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都愣了,好一会儿沈方鹤才问道:“洛公子,冬梅若没有娘家,他那娘家哥哥是哪里来的?”
对呀!洛孤雁与李东平都是频频点头,她那娘家哥哥难道没有家吗?
洛安又软了下来,瘫坐到了**,牙齿咬着下嘴唇好一会儿才用低低的声音说道:“那人不是他哥,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哥。”
洛孤雁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他远房表哥冒充她的哥哥?”
洛夫人白了丈夫一眼:“你凶什么?孩子刚醒,有话不能慢慢说。”
洛孤雁似乎有几分惧内,悻悻地哼了一声,赌气扭过头望着窗外,不再看洛安。
洛夫人数落过丈夫,转过头来柔声细语地问洛安:“安儿,跟娘说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洛安得到了他娘撑腰,脾气又上来了,大声喊道:“还不是你们说她出身不明,娘家没人吗?给你们找了一个娘家人来不是为了你们的面子吗?”
见到洛安这样,一旁的大小姐洛月忍不住了,指着她哥斥道:“你找的好媳妇儿,找的好大舅哥,偷了咱家的东西,还杀……”
“住口月儿!”
没等洛月说完,洛夫人一声大喝打断了洛月的话,气得洛月粉面通红,一扭头出了屋。
见此情形沈方鹤忙打圆场:“洛庄主,庄主夫人,洛公子刚刚醒来,还是让他多歇息,这事儿咱还是以后再说。”
沈方鹤说完与李东平拉着洛孤雁出了屋,走出老远还听见洛安在房中叫喊:“我要冬梅、我要冬梅……”
洛府。
洛安的新房。
自从那天的那件事后,这新房内就没来过人,灰尘落了一层,将地上的血迹都掩盖了许多。
沈方鹤迈步进屋,轻轻地推开了后窗,后窗上的红纸还留着一个洞,那是猴八赖偷看时留下的痕迹。
锦帐流苏,雕花木床,一双床头柜摆在两边。
屋里的家具用品都是新的,唯独一个包裹色泽残旧,像是有些年头了。
“洛庄主,”沈方鹤回头喊门口的洛孤雁,“这包裹可是贵府的物件?”
包裹布质粗劣、颜色素旧,一看就是平常人家的物件,洛家家境富裕,上上下下穿戴绫罗绸缎,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不是,这东西不是我家的。”
“那庄主可曾看见此物是何人拿进来的?”
洛孤雁想了一下,回头唤过了洛月:“月儿,这东西是不是你哥拿回来的?”
“是的,”洛月只瞅了一眼便回答道,“哥哥那日带那女子进门,手里就提着这个包裹。”
洛孤雁道:“果然是她的,兄弟,这东西有可疑之处?”
沈方鹤道:“可不可疑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你那儿媳也不会回来了,就看看她包裹里藏的是什么吧。”
洛孤雁与李东平都点头称是,洛月上前一步就解开了包裹。
上面是几件衣衫,往下面是一个红绸裹成的一个棍状物体。
看到这东西沈方鹤心中一颤,一霎那想起了梁担麦的那幅贵妃图,想到梁担麦为了一张画像送了性命,心中不胜唏嘘。
洛月手快,一卷一卷地抖开了红绸,很快露出了一根画轴。
沈方鹤心头又是一颤,果然是幅画。
洛月回头看看三人,疑惑不解地道:“怎么是幅画,怎么办?”
“打开看看。”
洛月展开画卷,铺在了桌子上,三人围上去伸头一看,只见画中是座大山,远处的大山雾蒙蒙的,看不清轮廓,近景是一条山岭,伸出一条像是龙头的奇石,有这龙头点缀,整条山岭就像一条腾空而起的巨龙,形象又传神。
“好画!”
李东平赞了一声,洛孤雁也是低声附和。没听见沈方鹤说话,洛月扭头去看,沈方鹤正对着画的落款发呆。
洛月仔细辨认,不自觉地念出了口:“余念生。”
沈方鹤一下子惊醒了,李东平也是大吃一惊:“余念生,这画是余念生所作?”
洛孤雁好奇道:“余念生是谁?平哥怎么了?难道你认识他?”
李东平叹道:“认识、认识,何止我认识,沈兄弟也认识他。”
“他是谁?也是江湖中人?”
沈方鹤苦笑道:“他不是江湖中人,他是当年朝廷大考中榜的状元郎。”
洛孤雁吃了一惊,这李沈二人还认识朝廷中人,怎没听李东平说过呢!
