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博衍突然起身,伟岸的身躯背对着箬仪,显然是不相信箬仪所言,甚至有些生怒意,让箬仪足以感受到他的不悦。
她也知道这个解释有些不足以让人信服,而且会让人觉得她在拿他当小孩子戏耍。
可为了不拆穿这一切,为了留住箬仪,他宁愿做个傻瓜。
只是怕她再有下次,这一次他要进行一次警告。
“甄儿,朕无论你有无戏耍朕,朕都信你。只是朕不希望以后你我之间有任何不能说的秘密了。”
言罢他回眸来,眸子深沉了几分,犹如猛虎惹人畏惧。
冷静的双唇,犀利的目光审视着箬仪内心,不容她拒绝的戾气震慑她心房,
看着冷博衍那一双自带锐利目光的曜黑瞳孔,箬仪顿时觉得有一股窒息感直逼心头。
有种她若不答应,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的压迫感,导致她愣征着不受控制的点点头。
“那便好,新宫殿很快便建好了,朕希望你能喜欢。夜深了,歇下吧。”
说完转身便走。
行礼目送他出殿门后,箬仪长嘘一口气,拍拍胸口,安抚着那颗受惊的心。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这也是我为何不愿留在这深宫之中的理由之一。”
“太过压抑的生活,容易让人迷失心性,也难怪皇宫内院会有这么多冤假错案。只望在我顺利离开这里之前,我不会沦为其中一人。”
“只是要做到平安无事,必须谨小慎微,更要做到时时刻刻警醒非常。”
箬仪入宫多日,南书也顺利回到丽朝,只是刚入京都,就被攸宁的人盯上了。
守城护卫看到南书便命人悄悄通知了红云。
他意识到被人跟踪后,还是选择回到皇宫复命。
“你做的非常好,丞相府你无需再回,就留在朕身边做暗卫吧,你的面容也需要掩去了。你父母的住址朕会告诉你,你想去便去吧。”
姬妍秀难得轻松的说着话,这些日子她过的也不好。
自送走箬仪,姬妍秀就再未见过攸宁,只知道他日日颓废过活,箬仪的离开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看出南书的欲言又止,姬妍秀索性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南书抱拳:“陛下,这么做真的对吗?您不怕伤了大人的心吗?”
“朕不怕,朕更怕,他会和别的女人一起度过今生。”
南书放下手,低头不语,两颊处牙关紧闭,不为攸宁,他也觉得她做的不对。可爱这种东西,哪里分得清对错?
“去找你的父母吧。”
“是。南书谢过陛下。”
他转身走了,姬妍秀却怒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目中透着杀气。
去往城北的小路上,南书一人一骑狂奔在小道之上。
他心里还觉得奇怪,为何该来的人还未出现,难道是她对自己太过仁慈了,不忍心下手?
谁知,六名从天而降的身影与冷剑打乱了他的思绪。
六人的剑直冲自己而来,南书平躺于马身才得以躲过。
谁知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绳索,快跑着的马儿被绊倒,将南书甩了出去,他持剑撑起,身体毫发无损。
那几人又拔剑直冲过来,南书应付不及背部挨了一剑,又被人正中腹部踢了一脚,他躺倒在地,眼看着几人像他砍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攸宁突然从侧面出现,冲开了人群救他一命。
六人分散开,应付着两人,两人并列开来,各自出招对抗。
南书看出了招式,并且直冲他一人而来,并没有伤攸宁的意思。
南书腹部又受一刀,随即又有冷箭射来,他知道,想要他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女帝与他师父。
受伤应付不及的南书,好在有攸宁赶来支援,谁知他却趁乱逃了。
见他逃走,那几人去追,要留他活口的攸宁便缠着几人留给他时间。
杀手们知道上面的人不允许伤攸宁性命,而南书也已经逃了,再继续打斗下去,徒劳无功,一个个的飞身离开了。
攸宁无意理会他们,沿着南书逃跑的方向追去,不见人影。
眼看着就要知道箬仪在哪儿的机会,就这样没了,攸宁崩溃了。
他对着天空大喊:“南书,你给我出来,你忘恩负义,你卑鄙无耻。你告诉我,箬仪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这时的南书撑着身负重伤的身子来到了女帝所说的地方,捂着伤口的他血浸湿了衣裳,比起能见到亲人的喜悦这并不足为道。
可眼前却是空阔的一片树林空无一人,并没有该出现的那户人家,他虽然心里怀疑过女帝,可想要见到父母的他还是抱着希望而来,最后还是免不了失望透顶。
