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楼进门后,先看了一眼立在莫南山身旁的秦桑月,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当着此人的面禀报这件事情。
“你说便是,全当他不存在就好。”
莫南山说话时眼都未曾抬过一下,虽然她的话让秦桑月十分不满,但他更想知道这个男人想禀报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故此才一声不吭。
“回南山主,自从您上次将关于秦大夫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江湖上最近颇有动**。”萧梦楼回禀道。
“怎么说?”莫南山不解他话中之意,“叶微澜可是有消息了?”
“这个暂时倒还未曾有消息,”萧梦楼回答道:“但唐门少主近来在各下门派游走,并且扬言,若我教不能还回秦桑月,便要集齐各大派围攻我教……”
“哦?你说唐灵?”莫南山都觉得意外,她不禁看了看秦桑月,“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唐门少主,竟还有这等雄心壮志,倒是有几分胆色。”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秦桑月听得一脸懵懂,“不能啊,我跟灵姐交情没这么硬啊,她居然能为了我这么个无关紧要之人跟魔教挑衅?”
他是真的不信,要说她是为了叶微澜干这么荒唐的事,那他倒是相信的。可他不是给她留下线索了么?她竟然不去找叶微澜私会,反倒跑去跟各大门派耗上了?
莫南山意味不明的看了秦桑月几眼,语重心长道:“人人都说好看的女人是红颜祸水,会引起战乱,可你又不是女子,长得也很一般,竟然也有人愿意为了你掀起腥风血雨,你这一趟走得也不冤枉。”
“怎么不冤枉,我冤枉惨了!”他激动的说道:“如果你不抓我来,会有这些糟心的事情吗?所以这个责还是得由你来负,我又不是始作俑者……”
莫南山将目光移开,没有再和他说话,反正怎么都是他有理,她当时要是不抓他回来,或许还真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传信给陆青衣,让他给我盯紧这个唐门少主,我倒要看看她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她沉声对萧梦楼说道。
“是。”萧梦楼应道,复又问她:“此事可需及时禀报教王?”
“不用你去禀报,”她一口回绝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想必那两位也得到了消息,谁想扬名利万,谁就会争着上去献殷勤……”
“那属下这便去通知青衣舵主,先行告退。”
“去吧。”她点头回应。
萧梦楼退出无名居后,便立即去找办莫南山交待的事情了。
疏影圣女重新端着一盅温好的热汤来,这时秦桑月已经替莫南山把完了脉,自觉回到了自己栖身的那处偏殿里,十分识趣的没再来故意烦扰她。
入夜,明净的天空缀着无数繁星,与四季皆白的雪山相呼应,倒映在深沉平静的神女湖中,恍惚将天地连接成一色。
一袭猎猎白影栖身于雪山的半山亭中,低眸怅望着幽深如镜的神女湖,点点星辰的光影映入她深邃幽冷的眼眸之中,平添了几分迷离之意。
她想起了十三年前年,尚且年少的自己被穷困的父母卖入了人贩子手中,然后接连辗转落入莲花圣教。
她与数百名年少孩童一起,被教中弟子关押在一处被迫学武,每每与人打斗输了或者受伤,不仅不会受到照料,反而会得不到任何食物,任凭自己在无限的杀戮中自生自灭。
但这些她也都熬过来了,可是在她十八五岁那一年,她却突然被丢进了传说中的血池。曾经一同历经生死考验,感情甚笃的同伴们,成了她不得不拼杀的对象。
一百多个人里,仅仅活了三个人。除了她以外,一个是陆青衣,一个是枢千夜。
她将已经身在垂死边缘的二人拖出了血池,她们三个人当中只能活一个,她赢了,却始终未能痛下杀手。
他们约定好了要同生共死的,既然她活着出来了,那就一起活。
掌教使见她破坏规矩,抽刀便要砍杀早已昏迷的二人,却被年仅十五的少女击败,她疯狂的双眼,冷血如魔,得到了教王枢星辰的另眼相看。
她在教王的面前当场指着奄奄一息的掌教使,说他的位置她来坐,陆青衣和枢千夜,她也必须保。
她后来才得知,枢千夜是教王的第三个孩子,只因他是庶出,母亲亡故,他便被人送入莲花圣教,可那个人却将他狠心丢入了血池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掌教使被枢星辰亲手毙于掌下,她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那个位置,被种下那道向征着荣誉的生死咒,在中原武林那场大战中立下威名,多年来稳坐于高位,从未下来过。
可她以命相拼,胆战心惊而挣来的这些东西,却没有一样是她心中想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或死去,她知道,这一天迟早已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小炉中的火焰在风中微微摇曳,炉上温着热酒,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酒香随着风四散开来。
“老远就闻见了酒香,我还疑惑,以为这山里住着什么神仙呢……”
轻脆爽朗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莫南山微微一愣,不用回头看,一听便知又是那个秦桑月来了。
她微微侧目,见他已经向她走了过来,便问他:“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气喘吁吁的在她对面的木凳上坐下,笑盈盈道:“也许我们两人心有灵犀?”
“油腔滑调……”她自然是不会信他这番鬼话,“定是疏影告诉你的吧,只有她知道我会来这里。”
“既然看破就别说破了,不解风情又没了趣味,有意思吗?”秦桑月一脸苦笑的看着她,这要是寻常的女儿家哪有这样的,她的确足够聪明了,可唯独一点儿情趣都没有,这也太“刚直不阿”了……
莫南山不理会他的抱怨,问他:“这个时辰你不在房里休息,到这山里来作甚?”
“那你又来这里作甚?”
“这与你无关。”
“那可巧了。”他说:“我睡不着便想上山来透透气,你管不着吧?”
莫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