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回京当日,连国公府的大门也未进,便又匆匆进了皇宫。
按时辰来算,老国公爷是在他刚进城门的时候被召入宫的。明知道他即刻归家,老头子肯定会在府里等他,但圣上却下一道旨宣他进宫,明摆着是有让他一回京就先进宫的意思。
到宫里之时已近黄昏,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林公公已在正宫门口等候多时。他跟随林公公的引领,一路来到了凤仪阁。
他心中暗暗思量,难道老头子被召,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婉儿?
他带着些许疑问,加快了脚步,踏进了凤仪阁大殿的门。
正厅中,身着锦色常服面貌清俊的男子正与谢国公说着话,生得一副肤白阴柔相,却也不失阳刚之气,一头乌发用金冠挽起,剑眉星目,面含微笑。
外表看来足够温和,却始终难掩眸中那分不经意流露出的寒光与威慑力,他正是继承南越国君主之位的南宫珏。
二人说话间,林公公在殿外禀报谢渊已到,两人便纷纷止了语,向殿门处投去目光。
“臣谢渊,参见圣上。”他抬手压拳行礼,将头低至双手以下,以示恭敬。
“免礼。”南宫珏出声,爽朗清透的嗓音在殿中回响,热忱柔和,却又不失朝气,他说:“自从你远赴边关抗敌,朕便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如今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他闻言却并未抬头,只道:“圣上言重了,身为臣子,守疆卫国乃臣的本分。”
面对一国之君,他不得不遵循礼法规矩。
“此处并非朝堂,你无需这般拘谨。”南宫珏语气轻缓了些,继续说道:“婉儿也有一年没见着你了,时时念叨你这个大哥,所以才有意令你先进宫一趟。”
“是,圣上有心了。”罢了礼数,他得以直起身来,抬眼却见一抹娇俏鹅黄的身影朝自己奔跑过来,一头便扑进他的怀中,他措手不及,险些没接住。
“哥哥。”女子在他怀中蹭了蹭,抬起精致乖巧的小脸儿,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婉儿这些日子一直都好担心你……”
“婉儿?”谢渊被这突然跑过来的丫头吓了一跳,随后立马将她从怀里拉开,苦笑道:“如今你的身份已不同往日,身为贵妃娘娘,言行举止怎的还是如此冒失?”
“是,但婉儿想哥哥了嘛……”女子依旧不依不饶的撒着娇,丝毫未将所谓的礼法听进耳中。
南宫珏神色自然,也并无责怪之意,爽朗笑道:“无妨,难得婉儿如此欢喜,朕也替她高兴。”
已经老迈的谢铭章见自家孙女有失仪态,颇为歉意的对南宫珏说道:“婉儿从小被老臣娇惯坏了,幸得圣上宽容体谅不计较,也是她的福气。”
“老国公言重了,撇开其他不论,朕与婉儿亦是从小一起长大,自有厚重情宜在,照顾她是应该的。”
“多谢圣上。”老国公又行了一礼。
“圣上,既然哥哥和祖父都在,婉儿想留他们在宫里用晚膳,可以吗?”沉浸在相逢喜悦中的谢婉忽转身走向南宫珏,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眼神中颇有几分祈求之意。
“自然可以。”南宫珏目光轻柔而温和的点头应允,“一会儿命御膳房多准备些你爱吃的菜品。”
“真好,多谢圣上。”谢婉笑弯了眼,那副纯净的模样,犹如得到蜜糖的孩童一般欢喜非常。
谢渊没有拒绝留下用膳,也无法拒绝。
对于自家小妹的任何请求,他与老头子一向有求必应,南宫珏一旨召书下来要纳她为妃,老头子本要拒绝,但在婉儿的执拗坚持下,勉强答应了。
可他和老头子心里都明白,那个人对婉儿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因为谢家在朝中的势利,这才将他们爷孙二人的心头肉迎进了宫里,成了笼中的金丝雀。
表面皇恩浩**,实则却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