闷在胸口的怨气冲出口腔,化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样一来,亲人没有了不说,他也彻底变成了两面不是人的叛徒了。
他知道女帝心狠手辣,却没曾想就连自己也不能被原谅,自己竟还对她抱有一丝幻想,果然是可笑至极。
他笑着擦擦口唇的血,此刻要紧的是要先养好伤,其他的只有以后再作打算。
远处的深山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他向着那里走去。
回府来的攸宁来到箬仪从前的小屋,屋内清爽整洁,却没有人的气息。
微风拂来卷起岸上的书纸,攸宁发笑,他眼中那案前出现了箬仪的为他斟茶的画面。
画面转瞬即逝,他浑浑噩噩来到塌前坐下,望着那空空如也的枕头,鬼使神差的躺下,侧目而视时,箬仪再次出现。
他抬手轻抚她脸庞,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夏日的早晨来的总是格外的快,醒来的箬仪只觉闲的无聊,她突然想起赵怡琳所说,伍春晓也出现在周朝皇宫。
她知道伍春晓现在恨不得吃了自己,或许,该去找她叙叙旧了。
没想到,被宠爱过度也并非好事,她现在连出宫门都不能自由。
动辄便要有许多人跟着,可毓秀殿她还是要去的,便默许了众人的跟随。
十余名金吾卫,四名丫头,四名太监这样的阵仗足以说明冷博衍对她的重视,只是这样博人眼球之举并不明智,她知道,却无可奈何。
毓秀殿里,等待了几日的伍春晓实在坐不住了,她要到冷博衍那里告发箬仪。
她气不过,都是因为她,自己在牢里没少吃苦,还要挨针扎。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对的,怪箬仪太会伪装,怪攸宁护着她,她所受得一切苦痛都是可以避免的,却没人为她讨公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受宠。
谁知,还未等她向皇帝告密,箬仪便找来了。
“小姐,小姐,那个,那个甄箬仪来了。”
“什么?她还敢来?”
说着,箬仪已经来到殿内。
伍春晓看到她便要上前打人,她嚣张跋扈的性子看来是改不了了。
金吾卫珈伟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并劝道:“伍宝林,这位是甄美人,按位份您应该向美人行礼。”
“您这是为何?需要我向陛下禀报吗?这算是您第一次头脑发热,再有第二次,金吾卫直接拿下。”
说着放开她的手,伍春晓这才服软,敏敏在一旁扯扯她衣袖,让她随自己行礼,她扭捏着敷衍道:“给甄美人请安。”
说着她看着箬仪,眸中净是不服。
箬仪则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她愈发来气。
箬仪未理会她,而是径直走上她坐榻坐下,直言道:“我与伍宝林乃旧相识了,来与她说话,你们在也不合适,退下吧。”
珈伟不放心的看了看伍春晓,她高傲的昂着头,并没有让他很放心的姿态。
又见箬仪挥手示意,他对伍春晓抱拳道:“伍宝林,陛下命我等护卫美人安全,若美人有任何事,恐怕我等都不好交差,请您体谅。”
说完他下去了。
万紫在一旁担忧的看了看箬仪也下去了。
等人都离开后,伍春晓又一次指着箬仪,拿出从前那高人一等的姿态露出鄙夷的目光投向箬仪道:“甄箬仪,你别以为你现在深得盛宠,便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告诉你,那是我还未出手。你想啊,若我在陛下面前告你一状,把实话都说出来。你说,陛下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你?”
“你还爱大人吗?此刻你我都在这里,你大可直言。”
伍春晓突然不再得意了,放不下攸宁始终是她的弱点。
箬仪又继续质问道:“试问,这份爱还在吗?若还在,那在你看来是否值千金?你不回答,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希望你为了保全大人,能够三缄其口,将你所想深藏于胸,否则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会连累大人脱不得干系。“”
伍春晓一直以来都以高贵自居,从来都看不上箬仪,她始终认为箬仪只是这一时半刻,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有她相助,很快便会从枝头坠落。
箬仪的话她自然也不会听从。
“你真当自己是麻雀变凤凰了?来指点我?你一个小小贱婢,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不如明白告诉你,我伍春晓想做的事还没有谁能拦得住。”
“你可知,因为我看穿了你的女子身份,被女帝关在那漆黑肮脏的地牢的日子我是怎样过的?”
