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来

第八十八章 双生花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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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箬仪向往常一样,在然居清幽里侍奉攸宁宽衣解发,镜子里,攸宁望着她露出淡淡的笑,箬仪却开口道:“大人,今日陛下没有动怒吗?依照陛下的性子,她至少不会笑着离开府门才是啊。”

攸宁起身,一手抚上她肩头,安慰她道:“好了,你就别想这些了。”

“母亲不是说了,陛下并非绝情之人,你只需乖乖的等着做你的新娘,等着我来娶你便是。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攸宁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放心不下。她郁闷地回到房中,顾老夫人已在此等她多时了。

见到箬仪进来,顾老夫人立马露出微笑,时隔多日,她已经渐渐接纳箬仪了。

梦竹很自觉的从箬仪身边走出房门,箬仪视线对上顾老夫人,见她笑着,她慢慢放下心来,走进她行礼:“老夫人,还没歇息啊。”

顾老夫人点点头:“去侍奉宁儿洗漱了? 辛苦你了。”

箬仪上前扶她坐下,一边道:“没有,一点也不辛苦,我习惯了。”

“宁儿能找到一个将她照顾的很好的人,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为她高兴。”

箬仪听着她笑意盈盈地说着话,便为她倒茶。

只见她眼神清澈,回首往事道:“宁儿七岁起便开始跟着老师学习治国安民之道,这近二十年来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动心过。”

“我可是看的真真的,他看你的眼神与别人不一样。遇到你以前女帝是对他有意,可他频频拒她于千里之外。”

“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否会因我对他过多干预,从而在感情这方面心智有所缺失。好在你的出现让我不再担心这个问题。谢谢你,还给我一个正常的儿子。”

“夫人,您言重了,箬仪不敢当。”

顾老夫人抬手握住箬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语气缓和道:“箬仪,老身直言,你莫要在意。”

“起初宁儿向我说明一切时,老身考虑更多的是他的前途。若说世俗门阀,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还有什么能比自己孩子的幸福更重要呢。”

“现在好了,陛下并没有因你们的事而牵连你与宁儿,便是我等之所幸。这是顾氏家族主母的传家玉镯,还有我命人为你打造的一对步摇,若一切顺遂,希望你能为顾家开枝散叶。”

说着她推给箬仪两个打开的盒子,一个盒子里装着白玉镯还有一个里面是一对金色双生花步摇。

“这……我与大人还没有举行仪式,恐怕收下这些有些过于早了。”

顾老夫人摇头笑道:“你放心,宁儿选中的人定不会错。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一直带着它们,直到为顾家诞下儿女。可好?”

顾老夫人真切的询问着她,箬仪娇羞一笑,既而点点头,她这才握着箬仪的手,亲手将玉镯戴在她手腕,又将那步摇戴在她发冠两旁。

望着箬仪带着那玉镯与步摇,顾老夫人欣慰的笑着握住箬仪的手,满目慈爱的看着箬仪。

攸宁心中仍有不少担忧,可接下来的时间姬妍秀都表现的风平浪静,让他更是琢磨不透。

她在朝堂上只议政事不谈其他,下了朝即便是留他在金华殿也只是询问些正常的问题。还有就是会态度温和的问他一些与他的婚礼事宜有关的话。

有时还会打趣他说别为了专心准备婚礼而忽略了国家大事。

马车内,下朝回府的路上,攸宁无奈的摇摇头,安慰自己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其实在姬妍秀心中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是自己高估了。何况后宫中这么多样貌,才情皆在他之上的面首,一定会有个能走进女帝内心替她分忧解难的人。

夜晚的御史府里,伍母为伍嘉元卸下衣装道:“老爷,您听说了吗,那新任丞相顾攸宁,要逆陛下而为之,迎娶一位周朝的寒门之女,这人就是他以前的贴身侍奉阿真。这等不利前途之事,一向思维敏捷的顾攸宁竟能做的出来?”

