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公堂上的仇正义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感受到了在别人的狂欢里一个人的孤独。
周围人都在庆祝李知县断案如神,只有他满脸绝望,心里不停地大喊:“完蛋了,这李知县已经认定姚滴珠死了。姚家再也不会因为找不到滴珠挨板子了。这他们家哪还有理由再让郑月娥冒充姚滴珠啊!这个故事一辈子也完结不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姥姥,要在这游戏里当一辈子流氓混混,仇正义顿时生出了勇气,想要不要主动过去投案自首把姚滴珠的下落供出来。让这个游戏直接彻底完结。
但是随后都不用系统制止他,他自己就不想这么做。
原来最近他闲着没事,日夜回想当初看过的剧本。终于被他搞明白了这个故事的内核。在当时背景下,公公婆婆吵架私自出逃的滴珠受到了惩戒原本是故事的核心。
但是用他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那被迫沦落的郑月娥,因为这件事情阴差阳错的得到了救赎也是这个故事让人感觉到希望的地方。
仇正义虽然不认识郑月娥,也不懂如果他强行结束了这个游戏,郑月娥是继续过她的卖笑的人生还是待机休眠。
但是他不想赌。此刻如果他去自首虽然救了滴珠,万一像他看的无数网络小说那样,这个世界其实对郑月娥们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他们走了游戏世界里的人继续过他们的日子的话。
那远在衢州的郑月娥该怎么办,她本来拥有可以摆原本的生活机会,就因为自己故事就在这里结束,那她岂不是一辈子盼不到转机了?
在善良的仇正义心里,卖了姚滴珠这件事已经让他无比痛苦,现下如果顾得了这头姚滴珠就顾不了郑月娥,到底应该救谁,这让他内心无比挣扎。
最后等周围人都走光了,发呆的他被衙役驱赶才反应过来。跟在互相搀扶着的姚家人身后走出了县衙。
他满腹心事迷迷瞪瞪的在路上转了两圈,不知怎的就转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看着一个人都没有的死胡同,不想回家面对姚滴珠的他,干脆坐在一户人家的后门,靠着门呆呆的看着天空,心里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从小到大想了无数次的问题。
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扫把星呢。小时候有人这么说他被姥姥找上门大骂了一顿,后来虽然没人敢当面说了,但是他却慢慢懂了这个词的意思。
虽然再也没听过别人当面说,但是小小的仇正义知道他们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因为不光别人这么想,他自己心里也这么想。
就连被选中玩个游戏,都让剧情崩成这样,仇正义很难不认同当年自己对自己的判断,自己就是扫把星。一辈子都不走运就算了,现在连累跟自己有关的人也不走运起来。
就在他抱着膝盖顾影自怜的时候,突然传出了说话声。本来不想偷听别人说话,刚要起身离开的仇正义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
“张兄,今天的事多亏了张兄仗义执言。小弟拜谢。”一个年轻男子的生意隔着仇正义身后的那门板说道。
仇正义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一时之间只觉得声音着实耳熟却又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难道还有他认识人也来了这个游戏里?此刻他也不顾不上道德不道德了,不由得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
“哎,少溪。你此言差矣。你我即是兄弟,家里遇到这等事情,做兄长的帮个忙也是应该。”一个粗旷的男声响了起来。
仇正义一听少溪二字,立刻想起来了。这个年轻男子不就是今天在公堂上大放异彩的周少溪嘛。那这个张兄可不是就给姚家作证的张大吗!
怎么?这两人认识?还一起到这么隐秘的地方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哎,还得从仇正义说起。那天他去荪田通风报信,隔天一早他倒是从姚家走了,却把姚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姚家一发现姚滴珠出事,姚父立刻找人将在外经商的姚乙找回。蝴蝶效应因此引发。
因为姚乙不像原本的故事里自己回家的,而是以为时间提前带了一个关键人物回来。而这个关键人物,证实他和姚滴珠的表哥周少溪。
姚乙当时正和表哥周少溪在一起,跟着一起外出经经商。传口信的人一说滴珠出事了,那周少溪自然也跟着知道了,便立刻跟着姚乙回了姚家。
两人一进家门,姚乙看到哭成泪人的父母,听他们说完潘家的所做作为,顿时义愤填膺,恨不得拉着父母当即就去报官。
这个时候还是周少溪出来拉住了他们。“舅父,阿乙,稍安勿躁!这打官司可不是小事。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一旦上了公堂,一个不好咱们只怕只能任人鱼肉。”周少溪走南闯北,对这公门也颇有了解。
“咱们李知县素来清正。不至于枉法裁判吧。”姚乙一听表哥这么说心里也打起来鼓,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也有几分认同。
“李知县虽然清正,但是咱们这里富庶,少有纠纷发生。李知县断案经验甚少。再说那潘家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家,定也不会束手就擒。”周少溪劝说道。
“现下滴珠妹妹是在他家丢的,咱们又没有证据说人家干了什么。到了公堂除了哭诉咱们还能干什么。也是只能任凭他们说去,这咱们如何是人家对手。我看不如先找人暗自去探听下消息。看对方是如何说辞,也好早做打算。”周少溪的意思是打算先来个知己知彼。
姚家三人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那潘家现在一看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立刻就派出得力的家人在潘家附近打听。不几日,那家人回来回报说潘家对外四处说是滴珠因口角自己回了娘家,与他潘家无关。不仅如此,还扬言要告他们姚家私藏滴珠准备谋图再嫁。
“荒唐!这老狗贼。真让少溪猜着了,果然想反咬我们一口。这次的亏少溪在,不然冒然上了公堂可是吃亏。”姚父一听这话牙气的牙都咬碎了。
“舅父先莫急。既然知道对方的打算,咱们也该那个章程出来。不过当初潘甲前来求亲,咱们打听他家也并无明显的恶名。那潘家老两口不提,潘甲对妹妹那可是一片真心做不得假。我心中觉得他们因该也不敢对表妹如何。这对外说表妹自己回娘家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周少溪感觉按他和对方的接触来看,杀人这事他们潘家应该还干不出来。
“少溪说的也有道理。妹妹自幼也是有些娇生惯养,不善操持家务。这女子一旦嫁人了难免日子过得不顺心,想回来也是常情。听说潘甲也被那潘家赶出去经商了,滴珠一人比是受不得苦。潘家说的未必都是假话。”姚乙想想自己妹子日常心性,也觉得可能真的偷着跑了也未可知。
“我看不如找人在渡口附近悄悄寻访看看。如果妹子真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事,那将来就算对薄公堂,也是心里有数。”周少溪说。
姚家知道这周少溪自小就颇有城府,这次又说的句句在理,自是对他言听计从。
没想到这一走访,倒是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个证人。这人据说在最近曾看到潘家两口子傍晚从渡口返回。
周少溪和姚乙连夜去儒生家中探访,儒生对二人倒是知无不言,将那日的情形尽数和盘托出。
但是一说到去公堂作证,这人自持身份,直言未有功名去公堂下跪有辱斯文,无论如何死活就是不去。
这儒生这番作为,让姚家苦不堪言。最后还是靠周少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