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来

第九十二章 追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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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道上,一辆马车快速行驶着,那是载着箬仪的马车,车内,箬仪已不再哭喊,迷药使她睡的安稳,哭的累了,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马车很快驶出早已大开的宫门,其实很多人参与了这次的破坏婚礼事件,只是谁也不敢对攸宁说实情。

怡凤殿内,姬妍秀脸上的笑容渐渐停止,望着他为箬仪紧张成这个样子,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他还愿意理自己,只不过因为他还是她的臣子。

“你这是认定了朕拿了你的人?她只是你的一个小小侍奉,你就为了她,对我说这番话,你怕她受伤害,难道就不怕惹怒朕吗?还是你真的已经爱上她了?”

姬妍秀脸上写满了失落问道。

攸宁再次强调:“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说着他提起衣摆单膝下跪道:“求陛下网开一面,饶她不死。箬仪是我自作主张带回来的,更是因我爱她才想娶她的。”

“若因攸宁的过错使得身边人受伤害,那微臣必自责内疚一生。若臣无心,因此事激怒陛下,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伤及无辜。”

姬妍秀冷笑一声,乃至整个肩头颤动了一下:“你以死谢罪?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竟不惜牺牲自己来换她活着?”

“好啊,要想她活,朕要你,用她的性命起誓,今生不再见她,若再见她,甄箬仪便将死于非命,同时朕也会饶了她。你敢吗?”

攸宁微眯双眼,这样的毒誓就是在断她们再见的后路。眼前,为了箬仪的生命安全,他也只得答应了。

“我顾攸宁发誓,今生不再见甄箬仪,否则……”

他迟疑了,姬妍秀的目光投来,他不再犹豫,直言:“否则,甄箬仪便将死于非命。”

攸宁语速很快,他不想真的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姬妍秀满意的笑了,谁知攸宁继续向她要人:“陛下,求您告诉我,箬仪在哪儿?”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啊。”

几近玩味的话,从大笑着的姬妍秀口中说话:“只是,她很快便会被送到目的地,即便你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日行千里也追不上了。”

她有意告诉攸宁错误的信息,误导他。即便他真的去追也会无功而返。

“你……恶毒的女人,最毒妇人心,你枉为一国之君,从前算我看错你了。”

姬妍秀被激怒,指着他道,:“ 朕心不狠,如何居于高位?”

他募然抬眸,满布血丝的眸子中愤怒,恼恨,甚至带着报复的眸色投向她,缓缓向后退去,接着转身就跑。

“你若敢去追她,那你就要为你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行付出代价,还有这本名单上的人都会为你的行为付出生命。”

姬妍秀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情景她将那本名单丢在攸宁脚下,他低首看到那名单上赫然出现了他母亲的名字。

他止住脚步,回头来恶狠狠的怒视她道:“你若真变得滥杀无辜,丽朝我不回也罢。”说完转头就走,不带一丝停留。

看他走远,姬妍秀失魂落魄无力的下坠着身躯,毫无生气仿佛失去了一切缓缓道:“朕不心狠,如何将你留住,如何将皇位留住,那么多人觊觎朕的皇位,都觉得朕不堪大任。朕若不狠,如何站的稳。”

攸宁跑出皇城,站在宫门外,四处看去,他不知箬仪会去哪儿,可是不管去了哪儿,他都要先出城。

这时,红云策马赶来,见他迷茫之际下马来,丢给他,他的玄武剑道:大人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无法定心下来想办法。陛下说箬仪被送走了,我无法确定她被送去哪儿。你先去查查今日出城的马车都去了哪里,需严格做到一一排查,不漏过一丝蛛丝马迹。”

