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牌楼

第二十七章 装鬼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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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

还没吃晚饭,莫大鱼派人来请,等赶到龙门时天已黑透了,地上的雪映着有点微微的光。

莫大鱼正守在门前,焦急地等待着,见沈方鹤走来忙迎了上去。

“先生到了,快快屋里请!”

沈方鹤抱拳道:“莫掌柜的,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邱岩良病了。”

沈方鹤听说邱岩良病了,忙跟着莫大鱼进了屋。

说是病,其实是伤。

看到邱岩良面色苍白,床头还是吐过未干的血渍,沈方鹤心头暗惊。

内家拳。

七巧寸劲,专伤奇经八脉,伤人者功夫已臻化境,功力收放自如。

只一拳,既不要邱岩良的命,也让他短时间内起不了床。

是谁伤了邱岩良,河东还有这样的好手?

施针过后,邱岩良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让莫大鱼伏着靠在床头,头一句就是一声感叹:“那人好俊的功夫!”

沈方鹤问道:“那人是谁?”

邱岩良摇头道:“不认识。”

“你在哪里碰到的那人?”

“董家。”

“董家?”沈方鹤眉头一皱,“你又去董家干什么?”

“我总觉得董家有什么秘密,所以昨晚就去了董家,刚到那里就碰到了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蒙着脸看不见面相。”

“他也在董家?”

“我去的时候他正站在董家的正堂中。”

果然是他!

沈方鹤早猜到了此人是梁担麦,但对梁担麦的了解仅限于他那手奇怪的无敌神拳上,像这手伤了邱岩良的内家功夫倒不是很清楚。

“你一进去他就出手伤了你?”

“嗯。”

“没说一句话?”

“说了,”邱岩良想了想道,“他问了我一句,你是从京城来的?”

“你回答是?”

“对。”

沈方鹤叹息着摇头:“你这是自找苦吃,他没打死你都算你幸运,你想想若是你的仇家找上门来你该怎么做?”

邱岩良辨道:“我与他素不相识,怎么说的仇家?”

“你从京城来河东为了什么?”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那幅画。”

“画在谁家?”

“董家。”

沈方鹤微笑道:“那人就是董家的人。”

邱岩良吃惊道:“董家的人不是死光了吗?难道他是董家失踪的儿子?”

沈方鹤点点头,没有说出梁担麦的名字。

“他还活着?”

沈方鹤好奇道:“是谁说的他已经死了?”

“这些年外边传闻董家的儿子已死在京城,不是一个两个人这样说,几乎整个河东都知道。”

沈方鹤看看莫大鱼,莫大鱼也对他点点头,看来董家儿子在河东人的心里早就客死异乡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董家的儿子没有死,只是躲到了外地而已。”

沈方鹤觉得无法把这事的始末说给两人听,这件事牵扯到皇家,一个不小心所有知情者都有可能被灭口,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想到这里,沈方鹤故意岔开了话题:“邱捕头说董家有蹊跷,是怎么个蹊跷能说于敝人知晓吗?”

邱岩良接过莫大鱼递过去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嘴唇,说道:“那年在董宅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一直窝在姚三春家,姓姚的那老儿无时无刻不在试探我,从他的话里我猜到了董家还有秘密,这也是他们毒死汤剑新一家的原因。”

“那这秘密是什么呢?”

邱岩良叹息道:“唉!这人生在世,能让人念念不忘的当然还是金银钱财!”

莫大鱼说道:“兄弟你是说董宅还藏有金银?”

“我估计是,”邱岩良推测道,“当年董老爷在丁集与龙门两街占据了大半的生意,那些钱庄、当铺客栈等赚钱的店铺都是他家的,简直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虽说董家为找儿子花去了一些银两,但那只是九牛一毛。”

莫大鱼问道:“那这些银子去了哪里?”

“我猜测就藏在董宅。”

莫大鱼喃喃道:“怪不得燕凌霄会让他小舅子买董家的宅子,原来这里面还有这说道。”

邱岩良接道:“对,所以汤剑新刚住进去就遭了毒手,下手的那些人就是不要姓汤的找到藏钱之处。”

沈方鹤听姚惊鸿说过毒死汤剑新一家的是姚家的姚洪,如果凶手真是姚洪看来也跟姚三春脱不了干系。

还有就是关于董宅藏银一说,沈方鹤知道老房的家中,金老贵的家中都藏有金银,后来龚太平怕被那人发觉,移花接木地藏到了棺材中埋入了地里。

这董家难道还有银子,若真有银子那董宅空无一人,姚三春等人为何不把它找出来。

沈方鹤心里想着,耳朵还听着邱岩良说话。

“我买了那宅院后,只住了一晚就遇到了鬼,我感到很是奇怪,为什么我住进去当晚就遇到了鬼,而这些年这些鬼却再没出来过?”