伍嘉元却是一脸不怀好意得到奸笑道:“呵,这样的好消息,本御史怎会错过,这对我来说简直天赐良机,我可要好好把握啊。”

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日的伍嘉元在听说了攸宁欲成婚一事之后,便入宫来欲挑起姬妍秀对攸宁的厌恶,好助自己在姬妍秀面前出尽风头。

金华殿内,他目光狡诈巧言善辩道:“陛下,听闻顾丞相不日便将完婚,这本是一桩喜事,谁曾想他竟然娶一个他国的寒门之女。我丽朝丞相府中主母的地位可是一个寒门之女能觊觎的。”

“臣已是几次三番劝其迷途知返,他却视若无睹,一意孤行。更没有顾及陛下对其的重用提拔,更辜负了陛下对其的一片情意啊。”

“臣觉得顾丞相此举实在丢人现眼,更未将皇族颜面放在眼中,恐遭世人耻笑啊。”

姬妍秀本就心烦意乱着,再让他这么一挑拨,对攸宁的恨并未增加多少,反而厌烦起他话多来了。何况,如何解决此事她心中已有答案,还需他来挑拨离间?

“好了,原以为你来是有重要的事要禀,原来是此事啊。关于此事朕自有分寸,已不想再听,若无事你便退下吧。”

“可陛下,顾丞相他……”伍嘉元不死心仍要继续说。

“伍爱卿啊,朕劝你,丞相成婚乃大喜之事,作为同僚,伍爱卿你应当前往祝福,而非在这里生事端,挑起朝堂不和。此为朝堂大忌,伍爱卿三思啊。”

“是,是,是,是臣考虑不周,臣考虑不周。”

见姬妍秀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他立马改口,想为她提提兴致道:“对了,陛下,近日各州郡又有些琐事,由他们各州郡的人来禀于陛下,若陛下得空,便让他们一一回禀陛下吧。”

说着伍嘉元露出狡诈得意的笑容,侧目看着几名长相俊美的男子走进殿来。

姬妍秀媚眼扫视一番几人,接着又看了看伍嘉元邪魅一笑道:“伍爱卿果然思虑周到,那便让他们去怡凤殿等候回禀吧。”

几名男子下去了,伍嘉元为自己能为姬妍秀“分忧”而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步履轻松愉悦的奸笑着走在宫墙内,送面首入宫,一为讨好姬妍秀,让她记着自己的好处;

二为分散姬妍秀对攸宁的关注,好为提拔自己打好基础;

三为送去的面首中有与他亲近之人,也好在姬妍秀耳边吹吹风,在必要之时推自己一把。

如此想着他大笑着捋着胡须,脚步瞬间变得轻快起来。

当晚,姬妍秀与几位面首醉卧酒池肉林中酣畅淋漓,湿身畅饮,只顾奢靡享乐的她暂时得以轻松了,放下对攸宁的怨念,只是躺在那人身下时想的却还是攸宁。

有意身染“天花”的伍春晓已在府中闭关了许久,整日闷在房中无所事事的无聊至极。

最喜欢做的便是听一听前来为她佯装医治的医者与她们说一说外面的趣事。想来医者也是每日太忙了,攸宁即将成婚的日子到了眼前他才得知。这样有意思的事,他第一时间便要说与伍春晓听。

“小姐,我这里有件趣事您想听吗?”医者在为伍春晓脸上画上天花伤疤时说道。

一听是有趣的事,伍春晓立马来了精神,饶有兴趣的忽然起身,盘坐于塌上道:“何事?说来听听。”

于是,那医者盘腿坐在伍春晓塌前,敏敏也凑过来听热闹了。

“听说啊,咱们的丞相大人要娶妻了……”

“什么?” 未等他说完,伍春晓便惊讶的打断他。

紧接着下榻,拽着他衣领说道:“丞相顾攸宁要娶妻?他要娶谁?怎么回事,快给我说清楚。”

医者一个劲的点头,她才松开他,继续听着。

“他要娶的是他以前的随从,叫阿什么?”

