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聞風鈴

第九十四章 風吹虹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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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苓看著掉落在地上的小風鈴,眼神微微一怔。

那銀製的外殼在歲月裏顯得尤為乖張,小巧的紅穗淩亂地散在地上,卷著沙土。

江習風抽身快速拾起那個小風鈴,生怕有半點損壞。

甄苓眼神裏的一兩絲異樣被他捕捉到。

“風鈴挺好看。”為了掩飾尷尬,她輕描淡寫了一句。

江習風拿到手後,使勁撣了撣上麵的塵土,重新揣進懷裏。

沒想到二人重新並肩作戰竟然是在這裏,本想著詢問一下有沒有地方可去。

可當他再一轉身,甄苓就消失了。

沒成想她都不願意與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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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將軍府。

原本都準備好了的浩大陣仗就這麽被一場火給拍了回去。

換誰誰能不惱火?

所以這一上午的,魏老將軍的脾氣便不太好。

這一會又來了個皇宮裏的侍衛。

原來是皇帝他老人家將家宴定在了半個月之後。

半個月之後沒什麽好日子,可是若是再拖,就拖到了八月十五。

那日子可壞透了。

老人家也隻能點點頭,認錯過這良辰吉日。

不過這京城裏最窩火的,應該是汾嬪才對。

這成人禮家宴辦不成,可是宮裏史無前例的。

一時間,宮裏那些閑了好幾天的嘴又開始叨叨個沒完。

這後宮裏本來就無事可做,再加上不少人都信天地,信鬼神的,就更免不了不少雜言碎語。

“你們翠雲宮的廚房怎麽如此厲害?備個家宴就能走水!?!”

這麵同樣是盛裝打扮好,就被一個消息打回去的汾嬪,現下正是火氣三丈。

“娘娘息怒,這天氣燥熱,走水是正常,一會我叫下人去審問審問那小廚房的奴才們,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才是。”

聽了旁邊婢女這一番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抿了抿嘴角,翻了一個白眼才安靜下來。

“六殿下來了。”

走進了一個垂發的男子,長的甚是眉清目秀,身上有一股稚氣還沒脫幹淨,但是整個人已經有了男人的樣子。

“母妃,孩兒剛剛聽那翠雲宮裏的奴婢們說,看見了一個不知是哪裏來的女子摻合進來,原以為是別的宮裏調來的人手,可是她剛來沒一會,廚房裏就起了火,撲滅的時候又不見她人。”

這一言可是讓汾嬪找到了地方撒氣。

“給我查,務必給我查出來是什麽人敢誤了我華兒的良辰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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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吹皺虹霞,眉眼涼。

“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那時候我想抱住她讓她跟我回家,

但是我又怕她繼續裝傻,

一直在磨坊裏呆著的時間裏我都想要直接拆穿她,

但是直到她說出那句:‘我倒是覺得那姑娘愛錯了人。’

我慶幸我沒有一時衝動,

後來她在看到我的那枚小風鈴時,眼中好像能呈現出許多回憶,

我相信她不會想就這麽輕易跟我再見,

至少也給我一個繼續麵對明天的希望。”

他落筆,輕輕折起手中那張薄薄的紙,折成了小紙船的樣子,放在了江麵上。

任由江水迷糊掉上麵的字跡,然後順著江流流向遠方。

他翻起手掌心,上麵催生起一束火苗,跟上次去農社裏找甄苓的時候一樣。

那束火苗向城西方向指著,不過它這次變成了冷色調。

江習風看著手掌中變色的火苗,甚是不解。

變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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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在京城裏一時也能掀起不小的波瀾。

因為自己的這張臉的緣故,甄苓現在也不敢出去亂走動。

也不知道宣府的兵會在街道上橫行多久。

總之娜紮那麵她現在是不敢再去了,怕宣府有人在那裏埋伏。

現在自己手上還有傷,更不要提用這具身體去跟他們好幾百人打。

索性在城西找了家客棧,先解決這一晚的問題。

以後可能都不能再回到宣府去過夜了,還有些懷念那裏的床。

盛夏已經悄然離去,夜裏的晚風開始涼颼颼的。

尤其是今晚的風,格外的涼。

甄苓關上了窗,可是還是能感覺到那風像是從地板縫裏鑽出來,涼意侵蝕著骨髓一般,是透心的涼。

從窗戶縫裏,門縫裏,甚至是從石磚砌成的牆縫中都能掙紮著鑽進她的屋子裏一樣。

迷迷糊糊的睡了。

睡夢中,總覺得頭疼,同感一下又一下敲擊著自己的腦殼。

最終,還是被這欲裂的頭疼鬧醒了。

一睜眼,痛覺向自己襲來,感覺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的漲腦的疼痛。

甚至還渾身發疼。

自己應該是發燒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稍加清醒後,嗓子裏的幹澀,喉嚨裏的嘶啞,越發將她在崩潰的邊緣敲擊。

今天白天的那個傷口出有灼熱的疼,應該是……發炎了。

哎,怪自己晚上睡覺之前沒照顧好它。

現在甄苓覺得身周的全世界都是涼颼颼的,甚至挪一下身子,觸碰到的床單都是冰涼的。

外麵現在是漆黑一片,自己現在想做的隻有閉上眼睛,用夢境來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

可是越是想睡,越是睡不著。

現在的唯一的感覺就是腦袋裏除了噬命的疼痛外沒有其他的。

若是可以,真的像一頭撞死在床沿上,那也算解脫了。

最後在天將亮未亮的時候,還是困倦戰勝了疼痛,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一晃已經是太陽當頭照。

躺了一天,身體都有些僵硬,腦袋還是沉沉欲墜的,身體的每一個關節好像都被**過一樣,下一秒好像隨時要崩壞掉。

額頭上怎麽還有塊熱毛巾?

這時她才頂著刺眼的光線,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水盆,裏麵的水還是冒熱氣的。

自己手上的那個傷口也被包紮好了。

能在這個節骨眼來照料自己的能有誰?

娜紮?還是緞夏?

直覺告訴自己,她另一側的那張椅子上有人。

慢慢轉過去,果真看到一個拄著頭在小憩的人。

然而當甄苓看到那人之後,又悄咪咪地躺了回去,重新閉上眼睛,調整好呼吸。

拚命告訴自己:

你還沒有醒,這隻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