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識得是張遼的聲音,不禁大吃一驚。經過兩陣相遇,張遼洪亮的嗓音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裏,怕是這一輩子,都再也揮之不去。
緊接著便是一陣戰馬的嘶鳴。甘寧急回頭觀望時,卻見淩統白色的戰馬忽然雙蹄揚起,吃痛地長長嘶鳴。脖頸間一支利箭深深沒入,有殷紅的鮮血隨著肌肉的運動陣陣迸射出來。
那馬兒站立不穩,向後踉蹌幾步跌倒在地,渾身抽搐,身軀將淩統沒來得及伸出馬磴子的右腳死死壓住。
那一瞬間,淩統心如死灰。
他拚了命地想把腿腳從戰馬身下抽出來,不料馬磴子邊緣已經嵌進黃土,任憑他怎麽用力,右腳也絲毫動彈不得。
“命大的豎子——前番不曾殺了你,今天要了你的命!”樂進嘴角一勾,微微側臉向曹軍陣營掃了一眼,似乎與誰對了下眼神,旋即舉起長槍,對準淩統護心鏡狠命紮過去。
淩統急忙躲避,將身子迅速向右側轉。那長槍便蹭著他的背甲紮過來,穿過鎧甲,斜斜劃破了裏麵的衣襟,在他的肩胛骨位置劃下一道傷口。
背部猛一發熱,緊接著便是兵刃刺骨的涼意,隱隱地又覺得有鮮血從傷口裏沁出,順著骨骼的輪廓往下淌。淩統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痛感開始在他全身蔓延。
樂進收了長槍,勒馬回身,嘴角冷笑寒意逼人。
目測一下樂進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就算自己陣營能有人相救,怕也來不及了。淩統索性閉上眼睛,長風呼嘯著掠過耳際,隱隱響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他苦笑一下,不再躲避那杆長槍,旋即無奈地搖搖頭。
可惜啊,真是可惜。
算過了所有,唯獨沒算過這支冷箭。
當年在赤壁山下,伯言的那句話居然一語成讖。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而埋在心底的那五個字,也終究來不及親口對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