“阿真!”伍春晓再次打断他。

医者忙点头道:“唉,对,就是阿真。据说连顾老夫人都不忌惮那个阿真的身份接纳了她。”

“你说这有钱有权之人究竟在想什么?这天下有多少好姑娘他都不要,偏偏要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啊。”

他只顾着说他的,未留意一旁的伍春晓那吃惊到张大的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放声哭喊:“我就说我没看错,你还让我收回那些话,你好狠的心啊,顾攸宁。”

“为你我还被陛下下大狱,受尽皮肉之苦。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找他说清楚,他不能就这么和别人成婚。”

说着她起身走开,敏敏一时也想不明白,见伍春晓急匆匆连外衣都不曾穿便出去了,她拿上外衣快速跑出门去了。

只听医者在其身后道:“唉,怎么都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伍春晓急匆匆穿上外衣出府门来,正撞上下朝回来刚下马车的伍嘉元,一把被他拉住问道:“晓儿?你病好了?”

她推开伍嘉元的手,快答:“父亲我好了,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先走了。”

“哎,哎……”

不等他再多说,伍春晓已跑出他视线外。

忙对身旁的非然道:“派人快去跟着,别再惹出什么事端。”

“是,老爷。”非然吩咐左右过去跟着,伍嘉元惬意的入府去。

来到丞相府,伍春晓再次被时栖拦在府门外。

这时敏敏手里提着礼品站出来道:“喂,你看清楚,我们是来送礼的,不是来吵架的。”

一肚子冤屈亟待发泄的伍春晓,闭眸长叹一口气后将敏敏拨至身后,她望着时栖,拿手指一下一下的重重点在他胸口,气势咄咄逼人道:“你有意思吗你?每次我来你都拦我?怎么,怕我将你们丞相活吃了啊。”

“你们丞相都要成婚了,我还能改变的了吗?我们御史府也是要脸的好吗?还不快给我让路,离那么近,不热吗?”

她语气重重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时栖竟很自然的向后退去,愣怔的看着提裙走近府门的伍春晓和敏敏,惊异道:“今日的伍小姐言之凿凿,我竟无言以对啊。看来她当真是精进了不少啊。”

说着点点头道:“嗯,一定是的。”

刚进大门,便看到正厅外的顾老夫人正在正侍弄着花草,看到她来了,便放下手中剪刀道:“伍小姐来了,快请进厅里坐。”

伍春晓却道:“老夫人,我就不进去了。是我父亲,听闻顾丞相伤愈归来,便又命我略备薄礼过来看望。我去面见丞相后便要回去复命,便不多留了。老夫人见谅啊。”

“伍小姐哪里话?宁儿引得令尊挂念已是有劳了,还劳你费心,真是惭愧惭愧啊。宁儿此刻应该在花园,伍小姐大可前去。”

“哦,太好了。那老夫人晚辈就先过去了。”

顾老夫人点点头,伍春晓便快步去往花园了。

花园里,初夏时节的的牡丹,茉莉,芍药开的正盛。

婚礼事宜商定完毕的攸宁与箬仪,在花园中焚着香,二人坐在树荫下,牡丹花旁,一人一架箜篌,攸宁耐心的教着箬仪照着琴谱抚琴。

箜篌音质超然无边,醉人心脾,二人合奏而来的声音更有贯彻心灵,引人入胜之感。

伍春晓身后的敏敏听着这声音不由得双手交叉至于胸前,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感叹:“哇,真好听。”

一旁伍春晓可不这么觉得,她瞪着敏敏狠狠的拧了下她,将她唤回现实,她看到伍春晓的不悦后,又连忙违心的来了句:“呸,真难听。”

看着二人眉目传情浓情蜜意的时刻,伍春晓知道了,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对的,只是他二人的死不承认害惨了自己。还让自己浪费了这么多可以早些拆散他们的时间。

此刻,她有着如同姬妍秀一样的嫉妒心,挫败感。

“我不认输,我根本没有输。”她这么告诉自己:“我竟会输给一个婢女?不,我不会。既然她们婚约已定,即将完婚,我是再无机会了,又怎能容你们在我眼前你浓我浓?”

“若能拆散你们便是皆大欢喜,若不能,让你阿真吃些苦头,也能让你尝尝抢了别人的东西的滋味。”

她阴冷的眸子中透着鄙视,仇视着箬仪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