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都知道，浅溪说的是实话，但是很多时候，实话并不好听。
大家沉默了一瞬，还是仇正义打破了尴尬，他问：“今天就是绿云姐姐自己去吗？”
“本来人家是点了娇鸾和绿云两个人。这不是娇鸾大小姐看不上刘员外，一直推说身子不适。别的人刘员外也看不上啊。所以妈妈今天安排月仙陪着去凑个数。”还是浅溪在说。
仇正义一听转头去看月仙。心想怪不得今天看她总是面带愁苦，不开心的样子。
“月仙不愿意去？不行也称病吧。”莺莺知道月仙心里有人，不愿意伺候那个刘员外。
“你也天真了。以为刘员外是什么人。第一次点娇鸾，娇鸾不去。这用月仙换了，都这个点了又告诉人家月仙也不行？那谁去，你去还是我去。”红绡看莺莺把月仙说得有几分心动，立刻出来泼了冷水。
绿云拉着月仙的手说：“你心里就算再有那黄秀才，只要他一天没把你赎出去，你就得在这里一天。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仇正义之前也是莺莺她们闲聊才知道，这周月仙她虽然是周妈妈的亲闺女，但是命苦生在青楼，更命苦的是她又长的花容月貌，注定过不了普通人的日子。慢慢长大的她自然也是周妈妈的一件商品。
但是她今年上巳节她外出踏青，遇到了一个叫黄秀才的人。这人长什么样她们也没见过，据说是和月仙一见钟情的。
从此这月仙就着了魔一样，立志要嫁黄秀才，也不愿意再接客了。
光是这段时间，仇正义就看到因为接客的事情，周月仙和周妈妈就闹了好几次。他还感慨这得亏是亲闺女，不然早月仙就给打得半死了。
“月仙，要我说，你也别苦着脸了。你那黄秀才再好是不是没钱赎你。你呀要紧的是给自己挣点体几钱。将来手里有钱，想赎身就赎身，想接着妈妈的集萃楼接着干也行。就算跟了黄秀才，手里有钱腰杆子也硬气。”红绡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做过那才子佳人的美梦，只是梦醒了就知道还是钱要紧。
“我知道姐姐们是为我哈。但是，他，他说会凑钱赎我的。也说，将来是只我一人的。为了他我愿意等。”月仙低着头揉着手里的手帕，自己说的都有几分不自信。
在座的几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露出鄙夷的神情，在这种地方干这种营生，还指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中间的茶话会因这件事情，气氛冷淡下来，后来陆陆续续的大家就散了。
当晚，集萃楼开门营业以后，仇正义刚帮着后厨把煮茶的炉子点好，就听绿云的丫鬟就来通知出发了。
“怎么样，月仙答应去了吗？”仇正义拉着那小丫鬟悄悄地问。
“答应了。周妈妈这次倒是没动手，只是一味地哭，说自己一个人经营这集萃楼不容易。这刘员外在城里有点关系，如果得罪了只怕以后日子难过。”小丫鬟也小声地跟他八卦。
“唉，月仙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妈妈这样，估计也是不忍心了。”仇正义知道周妈妈这次是找对了办法了。
“二狗，吃饱了吗。今天得拉两个人，你辛苦点。好好干，到时候姐姐们给你买好吃的。”打听清楚了去几个人，他去马厩还做了一会二狗的思想工作，看它今天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放心把车套上。
等仇正义收拾停当，又过了一会，盛装的绿云和月仙才从楼上下来。相对于绿云的浓妆艳抹披金戴银的，月仙则就清淡许多。她只是略施脂粉，绾了简单的发髻，脸上也是一副冷淡之色。
两人每人各带了一个丫鬟，由丫鬟扶着出了后门走到驴车前。绿云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在她身后的月仙，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进了车厢。月仙随后也上了车。
姑娘们有驴车坐，两个丫鬟却没有资格坐车，就在车旁站着等着仇正义。
“两位姐姐坐好了吗，坐好了我们就出发啰。”仇正义听绿云回答坐好了，就一拍二狗的屁股，驴车就缓缓地向前走去。
他也不像其他赶车人坐在车帮上，而是和两个丫鬟一起，随着驴车吧嗒吧嗒地往前走。
这还真不是仇正义有什么平权精神，或者考虑丫鬟们的感受陪他们走路。主要是二狗的底线就是拉两个人。但凡超过这个数他就撂蹶子。
而且这两个人还得是那些弱质纤纤的女孩子们，要是仇正义这等男人，一个它也勉强拉了，再多的话直接就躺倒放赖不走了。
所以仇正义压根也没想着一起上车，这货能把这两个姑娘踏踏实实地拉到地方，他都谢天谢地的，
他和两个丫鬟一路陪着二狗把绿云和月仙送到了刘员外的后门口，把车停好，他就上了台阶去敲了敲后门。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扶着绿云和月仙下车了。仇正义敲完门回头看着她们，只见月仙下车的时候扶着丫鬟的手直发抖，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月仙，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仇正义以为她病了，赶紧凑过去问。
“我没事。你，你一定记得三更来接我们。”月仙的两只美目里面水光粼粼，她一脸哀求地叮嘱着仇正义。
“哦，我记得呢。我一定准时来。到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他们说着话的功夫，刘家的下人就把后门打开了。
出来一个管事和两个小厮，将绿云和月仙及那两个丫鬟迎了进去。
仇正义和二狗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那后门砰地一声关上，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要不说这事情不顺就事事都顺。今天这集萃楼也是邪了门，事情特别多。
本来里面的姑娘就少了两个，哦，其实是三个，娇鸾也称病没有开工。今天生意还出奇的好哦，客人来的真是跟赶集一样。
所以楼里每个人都忙得四脚朝天，端茶倒水、迎来送往得好不热闹。更别提还有来找娇鸾、绿云扑了空的人，喝多了在大堂里闹事，饶是周妈妈八面玲珑地周旋，也险些挨那些客人的巴掌。
仇正义差点就和人打了起来，最后还是病怏怏的娇鸾出来安抚了客人，挺着病弱的身体一脸倦容地陪了半天客，才把这些人哄走。
“今天真是个漫长的夜晚啊。”仇正义看着升到半天空的月亮，揉着自己的腰感慨。等到好不容易熬到三更天，他立马跟周妈妈说了一声，利索地套上驴车就去接绿云和月仙。
其实这种外出的生意，多半是要清晨才去接人的。但是刘员外是集萃楼的常客，这次家里请客本来就是谈生意，请绿云和娇鸾就是为了陪客，活跃气氛，图个面子。所以给出的也是陪客的钱。
那可是一分钟都不能多呆，毕竟过夜是另外的价钱！
这去的路上，坐在驴车上的仇正义还想，估计也知道只是陪客，所以月仙才点头同意替娇鸾去。不过他之前虽然是边远派出所的民警，但是也听市里的其他兄弟说过，这些在娱乐场所工作的人，好像很难洁身自好啊。
师兄的话历历在目，仇正义想着连足疗店的技师最后都扛不住**干点擦边的活，也不知道这月仙在这种地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一路想着，他和二狗就已经到了刘员外家的后门。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打过了三更，他和二狗等了半天，人却没被送出来。
“这什么宴会喝到现在？难道是出事了！”仇正义凭着职业本能地觉得今晚的事情不对。
这个刘员外对月仙也是垂涎已久，这次月仙来，难道他还想干什么坏事。这么一想仇正义在驴车上也坐不住了，下来在刘家后门来回地溜达，焦急万分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