“那这画是他画的?”
“对,石龙画,画的就是囚龙川的那条石龙。”
“囚龙川、囚龙川……”
李东平猛然想起了裘震,想起了裘莫愁,还有为那封密信丧了命的裘傲天。
李东平也变了颜色,指着石龙画结巴道:“这……这……这画……画怎么……怎么在这里?”
沈方鹤也不知道,洛孤雁更不知道,他连李、沈二人为何吃惊都不知道,更想像不到这幅画还有着惊人的故事。
“这事该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还得问洛安。”
洛安。
洛安从洛夫人处得知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终日不吃不喝,对别人说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沈方鹤自那天后又去了洛府两次,明着说是为洛安治病,暗地里是想从洛安口中撬出点什么。
可惜,洛安对沈方鹤的招数理也不理,任由他怎么说就是不接招。
沈方鹤没了主意,回到医馆对着空****的院子发着呆。
“嘻嘻……嘻嘻……”
门口一阵断断续续的怪笑,接着有人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谁?
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粘着泥土草屑,脸儿灰尘泥垢盖住了本来的颜色,只有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珠儿骨碌碌的闪着光。
猴八赖。
沈方鹤在洛府见过猴八赖,洛孤雁把他好吃好喝地供在家中,怎么今天跑出来了?
“梁公子,快快请进。”
听到沈方鹤的招呼猴八赖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你家好大呀!”猴八赖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了好一通,好奇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原本这里人他猴八赖的房子,到头来主人不识得旧居,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是可笑,沈方鹤却没笑,相反还感到一丝心酸。
“梁公子家在哪里呀?”
“我家丢了,”猴八赖提起家来有点想哭,“我睡了一觉醒来家就没了,那个姓洛的整天把我关在他家里,大叔,你说他会不会想让我当他家的上门女婿?”
沈方鹤忍住不笑,但笑意还是从嘴角露了出来,这猴八赖说这番话时脸上现出惊恐之色,想是当洛家的女婿是件很凶险的事!
“不会的,”沈方鹤安慰猴八赖,“洛家那丫头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还是配不上梁公子你的,洛二爷是个聪明人,他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不会逼迫公子的。”
猴八赖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先生是个好人、好人!”
沈方鹤微微一笑,被一个疯癫痴傻之人评价远胜过被聪明人恭维。因为傻子不会说谎,说出的往往都是真心话,而聪明的人说的往往都是花言巧语。
沈方鹤让猴八赖坐了,又从柜中取出一盒糕点给他吃,泡好的茶水倒上一杯放到他的面前。
看着猴八赖狼吞虎咽,沈方鹤笑着说:“慢点、慢点,吃完了还有。”
猴八赖嘴里塞得满满的,两只手里还各抓了一把,喷着渣子问沈方鹤:“你是不是我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方鹤听了猛地心一酸,从猴八赖的身上看到了张怜儿的影子,当初众人都怪张怜儿作妖使坏,谁晓得死了爹娘的孩子是怎样的滋味。
沈方鹤柔声答道:“我不是你爹,我是你的叔叔,以后饿了就来找我。”
“你是好人、你是好人……”
猴八赖说着跑了出去,手里紧紧地抓着那盒点心。
灯初上,街上还有行人未归。
李东平来了,提了个食盒,食盒里鸡鱼肉蛋什么都有,最让沈方鹤满意的还是那坛酒。
洛家自己酿的酒,听说是洛大小姐亲手酿的米酒。这洛大小姐不但有一身过人的功夫,还有一双灵巧的手,不光会酿酒,听说她绣在衣被上的鸟儿,曾引来满院的鸟儿鸣叫。
“这酒真不错!”
沈方鹤喝了一口酒,夹起了一块竹笋放在嘴里大嚼。
李东平已在洛家吃过饭了,只陪着沈方鹤饮酒。
“洛公子怎么样了?”
听提起洛安,李东平端起了酒杯又放下,忧心忡忡地道:“这洛安像是中了邪一般,整日冬梅、冬梅的叫个没完没了,听得我心烦!”
沈方鹤笑了:“早叫你搬出来住,偏偏你贪恋洛家的好酒,死赖着不出来,这下知道烦了?”
李东平知道沈方鹤在逗自己,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皱眉道:“兄弟快别开玩笑了,咱该想个法子了,不能老是这样耗下去。”
沈方鹤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有法子吗?”
李东平头摇个不停,若是打架动武李东平不比别人差,说道用心眼讲计谋,那就不行了。
“我有一个法子。”
“你说。”
“让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