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闻风铃

第六十九章 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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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苓还是先回了去。

今日孟盼丹也在。

但是今日孟盼丹看她的眼神又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以往知道她又跟江习风出去鬼混了之后还会皱皱眉,没什么好眼色地瞟她一眼。

可是今日他就跟没有注意到甄苓一样,越发的不在意了。

甚至连白眼都懒得翻。

今日她回来也并非是要躲在这里,而是简单收拾一下,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桌子上还放着那封京书在那儿接灰。

迄今为止自己已经拿走了江习风两封京书了。

一想起他,脑海里便全是那囊括了星辰大海的眸子,偶尔能看到熔岩流动般的炽热,都曾经看得自己小鹿乱撞。

算了,都烧了吧。

院子里有脚步声,听着那轻又碎的步子,她猜测应该是温缎夏。

果不其然,当温缎夏看到这里的房门打开了之后就直接杀了过来。

“呦,我的小野猫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让别人给叼走了呢。”

以往温缎夏要是这么说绝对会被甄苓嘲讽一下,但是这回那双冰眸上写满了抑郁,显然是没有心思搭理她。

“怎么了?该不会是江习风那小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他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肯定替你教训他。”

甄苓微微一笑,有些庆幸这个时候自己身边还能有个人站出来安慰自己。

“骗局该结束了。”

她说的是眼下自欺欺人的骗局。

可是温缎夏听不懂,也看不懂。

“结束什么?”

只见甄苓拿起第一封京书,那张宣纸上才残留着自己那一晚的泪花阴湿的墨渍,放到了抖动的火苗上。

火苗顷刻间席卷而上,勒出一条灼热的线条吞噬着宣纸上的黑字,所及之处,半寸不留。

短短几秒,原本接了好几个月的京书变为了一摊灰烬,毫无生息地趴在灯座上。

可是脑海里依然是那张脸,有着能将春风化雨的邪魅。

估计江习风再也找不到这封京书了,他也再也完不成了。

祁月派里……如果有一封京书失败,是不是就会被逐啊?

突然有一行字在她脑海里闪过:

凡败于京书者,逐也。

原本犹如一摊死水寂静的雪眸突然波动,被那张白纸黑字震碎,犹如碧波池里摇落了一池的莲花。

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跑了,恐怕江习风以后……

池塘里的一圈涟漪**漾开,变成一波又一波的水波,动摇着波平如镜的水面。

江习风资历那么高……他们掌门应该会网开一面吧?

既然江习风根本不知道抓自己有何用,那岂不是……在那之后,他依然会无休止地找自己,知道自己被他翻出来为止?

一想到自己余生都将在追捕中度过,甄苓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被旁人追杀还好,被他追杀……

此时她手里握着今天早上从鸽子的足环上截下来的那封京书。

一直握在手里,上面的字被阴了一大半。

她再次看着上面白微的字迹。

江习风是无辜的。

他从头至尾连为何接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又要因为自己脱逃而被逐出门派。

那么他日后……会恨自己吗?

今日无声无息地离开,却化作了永别。

如果自己去了灵山山脚呢?

那样便不算江习风的京书没有完成。

只要等到他们掌门看到自己后,便能证明江习风完成了京书,之后自己再逃脱掉,便没有江习风任何干系。

如此一举两得,算是自己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罢。

那就……再在他身边留两日,两日之后,自己再按照计划来?

恐怕要从那个地窖里逃脱还费些力气。

倘若自己逃不掉呢?

一死了之。

反正自己在这世上也没有牵挂,双亲已故,唯一照料自己的缪姨还被虞惜瑶杀害了。

可能唯一不甘心的,就便是便宜了虞惜瑶吧。

这么轻易地让她看着自己死了,然后笑着得到了传说里的神秘力量。

还真是讽刺。

江湖上两个派别竟然为了一个传说而大打出手,不惜派出资历最高的弟子来较量。

哎……

这么想来自己竟拖了后腿。

估计这一次,自己难逃一死,就算自己能跑出来了,日后也会被无止境地追杀,直到山穷末路天涯海角,祁月派还有那么多弟子自己都没见过,想来,死在任何一个的刀下都是有可能的。

那就……这么定了。

她将手里的那份京书重新展开捋好,放进了桌子的抽屉里。

温缎夏在一旁看她沉默了好一会了。

“你……没有事吧?”

很显然,肯定有事。

甄苓摇了摇头,可是又转过去,对她用着一种别样沉重的语气道:“缎夏,我这次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对于冷不丁这么正经的甄苓,温缎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跟那个姓江的私奔?”

甄苓点了点头。

私奔总比去死好听。

“你……你……好啊,你这个重色轻友的……”

一开始还格外担心的温缎夏又回到了之前的模式:嘲讽加嫌弃。

听着温缎夏这么气愤的语气,她心里有了一点缓和,嘴角顺势抬了起来。

“祝你们幸福。”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重重怼一下甄苓的肩膀。

就在温缎夏转身的那一刹那,甄苓的嘴角又变回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甚至还有了些不安的颤抖。

多想再听你这么祝福我啊……

这两个月,虞惜瑶安分了不少。

可能是知道了那个传说的缘故,她这两个月再也没有来跟甄苓较过劲。

倒也是,她正整天在魏将军府里忙进忙出,哪里有空管自己妹妹如何。

最近她开始盯上了那个叫做师步的人。

不过近个把月的观察来看,这个师步也没有那么可怖。

平日里就在茶馆里一呆,终日也不出来,偶尔看看诗画下下棋,活脱脱一个完全不着正调的人。

为什么魏法墨那样怕他知道?

不防着皇上偏防着他?

每天观察他的的时候虞惜瑶总觉得他的刘海也太长了,看着都觉得挡脸。

这人能看见什么?写起字来还那么认真?

偶尔能看见他歪头笑一笑,然后便一直在刘海下面把眼睛眯着……

本来刘海就长,这一眯,就更什么都看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