忙来找攸宁时,他还未起,窝在被子里的他看着箬仪匆匆跑来便一把拽过她在怀里靠近她脸庞问道:“怎么,一夜未见便想我了?”

箬仪却皱眉小声质问他道:“大人,成就大业一事我竟丝毫不知。”

“陛下何错之有,究竟是为何您要……难道是因为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吗?”

攸宁收起笑容,松开她,起身来到软塌上坐下,一脸严肃的倒了两盏茶,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