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把那封京书塞了起来。
连带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悲痛一并塞了进去,等有时间了再拿出来缅怀。
一并塞进去的,还有对将传说信以为真的愚人们的嘲笑。
她嘴角勾出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盈满了不屑与怨愤。
最后一眼看向有他在的方向,那曾是自己流连的地方,然后从此两不相欠了。
此时太阳已经打散了晨雾,赋予了夏日该有的明媚。
可是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甄苓的那双雪眸依然阴沉着,飘忽不定地看向江习风大约的方向。
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的余生换回逝去的那两个月。
只可惜,那不可能了。
“醒这么早?”
尹决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下子打破了刚才那种悲痛的心情。
突然有一种被人抓了现象的感觉。
“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自己刚才是要逃跑,“我……习惯了。”
以前跟凡事跟尹决明有说话的结会江习风无一例外都在场,偏偏这会他在屋里睡觉。
甄苓眸子里那慌乱的雪花一下子被尹决明抓住。
其实刚刚她在抓鸽子的时候,尹决明就一直在远处观察她。
此时他太明白甄苓是想要干什么了。
“正好有样东西一直要给你来着,今日可算是想起来了,你随我来吧。”
甄苓尽管是后悔,也没有任何借口逃脱,只能跟着他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她。
随着他一路走进了书房,尹决明在前面将步子压得刚刚好,不快也不慢。
这好像是头一次自己跟尹决明独处,所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也没有说话。
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书房里的光线很充足,晨光抚过泛黄的纸张上,还能看到静止在时光中的灰尘。
尹决明的脚步在进了书房后瞬间变的匆忙。
他先是让自己快点进来,然后打量着门外,确定没有人看到后,才将门关上。
这个举动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己早就拔剑而论了。
在走过桌角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连带着夹在书里的竹简一起掉在了地上,然而他并没有回头捡起它。
甄苓走在后面好心地捡了起来。
那个竹简夹的页整整好好地向上翻开。
那一页上有一行字被人特意加了粗,想主意不到都很难:
凡败于京书者,逐也。
一开始甄苓没有把那行字放在心上,可是合上了书后,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引起了她的重视。
祁月派规。
这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应该就是和自己早上抓住的那只鸽子足环上的京书出自一人之手。
都是那个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掌门,直至现在自己仍然没有见上他一面,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
只见尹决明从书架深处找出了一卷竹简,从串联起竹片之间的线看起来,那些丝线都经历了岁月的打磨被严重腐蚀了,甚至轻轻一扯就能扯断的架势,想必这一卷应该有些年头了。
甄苓接过那卷竹简,摸着陈旧的质地还十分好奇那会是什么东西。
结果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四个字:申卯之时……
妥了,又是那个传说。
现在甄苓看到这四个字,就不由得心生憎恨,出生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要跟这个传说一个时间。
想了这个传说两个多月,甄苓自然是不信这个传说上的字。
只是一则故事而已,至于把它当做真的还要闹出条人命来吗?
不屑之余,剩给自己的也只有无奈了。
无奈身边的人都信。
无奈自己偏偏这么巧的生在这个时候。
可是身为祁月派的尹决明为什么要给甄苓看这个?
甄苓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个竹简上面多久,而是一直用余光瞥着尹决明。
草草地看了一眼后便还给了尹决明。
她眼里此时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气愤,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眸子里的那片雪花没有丝毫波动。
而她的这份冷静全都被尹决明放在了心里。
她也不明白尹决明给她看这个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快点跑?看起来不像。
为了让自己临死前知道是为什么而死?
平日里他也不像是这种人。
直至今日,甄苓甚至都没有看出来这个人的立场究竟在哪面。
“习风还不知道。”
这甄苓也知道。
这算什么?好让自己死个明白?让自己化成冤魂后别来找他好兄弟?替江习风洗白?
甄苓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人,又有些明白他之前的操作。
难怪自己一直困惑,为什么尹决明可从来没有像是真正对待嫂子那样对待过自己,甚至可以说,私底下从来没露过好脸。
原来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活太久,也没必要给一个半截埋进土的人好脸色看。
此时她心里可谓是半截心凉半截暖。
虽说晚了些,可他毕竟是祁月派第一个告诉她实情的人。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因为她实在是为这个传说再发不出什么感慨来,该感慨的都在两个月之前就感慨完了。
“好……”
焉府。
八月的第一股风吹进了焉府的前堂,带不来多少清凉。
焉羽身上的衣料有所减少,可是换做旁人看来,她捂得依然很严实。
身为个大家小姐,这么穿倒也是没什么说道。
但是那双翦水双瞳今日不怎么明朗。
“黎瞳。”
这时外面的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欠身行礼。
“大小姐什么事?”
焉羽轻轻颦眉,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今儿个什么日子?”
“今天八月初一。”
八月……
突然,焉羽眸子一亮,想起了自己忘的究竟为何事了。
“你明日去元府传个口信,说我找二小姐来品品茶下下棋,好让元老爷把她放出来。若是能见到她本人,就跟她说叫她早些来,越早越好,就说我有个宝贝要给她看看。”
那婢女领命走了。
焉羽的眉头仍然没有解开,她在案上拄着头,微欠身,里明显还在思索些什么事。
现在还有几人还是醉翁之意且在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