“你知道每日被针钻手指,被掌嘴的滋味吗?”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如今我要全都还给你。”
箬仪皱眉,这一切她都不知道,也是她所不想发生的,她没想到她竟会因为自己而经历这些。
她闭眸,此刻,无论箬仪说再多她都不会听,只有祈祷她自己会想明白了。
“既然你知道我要做什么,那你何必还要白费口舌呢?送客。”
箬仪走了,她知道,伍春晓不会听她的。
也知道,若她说了冷博衍或许真的会发怒,他说过不希望箬仪再骗他,不想他们之间再有秘密。
想到因箬仪而来的牢狱之灾,伍春晓哪里还忍得了。
这日,她拿着几样丽朝的小吃,来到议政殿求见。
冷博衍这几日在忙着建宫殿的事,除了箬仪那时常去看看便再未入过后宫,自然也冷落了所有人。
此刻,伍春晓就在殿外,便让她进来了。
行礼问安后,伍春晓被允许坐在冷博衍身侧,呈上几样小吃后,她拿起一颗如意饼道:“陛下,这几样小吃中啊,当数这如意饼最是好吃。”
“当然了,妾身还知道,这甄美人姐姐也最爱吃这饼了,便拿来也请陛下尝一尝。”
“陛下,喜爱姐姐,那这如意饼陛下也应当喜欢。”
听闻箬仪喜欢,冷博衍接下那饼拿在手下,细细品味一番后点点头道:“香糯可口,甜度适中,极好,极好。”
谁知,那伍春晓这般不知进退,劝冷博衍吃下相思饼后,竟又言道:“是啊,这饼啊,还要数甄姐姐做的最好呢。”
“从前在丞相府时,姐姐总是做给丞相吃呢,说是这馅中的相思豆最是长情。怎么,姐姐未曾做于陛下吃吗?”
冷博衍一听,这口中的饼便再也不甜了。
他无趣的丢下那饼,自是听出了她话中有话,更多的是故意透漏一些信息给自己听。
于是在屏退左右后,他顺水推舟道:“伍宝林,你乃御史府独女,知道丞相府的诸事倒也无可厚非。那伍宝林便说说,这丞相府里还有何趣事啊。”
伍春晓还以为他是上钩了,便继续巧言令色道:“陛下,您或许不知,甄姐姐可是个重情重义之女。”
“她感念顾丞相在周朝将她救起,便心甘情愿女扮男装跟在丞相身边做贴身侍奉。只是,妾身心想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略显尴尬。”
“可她二人倒好,竟日久生情,丞相更不顾世俗眼光,欲将甄姐姐以正妻的身份娶进丞相府,险些成功。”
“这甄姐姐亦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为了免受相思之苦,竟跟着丞相上前线,有一次遇见追兵,竟险些送命。”
“后来,二人还一起搬到山庄别院里住,或许二人早在那里便已经过上了妇唱夫随的生活了。”
伍春晓自顾自的在殿内大摇大摆的说着话,冷博衍的脸色已变得愈来愈阴暗,她侧目,撇见他眸色充斥着愤怒。
伍春晓得意于自己的精彩言论,刚露出欣喜的光,就听到冷博衍鬼魅般的后话。
“你对于丞相府的事倒是了如指掌,似亲眼所见一般,为了得到这些消息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伍春晓倏地抬头,撞上他阴冷的眸子,她知道,这不是好兆头,忙下跪解释道:“陛下,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啊。”
“她甄箬仪本就是个下贱胚子,为了爬上顾丞相的床,可谓居心叵测,用心良苦啊。”
“如今她又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前来周朝魅惑陛下您,陛下,您可别着了她的道啊。”
冷博衍勾起薄唇,眼神轻蔑至极,眼角的余光透着几分寒气,望着伍春晓轻嘲她道:“你可知你方才那一番言论,足以让朕将你以诟病嫔妃之罪论处?”
“朕的女人岂容你置喙,今日你所言,若敢透漏出一个字,朕定斩不饶。”
“来人呐,伍宝林口无遮掩,冲撞圣上,掌嘴三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