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牌楼

第二十八章 医馆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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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岩良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皇上心中有鬼!”

邱岩良与莫大鱼都变了脸色,沈方鹤这话可是大不敬,若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莫大鱼伸头望望门外,雪花正急,四下无声,莫说人,恐怕连只耗子也不会有。

“先生此话怎讲?”

沈方鹤说道:“邱捕头认为那幅画是被董家人偷去的,咱就当有这种可能。捕头若是家中丢了东西会不会报官?”

“会!”

“那就是了,一个平民百姓丢了东西尚且报官,何况是皇上,这官府衙门可都是他家开的呀!”

莫大鱼听懂了一些:“听先生的话音是说这东西不是董家人偷的?”

“不是。”

“那是怎么到的董家?”

沈方鹤微笑道:“既然不是偷的,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个是买,一个是送。”

“买?”

邱岩良与莫大鱼都是纷纷摇头,还没有听说过有人买皇家的东西,全天下都是皇上的,他还用卖东西换钱吗!

“另一种就是送了。”

送,两人也觉得不可能,若是皇上把那幅画送给了董家,为什么又派人来寻回呢?与理不通。

沈方鹤解释道:“两位可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别人想要你手里的东西,你却舍不得,但又有求于他,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莫大鱼性格直爽,开口就说:“先给他,事后再想法要回来。”

“对,”沈方鹤一拍巴掌,“事情就是这样。”

邱岩良不相信:“什么样的事能让皇上去求他?这事不太可能。”

邱岩良不相信,莫大鱼也有可能不相信,沈方鹤却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董元作为当年的武状元,被四皇子拉拢,为后来的杀皇之事做准备。

董元作为新科的武状元当然不会甘心为四皇子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于是就有了拿画交换的事。

沈方鹤想不通的是董元要这幅画又有何用?为了它甘愿状元都不要了。

当然,这样的事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任何人也不能说,活在这个世上长寿的秘诀有很多种,管住自己的嘴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

开了药,叮嘱了邱岩良一番,沈方鹤告辞出屋,莫大鱼默默地送出了门外。

屋外大雪纷飞,如棉絮一般的雪花扑面打来,在地上铺上了厚厚一层,老天似乎要将丁集的那些丑恶掩盖,天阴沉沉的预兆着今夜雪不会停止。

“先生,”莫大鱼从背后递过一把伞,“先生,您看丁集会不会变天?”

沈方鹤接过油纸伞,撑开来举过头顶,雪花顿时被伞挡住了。

这一下莫大鱼看明白了,试探道:“先生是说不管怎么变天都会有伞遮挡?”

沈方鹤微微一笑:“莫掌柜很聪明?”

“那谁是丁集的那把伞呢?”

“很难说!”

在沈方鹤心中一直把龚太平当作丁集的保护神,可如今发现龚太平本身也有一些无法解开的谜。

路没走到头不知道山高水低,事没到结局难分谁好谁坏!

“先生是这把伞吗?”

“莫掌柜需要保护吗?”

两问没有答,其实都是回答,若没有做过亏心事何须怕,若是不怕何必要人来保护!

莫大鱼出身贫穷,坊间传说他的鱼肆是他一网一网捞出来的,既然跟董家没关系,他无须怕谁。

但他还是怕,他怕邱岩良,怕邱岩良会出事。

其实邱岩良的事跟他没半点关系,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可莫大鱼却时刻念着邱岩良,用他的话说邱岩良是他的朋友。

这就够了!

一切理由,一切借口都抵不过这两个字:朋友!

“别怕,都会过去的!”

这是沈方鹤留给莫大鱼的话。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扯淡,好与不好,怕与不怕都是会过去的,说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在别人要被砍脑袋时告诉对方,别怕,不太疼。

可是莫大鱼认真听了,而且对他的话很相信,还感动得对着他的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抖落掉伞上的雪,跺跺脚上的冰碴子,推了一把医馆的门。

门未拴,一推开了,没点灯,也许他们都已经睡了。

摸黑进屋点亮了火石,前厅空****的,没有人。后院黑漆漆的,没有灯。

平时这会儿应该不会睡呀,今儿是怎么了,天气太冷?

“尽欢。”

沈方鹤冲后院喊了一嗓子,没回音。

“这是怎么了?”

沈方鹤大踏步走进后院,走到薛尽欢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屋里没人。

大半夜的薛尽欢去了哪里?

又走到燕舞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回音,燕舞可以不在,可受伤未愈的姚惊鸿难道也不在?

