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牌楼

第九章 山中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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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聪盯上了同是从南塘来的宋财,两人的恩怨真是从当年的赌局开始的吗?还有宋财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偏偏来到了凉溪?黄元聪在凉溪的亲戚又是哪个?怎么会识得宋财?

一夜很短,短到没想通这些问题。一夜又很长,长到翻来覆去腰酸背痛。

一壶茶,两个茶碗,坐在诊堂慢慢的等,没有人问他等谁,也没有知道他在等谁,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谁。

日上三竿,街头传来了马蹄和车轮碌碌声,一匹骏马拉着一辆车从北向南而来,走到医馆门口赶车人一声长吁,马停了下来。

“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沈方鹤合上了医书,目迎海娃子扶着老男人走了进来。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沈方鹤看老男人脸色不太好看,走路的姿势也很别扭,难道是扭了腰?

“唉,”老男人叹了口气,“人老了就没用了,昨晚去茅房不小心绊了一跤,把腰弄伤了。”

沈方鹤看着身子整个倾斜在海娃子身上的老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是去后院吧,厢房有床。”

后院。

厢房中,老男人趴在了**后背的衣衫掀了起来。

血。

殷红的血浸透了包扎的棉布,凝固成了暗黑色。

“谁包扎的?”沈方鹤皱起了眉头。

“我。”海娃子惶恐地道,生怕沈方鹤说出来不好的话会惹恼了主人。

“唉,”沈方鹤叹息了一声,“这也不能怪你,你也不是郎中,怎能看出这伤口是被下了毒的。”

老男人一个激灵,想翻身身子动了几下终于又趴了下去,涩声道:“郎中先生,我……我这是中了什么毒?”

沈方鹤用剪刀剪去浸透血渍的棉布,细细查看了一番伤口,问道:“前辈说是夜间上茅房摔倒受的伤,请问前辈这是摔到什么东西上了?”

“这……这个……”老男人语塞了,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上来,海娃子见状一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塞进了药箱里。

“先生,我家主人年纪大了,可能记得不是太清楚了,还望先生施以妙手……”

见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干脆闭嘴,沈方鹤麻利地给老男人上了药包上了伤口,完了轻轻拍了拍老男人的肩膀,说道:“前辈,好了。以后记得晚上别出去,天黑路滑小心身体呀!”

老男人呻吟着看不出是摇头还是点头,海娃子忙过来背起了他。

“二爷,咱还回梅……还回海棠园吗。”

“不回去了,”老男人带着哭腔说道,“海棠园天黑路滑再把我老人家给摔死了,凉溪这鬼地方不能呆了,前天闹鬼火昨天闹瘟疫,我还想再活几年呢,咱回我兄弟家。”

海娃子答应一声,又回头对沈方鹤道了声谢,背着老男人出了门,片刻工夫马蹄声起,车轮碌碌消失在长街尽头。

“那死老乌龟受了伤?”

严讌儿好像对老男人没什么好感,一出口就是乌龟王八的。

“是的,腰上缺了块肉。”

“宋财是后背,他是腰,莫非出手的是同一个人?”

“看伤口像,都是狼牙所撕咬,伤口上的毒也是一模一样,只是时间有差别,他的伤比宋财晚上一天。”

“为何狼牙要出手打伤他与宋财,用黄元聪的话来说打伤宋财是为了报父仇,可打伤这老男人又为了什么?”

沈方鹤也想不通,只是隐隐觉得这事情并没有黄元聪说的那么简单,这老男人临走提起过鬼火,难道跟山中鬼火有关?

想到鬼火不由得又惦记起了梅童,街头的酒馆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梅童与满月是不是躲在酒馆里?

看来还要去一趟酒馆,就算不去酒馆至少也要找一找霁又春,再跟他打听一下酒馆的事。

“先生。”

说谁谁到,正想着霁又春听得门外喊了一句,一身蓝衫的霁又春缩手缩脚地走了进来。

“你来了,是不是又想喝酒了?”

一直馋酒如命的霁又春这次听到酒眼睛竟然没放光,依旧蔫头耷脑的。

“霁公子这是怎么了?”

“先生,”霁又春说完这两个字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心里衡量该不该说,又过了良久才道:“不瞒先生,又春方才去了酒馆,但没见着她,更没买到酒。”

去酒馆没买到酒?难道说酒馆没人?