听到这里沈方鹤笑了:“那是因为邱捕头你是京城人。”

邱岩良奇道:“京城人怎么了?难道鬼扑人也分本地外地的?先生也是京城人呀,为什么没遇到过鬼?”

“哈哈哈……”

沈方鹤仰天大笑,把邱、莫二人笑得都是一头雾水:“先生何故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沈方鹤收住了笑,正色道,“这世上何来的鬼,邱捕头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而已,那些鬼都是人假扮的!”

“嘡”地一声,邱岩良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骨碌碌”翻了几个圈儿。

“先生说那些鬼都是人假扮的?”

“对。”

“可为什么他们说话我听不到声音?”

沈方鹤微笑道:“因为他们根本没发出声音,光张嘴不出声迷惑你来的。”

邱岩良又问道:“那为什么锣鼓也没有声音?”

“锣鼓上都绑上棉花又怎么能发出声音。”

“可是我听到了敲门声,这又怎么解释?”

沈方鹤回答道:“他当然要叫你听见敲门声,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

莫大鱼听得转不过神来,邱岩良更是靠在床头眼睛发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阴谋,好高明的阴谋!”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回过了神来,又说道:“这不对,绝对不是这样,先生还记得我说过那妇人冲我走过来,被我躲开了的事吗?”

“记得。”沈方鹤知道他要问什么,微笑着听他讲。

“若是那妇人不是鬼,为什么还要往我的身上撞,若是她撞到了我岂不是就露了馅!”

莫大鱼也觉得邱岩良说得有道理,跟着点头称是。

沈方鹤笑道:“这也正是那妇人的聪明之处,两位请想,咱先不管那妇人是人是鬼,单说两位若是走在路上有个妇人朝身上撞来,两位是躲还是不躲?”

“躲!”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躲”字说得甚是洪亮。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有妇人撞过来既然不能伸手相扶,那就只有躲这一种选择。

再说那时的邱岩良心中已认定那妇人是鬼,又怎能让鬼近身,当然是躲得越快越好。

莫大鱼感叹道:“那妇人真是了得,这安排也甚是巧妙!若非先生这般神人,只怕没人能破了这鬼伎俩!”

不待沈方鹤说几句谦虚话,邱岩良又道:“不对,先生不对,这董家的老夫人与那丫头我是曾见过的,那姓汤的也曾见过两面。那晚那些人确实是……”

沈方鹤微笑着拦住了他:“邱捕头,你进入董宅可曾饮过董宅的水?”

“不曾。”

沈方鹤甚感意外,又问:“可曾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邱岩良想了一想,说道:“点蜡烛的时候曾闻到一股香味,当时我还在想董家是有钱人,连蜡烛都比穷人用的好,难道……难道这蜡烛有鬼?”

邱岩良毕竟是聪明人,沈方鹤三言两语他就猜到了话里的意思,意识到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

沈方鹤点头道:“不错,那蜡烛中肯定是掺入了迷香,邱捕头肯定也听过苗郎中,据说苗郎中是边疆人,可是个制迷药的好手。”

“我中了迷药?”

“对,所以你才分不清谁是谁,把相貌差不多的人都想象成心里的谁谁谁。”

“原来是这样!”

邱岩良猛然解开了心中多年的心节,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感慨道:“既然董家无鬼,而我也得到了我所想要的,河东的一切已与我无关了,等这两天我的伤好了以后我也就回京城了,先生可有家书兄弟可代为捎回?”

沈方鹤非常希望邱岩良能离开丁集,能为自己捎回书信当然更好,可眼下的他走得了吗?

“你走不了!”

“为什么?”邱岩良吃惊的问。

“因为那幅画,你拿了人家的画就想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邱岩良奇道:“那幅画明明是当年的四皇子的,画中人又是珍妃娘娘,怎能说是他的?要说是他的也是他偷来的,我来寻回此画不问他罪也算罢了,他还敢抗拒?”

沈方鹤有点不屑地笑笑,这不屑并不是看不起谁,而是对邱岩良不明白其中原因的感慨。

“邱捕头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动用官兵,而让你一个小小的捕头来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