又敲了两下,沈方鹤忍不住推开了门,没人,屋里空空如也,莫说燕舞,连一直卧病在床的姚惊鸿也不见了。

沈方鹤这一惊非同小可,人都去哪了?看向院中,只有自己的一双脚印,也是今晚雪太大了,脚印很快就被覆盖了。

正当沈方鹤要冲出院门之时,前门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两个人,沈方鹤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等来人穿过前厅,这才看清楚是谁,薛尽欢与燕舞,他俩回来了,姚惊鸿呢?

“先生。”

不待沈方鹤询问,两人围了过来,薛尽欢满面愧疚之色,说道:“对不住先生,您没在家尽欢没有看好家,让先生丢人了……”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沈方鹤有点心急,忍不住大声斥道。

薛尽欢答道:“先生去龙门之后,我们三人吃过饭后聊了一会儿天,我就回了屋,刚进屋就听到燕舞妹妹一声惊叫,我开始还以为屋里进了耗子,女娃儿害怕耗子的多。

“可接着传出了扭打声,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等我到了那屋的门口已经晚了,燕舞妹妹已倒在了地上,姚姑娘被他贼子擒在了手上……”

沈方鹤扭头看看燕舞,燕舞是连连点头,插道:“先生,确实是这样,薛大哥刚出去,我关了门刚转过身打算伺候姚姐姐睡下,门哗啦一下开了,我以为薛大哥又回来了,刚扭过头看了一眼,就被那人袍袖一拂甩到了一边,登时无法动弹。

“接着那黑衣人上前一步抓向姚姑娘,吓得我魂飞天外,想出手浑身无力,四肢不停使唤,不知该怎么办好。等我回过神来,姚姐姐已被那人抓到了手中。”

“然后呢?”

“然后薛大哥就过来了,冲着黑衣人背后就是一掌,可黑衣人功夫太强,一挥手就化解了薛大哥的攻势,还冲着薛大哥猛下杀手。”

沈方鹤听得稀里糊涂,问薛尽欢道:“怎么回事?”

薛尽欢道:“先生不知,那黑衣人功力奇高,尽欢?一招出手,那人反手一掌竟震得我四肢麻木无法挪动,他乘势又是一掌,若非燕舞妹妹拼命扑过来挡在我面前,尽欢可能就没命了。”

好厉害的功夫!连当年自在堂的堂主都抵挡不住,这黑衣当真了得!

沈方鹤看看燕舞,只见燕舞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难道说她比薛尽欢厉害,竟然能抵挡黑衣人的攻势?

薛尽欢看出了沈方鹤的疑惑,说道:“燕舞妹子扑过来挡在了我身前,那黑衣人拳头到了跟前猛地缩了回去,提着姚姑娘飞也似的跑了。”

“可曾看到那人的相貌?”

两人都摇头不止:“没有,那人黑巾蒙面,看不出长相。”

沈方鹤望着门外的鹅毛大雪喃喃道:“还是他,他又出现了……”

薛尽欢凑近问道:“先生,这人是谁?”

“梁担麦!”

此话一出,薛尽欢与燕舞都吃了一惊,都没想到这黑衣人会是青竹帮的帮主梁担麦。

“先生,”薛尽欢还有点半信半疑,“先生说那人是梁帮主,尽欢还有些不信,当年在青瓦坊尽欢曾与梁帮主交过手,尽欢虽不能赢他,他想赢尽欢也不容易,可以说我俩的功夫该在伯仲之间,这人的功夫高出尽欢太多,依我看,这黑衣人不会是梁帮主。”

沈方鹤笑不出来,叹息道:“尽欢,若是当初你与梁担麦交手,他暗中隐藏实力你可能看出?”

“看不出。”

“那不结了!”沈方鹤不想再与薛尽欢纠结这个事,大声问燕舞,“他们去了哪里,看到没有?”

燕舞答道:“那人出了门门我与薛大哥就追,追来追去追没了人影。”

沈方鹤凝眉暗想:这梁担麦会把姚惊鸿带哪里去呢?客栈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异乡人大半夜的带个姑娘回客栈动静未必太大了。

董宅!

一定是去了董宅。

“先生,我陪你去。”

沈方鹤拒绝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是我怕……我怕那人会伤了姚姑娘。”

“不会,他若是想要姚姑娘的命,在这里就可以做到,不必要把她带走。”

“也许他是起了色心……”

“不可能!”一旁的燕舞突然大喝了一声,“梁帮主一生从未近女色,就连儿子都是收养别人的,怎会对姚姑娘起意?何况先生曾说过,姚姑娘有可能是梁帮主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