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牌楼

第十九章 路家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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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凉溪还是很热闹的,因为凉溪附近的村民有赶早集的习惯。

但今天街上人却不太多,街两旁只有寥寥几个小贩,虽卖力叫喊仍无人问津。

坐在医馆里的沈方鹤皱着眉头看着街上,心里暗叫不好,街上如此反常必定有事发生。

果然,没过多久从街上回来的严讌儿带回一个消息:路家庄着火了。

“什么时候?”沈方鹤一下子跳了起来。

“昨夜。”

“人呢?”

沈方鹤想到了焦小庄的焦家,二十九口人命,路家庄路长风徒子徒孙一大帮,这要死多少人。

“不知道。”严讌儿知道这样回答沈方鹤肯定会着急,可事实上她就是不知道,“你要去看看吗?”

“不去,这时候再去怕是也没什么用了。”

一个前晌没有病人登门,街上也没有几个,都去路家庄看热闹了哪里还有人来赶集。

后晌依旧是没有人登门,沈方鹤在医馆中整整坐了一天,厚厚的医书翻了两遍,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入夜,凉溪街一片静寂,没有风,晚月把杨树的身影拉成了瘦长。胖掌柜面馆的幌子还在,耷拉着掩了半边门。

医馆。

一根蜡烛,一壶茶。沈方鹤呆呆地坐着,像是在等人,可深更半夜又有谁会来呢,没人知道。

“噔噔噔。”有人敲窗。

不待屋里答话,来人已走了进来。

“先生。”

沈方鹤抱拳起身:“路老爷子。”

路长风,一直担心着的路长风竟然此刻出现了。

“路老爷子还好吧?”

路长风阴沉着脸,坐到了桌旁说道:“还没死。”

看路长风一身衣衫破破烂烂,面上黑一块白一块狼狈不堪,可以想到遭遇到了什么。

“昨夜三更时分,正睡得香,我听得外面有响动,隔窗一看,院墙四处起火,火势凶猛浓烟滚滚。当时我就想到了焦家全家被烧死的事,我满院去喊家人徒弟,这时火已烧着了房屋。”

路长风说到这里咬紧了牙:“等有部分弟子闻声起来后,我令他们速速逃生,不必救火,更不要贪恋财物,保住性命为上。可惜呀……”

沈方鹤担心道:“怎样?”

“围墙外布有埋伏,且都是狠毒的杀着,眼看着仅有的十数个徒儿死伤惨重,而我被七八个人围着无力救援,唉……”

路长风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路长风也算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人物,此刻想起家人的惨状竟哭得像孩子一样。

待路长风收了悲声,沈方鹤才问道:“老爷子您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路长风道:“当时我被七八个黑衣人围住厮杀,心里又念着家人,本就左支右绌,一个分心两柄刀一左一右已到了面门,眼看躲闪不及只有闭眼等死,就听当当两声,我再睁眼一看,自己竟毫发无损,再看围攻我的七八人中已倒下了三四个,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将一柄软鞭使得风雨不透,护在我身前……”

沈方鹤道:“后来黑衣人带你逃了出来?”

“对,那黑衣人拼死把我救了出出去,带我到了一处山谷中,那山谷中有个山神庙,我在那庙中躲了一天。”

听到这里沈方鹤知道了出手救援路长风的黑衣蒙面人是谁了:“那人可是霁又春?”

“对,正是他。”

沈方鹤沉默了,霁又春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能跟他扯上关系,从胖掌柜的面馆开始,到侯六酿的酒花满月做的烧鸡,再到山谷巧遇海娃子被杀,再到山顶之约。

看似巧合,可这些事加在一起就分常的可疑。特别是山顶之约他送来的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难道这与梅童有关?

再到这次路家庄之事,他是碰巧遇上还是早知道路家会有这事发生?

谜!

也许背后这一切只有霁又春一个人知道,可这会儿霁又春又去了哪里?

“老爷子可知仇家是谁?”

“唉!”路长风又是一声长叹,苦恼得头摇个不停,“这是我自作自受呀!”

“路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路长风说道,“这海棠园刚开时那姓郭的曾去路家庄拜会过我,说些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废话,完了提出了要我入伙的想法。

“先生,你说我一习武之人哪懂得做生意,就婉言谢绝了,那姓郭的见我拒绝了他也没说什么,陪我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我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事情还是没完。”

路长风说得渴了,端起桌上一碗茶一饮而尽,擦擦嘴又接着道:“没过几日海棠园开业,那姓郭的派人送来请柬,请我去喝喜酒,念着将来同在一块地上混事,我备下厚礼,开业那天去了海棠园。

“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姓郭的不只请了我一个人,凉溪街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有凉溪谭老财主、布行的常掌柜等,就连刚来没多久的宋财宋大财主都请到了,可以说简直就是凉溪名人的大会……”

听到路长风说到凉溪的名人都到了,沈方鹤忍不住插嘴道:“焦家庄的焦大宝在不在?”

“不……不在,”路长风回想了一下,语气坚定地道,“那天没看到焦大宝,应该是姓郭的没有请他。”

“焦大宝在凉溪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郭南平为何没有请他?”

路长风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没看到他,事后也有人说过此事,但大伙儿都不喜欢焦大宝的为人,不见他也是好的。”

沈方鹤应了一声,抬手示意路长风继续说下去。

路长风接着说道:“那次喝过开张酒后,好长一段日子彼此没有来往,可后来我那亲戚来了。”

“黄元聪?”

“对,黄元聪跟我家并没有什么实在亲戚,只是他堂兄黄富在落翎岗和青瓦坊做生意时常在我家走动,多年下来就像亲人一样,但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黄富这堂弟。黄元聪找到我后先对我说了一个消息,这消息就是黄富死了。”

路长风说着回头看看窗外,窗外起风了,风吹动白杨枝叶哗哗如奔马,在月光下摇晃的树影如张牙舞爪的魔鬼,恰好这当儿又说到黄富死去的事,听得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说到黄富,沈方鹤想起了黄富在大青山峭壁的山洞中被梅如澜棺木中暗器射杀,被梅童丢入了延青湖中,只怕尸首早被鱼虾分食一空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生在世贪念往往都是灾难的开始。

路长风定了定神,接着道:“黄元聪跟我说起黄富死前曾让人捎信给他,信中说起了梅园的秘密,他说这梅园中藏有大量金银珠宝……”

沈方鹤听得皱起了眉头,最怕有人知道这件事偏偏黄富又把这事告诉了黄元聪,先不说梅园中有没有龙啸方贪来的金银,光是这消息就能引来许多贪财之人,到时候只怕梅园又有腥风血雨。

路长风没看到沈方鹤的表情,依旧接着说“……他说这次来就是为宝藏而来,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到时候金银到手分我一半,唉!”

路长风有点羞愧,低下头脚尖蹭了蹭桌腿,低声道:“财帛动人心,老朽也没能经受住**,就按他的想法把他引荐给了郭南平。”

“然后郭南平与黄元聪就决定联手?”

“三一三剩一,说的是宝藏到手一分三份。”

“然后老爷子就跟黄元聪受了郭南平的指派。”

“对,”路长风苦笑着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但焦家这事我路某人可是真不知情。”

沈方鹤相信路长风所说,焦家跟郭南平属于私仇,郭南平不会笨到让太多人知道是自己灭的焦家。

夜已深了,风越刮越大,刮来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外面已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