“有人,”霁又春很肯定,“人是有,但不是原来的人了。”

“换人了?”

“对,换成了一对老两口。”

沈方鹤心里一翻个:原来不就是一对老夫妻吗?

心里想着嘴里没声张,静静的听霁又春说下去。

“我实在是弄不懂,如此红火的生意怎么就说换人就换人了,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声呢,这茫茫人海又让我哪里去找她呀!”

霁又春像是说给沈方鹤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到最后脸上尽是愁苦,连眼圈儿都红了,只怕在说上几句眼泪就会掉下来了。

沈方鹤没料到这好酒懒惰的穷书生竟然如此多情,听他话里话外也不过是平时买酒吃饭时有过接触,竟对一个女子如此惦念,倒也算得上痴情了。

“你没问问别人她去哪里了?”

“没问,人既走了,再问又有何用!”

对呀,人既然已经走了,心也跟着走了,再问又有何用!

“你为什么不再去看看?”

沈方鹤说这句话的时候又翻开了医书,脸上很严肃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霁又春有点懵:“我刚才酒馆回来……”

“再去看看吧,她一定在等你。”

霁又春将信将疑:“我真的去……去一趟。”

“去!”沈方鹤很坚定,抖手抛出了一锭银子,“再带点酒菜回来。”

霁又春去了酒馆,沈方鹤倒满了茶安心地翻看着医书,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先生……先生……先生……”

门外又传来霁又春的声音,咚咚的脚步声,跑进屋来的霁又春气喘吁吁:“先生,您真是神人呀!那……那女……女……老……老板娘真的回来了。”

沈方鹤撇了撇嘴,低声道:“她本来就没走。”

霁又春没听清楚,问道:“先生说谁没走?”

沈方鹤忙打岔道:“我问你有没有买酒。”

“有……有……”霁又春忙把酒和烧鸡放到了桌上,脸上的欢喜比酒味儿还浓。

酒是好酒,还是侯六酒坊的酒味儿,鸡也不错,特殊的味道让人又想起了花满月。

霁又春不知道花满月是谁,可他知道酒好喝鸡好吃,这不,不大工夫就吃饱喝足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又醉了。”

“是的,他又醉了。”

“趴在桌子上怎么能睡得舒服,跟我走吧。”严讌儿一伸手夹起了霁又春,走到树荫下一抖手把他扔在了竹椅上,可笑的是霁又春竟然没醒,依旧张着大嘴打着呼噜,嘴角流下的口水耷拉了老长。

“他说那酒馆的老板娘又回来了?”

“她根本就没走。”

“那为何这姓霁的说她走了?”

“因为是他走错了门。”

走错了门?严讌儿不解地看着沈方鹤,街头那家酒馆不就只有一个门吗?

“大门只有一个,可里面还有两个门。”

严讌儿越听越糊涂,一间房不管有几个门还不是只有一间房吗,从哪个门进还不是进到这间房里?

“不是一间房。”

沈方鹤的话又让严讌儿吃了一惊,明明是靠山而建的一间酒馆,怎么不是一间房,难道还能把酒馆开在山里?

“就在山里,”沈方鹤端起酒杯笑了笑,“第一次去我也以为是一间房,第二次偷偷跟着霁又春再去时我才发现这房子有玄机。”

“房子有何玄机?”

“从外面看是房屋的檩条架在了山石上,其实是山下有个洞,我猜测这山洞能有一间房大小,再在洞里做些手脚,人进入洞中是分不出是房还是洞的。”

严讌儿恍然大悟:“这么说第一次你进的是房,房里有对老夫妻?”

“对,两个门里两个天地,屋里的人想让你进哪屋你就只能进哪屋。”

严讌儿皱眉道:“梅童与满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姓霁的进那个房间?难道这姓霁的有什么可疑之处?”

霁又春有什么可疑之处,沈方鹤不知道,在他的眼里霁又春只是个酒鬼,一个喜欢喝酒的人除了醉酒后惹人厌外又能有什么大奸大恶?

沈方鹤叹了口气,只怕很快就会揭开谜底,谁是谁非谁奸谁恶都会有个定论,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就能看到满月了,还有梅童、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