说着他跨上马,出城去了。

红云这边开始着手排查出城的马车,一番费时费力的排查下来,距离南书赶着马车出城已过了一个时辰,为时已晚。

过往马车人员,行踪皆正常,最后一无所获。

出城来的攸宁,以为箬仪会被送去更远的地方,更远的地方,那便只有西北边境了。

他策马奔腾不息向西北赶去,半晌后,再经过一路的问询之后,再无马车经过前往西北的路后,他失落落的回程去。

天下之大,他不知该如何去找,只是他还不曾放弃。归京后,他召集兵士,网状分部在丽朝京都四周,并向各方向分散,着实耗费不少人力财力,可是为了找到箬仪他甘愿倾家**产。

人员派遣下去,红云却想到一个地方,建言道:“大人,箬仪她有没有可能被送回周朝。”

听君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攸宁恍然大悟,因为一时大意竟疏忽了。

他竟只想着她会被送的远远的,却没想到会被送回周朝。他郑重的拍拍红云肩膀,示意他说的对。

红云却道:“大人,沿途驿站已备好马匹,干粮,金子,去吧。”

“大恩不言谢,红云,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说完,骑上马绝尘而去。

红云却一脸的担忧道:“愿大人你此行能如意。”

成婚之日新娘遇刺,这是丽朝几十年难闻一见的惊天大案。一时间传遍整个京城。何况又是丞相的新婚“妻子”离世,这传播速度顿时在京城炸开了锅。

攸宁瞬间在百姓口中变成了鳏夫,他又是孤身一人了,这不就是姬妍秀想要的吗?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箬仪更加得不到。

丞相府里,顾老夫人手拿佛珠,望着这满院的喜字与红绸子落泪痛哭。不禁仰望苍天问道:“老爷,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京都之外前往周朝的官道上,攸宁策马飞驰而过,他需快马加鞭,争取将与箬仪的距离渐渐缩小。

天逐渐黑了,身中迷药的箬仪在颠簸的马车里醒来,深夜赶路有所不便,在入夜后,南书与两名护卫停下马车在荒郊野外准备吃些干粮。

箬仪坐在马车里,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朦胧中她们一直在赶路,但令她难过的是,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她不想去的地方。

她欲出马车,被护卫持剑挡在内,她只好退回来。

马车里,她紧紧握着那只剩一只的双生花步摇,望着天空泪目大喊:“人生苦短,无你何欢,大人。”

说完,她欲狠狠的将那步摇刺入胸口,好在被南书发现,一颗石子打中她握着步摇的手,步摇随即掉落。

经过这一番折腾,南书算是要彻底看紧她,以防她发生不测,他们几人没法交差。

南书身上背着个包裹进入马车,箬仪仇视着他道:“为什么这么做?我们曾经一起出游,一起踢毽子,一起蹴踘,一起吃饭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大人吗?”

“为保大人平安,我不得不这么做。”

南书环胸而坐,胸口的剑如他的面容一般冰凉。

“你胡说,我这样不见了,大人能相安无事吗?”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抹平一切。”

“既然,如此,我死也罢。”

说着便又要去撞马车上的柱子。

南书拦住她,按住她肩膀摇晃她,急切的道:“你以为今日我这么做会开心吗?若不是迫不得已,我愿意出卖大人吗?”

“你现在若是死了,大人总有一天会知道,他会有多难过,你想过吗?至少你还活着,或许以后你们还能再见。”

箬仪痛哭失声,低身拾起那步摇,紧紧握住双手抱起放在胸口,躬身哭泣着。

这时,南书取下身后的包裹,递给她道:“这里有你平时宝贝的东西,你拿着吧,留个念想。”

箬仪一把夺过那包裹打开,好在南书还算有良心,那日趁着她不在,潜入她房中拿了那副箬仪的画像,那是攸宁亲笔所绘。还有那支螺钿头冠和匕首。

箬仪望着这几样东西,早已泣不成声,睹物思人,如今这物件的主人,她以后再想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的攸宁,经过一路以来的问询,确定的确有一辆马车,和一匹马三个人经过这里。

目击者都一致称那三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很不好惹的样子。攸宁更加确定那人中其中一人一定是南书,他谢过那几人便日夜兼程的赶路。

终于跑了几日后,他的宝马累到了,停在了距离南书还有几十里外的驿站。

在那里,他拿上干粮与水,另寻一匹马便接着赶路了。

实在困的急了,便升起一堆火,倚在树上睡一会儿。

箬仪这里,南书正生火烤着一只鸡,她面无表情的在一旁的石头上坐着,手中仍紧紧的握着那步摇。

如今,本是一对的步摇变成了一支,另一只她并不知到了攸宁手中。

她恨,恨女帝为了私欲将愤怒发泄在自己身上。

时间久了,手已无知觉,再久一点后,就连那步摇的金片割破手心扎进肉里都毫无知觉了。

直到有血渗出,被前来给她送鸡腿的南书看到。

南书瞧着她流着血的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步摇,便扯下一只鸡腿过来递给她。

她看也不看一眼,只眼神空洞的盯着某一处。

南书忍无可忍的拿起她另一只手塞给她鸡腿,又拿着她的手伸到她嘴边,她还是无动于衷。

她像一只犟驴一般的愣怔在那里,他无法。

可她那一只手在一滴一滴的滴着血,南书看着触目惊心,心想:她难道不疼吗?

他走过去,将她的手掰开,箬仪不愿松手,便去咬他。

那两排牙齿咬上他正掰她手的胳膊,南书吃痛,没有罢休。

箬仪口中加大力度,泪也不自觉的滑落在南书手上。

炙热的泪不曾融化送她走的南书的决心。

直到掰开她的手,拿出步摇,她方松口。

这几天来的苦恨箬仪算是全都发泄在了咬南书的这一口。

等他拿出步摇,才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咬出了两排血印,渗出血水。

他来不及顾及自己,便扯下衣裳上一块干净的布,拿着箬仪的手,撅着嘴,带着倔强的表情,细心为她包扎好。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有意放在箬仪面前道:“拜你所赐,若尤闲不够,以后丽朝再见时,我任你处置。”

箬仪抬眸,知道他的意思是说,以后她还能回来,可她不知要如何还能回得来呢?

“只是,你若想回来,便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再见。”

“你或许不知,我是个孤儿,我出生不久便被遗弃,但我从未想过放弃寻找我的父亲。”

“只要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箬仪看着他,虽眸中充满怨恨,但心里却真的恨不起他来。

或许,他说的对。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再见。

她咬了口鸡腿,食不知味。

突然,冒出来一句:“我恨你。”

“如果恨能让你好受些,那你恨吧。”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无话可说。”

说这话,南书显得无奈极了。

他确实无话可说,毕竟是他真的对他们不住。

他起身,取出一件衣服,递给箬仪:“这是采女服,吃完便换上吧。”

她不理,他就干脆到一旁坐下等着。

直到她吃完了鸡腿,他又一次递给她采女服,她理也不理他的转身欲回马车。

“你穿成这样,太易引人注目。”

她按住她坐在那里,欲脱她衣服。

她拽着衣襟道:“这是大人为我做的嫁衣,让我再多穿几日好吗?”

南书有些无奈,松开手,将采女服丢进马车:“希望你听劝,能活着到周朝,别做傻事了。”

“你放心,为了与大人的再见之日,我会的。”

“继续赶路吧。”

两名护卫从远处过来,继续赶路。

这时,攸宁也已起身继续赶路。等来到方才他们所在的休息地时,那堆火竟还未熄灭。他坐在马上,看那地上的车辙印,确实是新的,大概就在前方不远。

他兴奋的扬起马鞭催马赶路,他觉得箬仪就在前方,希望也就在前方等他。

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前他看到了那辆马车,赶车人同样看到了他,于是快马加鞭赶到三个岔路口时,选择了最右边的那条路走上去。

由于距离较远,眼前的障碍物又多,等攸宁来到岔路口时已分不清马车究竟走了那条路。

他站在岔路口艰难抉择着,一步错将永远错,他需慎重选择,可是越是犹豫,马车将越走越远,他必须快速做出决定。

纠结之下,他选择走最右边的那条,似乎是上天指引,在没有车辙的情况下他竟然选择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