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绅之子被送进衙堂,这千载难逢的奇观,引来了无数百姓观看,将县衙外边围得水泄不通。
于嘉没有换干净的官服,而是就穿着这一身,盯着胸前干涸的痰。
“我今天不让你们知道教训,我就不叫于仙婴!当街调戏良家女,简直无法无天,给我跪下!!!”
哼!
除了被踹断肋骨的王宣躺在地上,几个花花公子高高昂着头,满脸不服地看着于嘉。
后边几人眼神还好说,站在前面的那个公子,挑衅的目光比王宣还要严重。
果不其然,就是他先开了口。
那公子被五花大绑,依然高高昂着头:“我叫张波,我爹是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张元,他是正三品,你是正六品,我爹官位比你高,你应该给老子跪下!”
沧浪浪~
于嘉也不废话,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剑。
那张波也是痛快,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哼!
于嘉冷哼一声,这才将剑插回了腰间。
“还你娘的张元,他是正三品,我最多就给他作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连点礼数都不明白,你爹也不是好爹!”
身后的几个公子,见张波都跪下了,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砰!
于嘉一拍惊堂木,冷冷说:“告诉我,为什么当街非礼民女?”
为什么?
非礼民女还问为什么?
这些花花公子们都知道不对,也没想到新上任的知县是一个狠人,早就习惯了呀。
见几人不说话,于嘉拿起令牌扔了下去:“每人打三十大板,给我狠狠地打!打完关进地牢里!”
“遵命!”
一时间,这些花花公子被打得鬼哭狼嚎,言语中有求饶,有痛苦,但更多的是威胁。
一套操作下来,看得百姓们目瞪口呆,纷纷揉着眼睛,不敢相信县衙里发生的一幕。
都说官商勾结,几年来,他们也没见到过官为了穷人打士绅的,今天可是开了大眼。
不多时,那些寻常避之不及的花花公子,屁股都被打开了花。
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场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呐喊叫好,而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表情行尸走肉。
就连被调戏的那个民女,也是跪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默默垂泪:“大人,民女不准备追究了,还请你把公子们都放了吧。”
“不追究了?”
于嘉想不明白,这姑娘看上去很不甘心的样子,为什么就不追究了呢!
而且,她脸上的担忧比之前还要多了。
这时,师爷陈星凑上前来,小声地说:“大哥,百姓们都认为老爷才是铁打的老爷,知县只是昙花一现,短时间内想让他们心里向着你,不太现实。”
嗯!
于嘉也是这么认为。
如果他是百姓,也是不敢鼓掌较好的,谁知道人群中掺没掺着士绅们的眼线?
万一拍手鼓个掌,那麻烦就来了!
于嘉这才想出来,那被调戏的民女为何会这样担心了。
“姑娘,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民女如实回答:“回侯爷,小女名叫喇叭,年方二九,父母早亡,流浪四方。三天前找了这份工,在岳阳楼端盘子。”
花花公子调戏民女,岳阳楼的掌柜竟然不出来阻止……
看这姑娘长得还不错,正好妻兄满天还没有娘子,那就先让他当自己的丫鬟,留着给满天做娘子好了。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我的丫鬟?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也免得流浪四方,让人欺负。”
啊?
那姑娘猛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之后,连连叩头道:“多谢大人,民女愿意追随大人!”
解决了姑娘的生计,也算了给这姑娘安全了,围观的百姓也松了口气,看于嘉的表情软了软,纷纷跪了下去,但是都没有说话。
这一下清晰可见,有几个站着不想跪的,贼眉鼠眼,最后也不得不跪下,想必,他们就是各大家族的眼线。
果不其然!
没过了多一会儿,几台轿子停在了县衙门口。
他们都是被抓那些公子的长辈,是来县衙里面要人的。
当老爷的,就是比孩子想的要多,不说跪下,但也都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拜见。
于嘉挥了挥手,让各位士绅老爷都直起身来,看着王家老太公说:“王太公,你孙子吐了我一身的痰,当街非礼民女,你是替他来赎身的吗?”
赎身?
王老太公眉头一皱,看了眼于嘉官袍上的痰,勾起嘴角笑道:“侯爷,他爹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与您岳父夏侯大人私交甚密……”
“别说那些没用的!”
于嘉一挥手,打断了王太公的话:“他现在触犯了大明律,百姓们都看见了,本官也不好包庇!假如您愿意借两千两银子,支援本县建立工厂,给百姓弄活计,本县可以考虑一下给他一个单间!并且,本县还可以找医师给他医治一下伤。”
单间?
两千两就换个单间,不放?
“我孙子受伤了?”
王老太公心里骂着,脸上却笑着:“侯爷,要借钱好说,只是他爹是个武将,过年过节串门的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你给我点时间,我和他爹……”
于嘉又没让老太公说完,回头看向负责刑狱的典史吴彪:“老三,王宣你准备给他关哪个牢房?依我所见,和百姓关一个牢房里吧,让他体验体验百姓生活,知道知道以后该和知县怎么说话。”
“知道了,大哥!”
别别别!
典史吴彪还没转身,便被王太公一把抓住了。
于嘉这不当人子的!
王宣多少年来,就仗着老爹的官横行霸市,欺男霸女,这要是和普通百姓关一个牢房,用不了一夜,可能会被犯人活活打死啊!
“侯爷,典史大人,两千两好说,我身上就有!”王老太公从身上掏出银票,颤抖的手递上前来:“侯爷您看,这是两张千两的银票,啥时候还都行!咱也变单间了,直接我领走吧。他受了伤,我带他去治治。”
于嘉接过银票,仔细地看了一眼。
老狐狸,还说家里没有钱,还苦穷。
“啥时候还都行哈,那行,有老太公这句话,那必须给王宣安排一个标间。但是,领走不行,可以找医师进县狱给他治。像他这种情况很恶劣,我必须查清他所有罪状,还百姓一个公道。”
所有罪状……
王宣今年不过二十岁,杀人的事儿没干过,但祸害姑娘干了几回,强行收购百姓土地也干了几回。
面前这小子可是皇上的红人,真要是把事查清楚了,一封奏报直送京师,孩子一生就毁了呀,就是他那正三品的爹,官位估计都也保不住!
王老太公又掏出一千两银票,悄悄地塞给了于嘉,拽了拽他的袖子:“侯爷,咱们可能有什么误会!这是一千两的银票,喝茶钱,这个不用还。”
啥意思?
于嘉看着一千两银票,脸瞬间黑了下来,声音也拔高了八度:“给我一千两的喝茶钱?当本侯是什么了?本侯可是夕阳制造的大掌柜,差你这一千两?借就是借,到时候,三千两如数奉还!”
咯吱咯吱!
王老太公牙咬得咔咔响,得了,孙子没救出来,又搭进去一千两。
砰!
于嘉走回高台,一拍惊堂木。
“你们每人都三千两,给我摆在这儿,我给你们打借条,到时候我如数奉还。不借也行,你们家的公子若是在牢房里出了什么意外,别怨我啊!”
不是,不是……
一听于嘉这么说,其他几个士绅纷纷上前,从怀里掏出了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大人,我家小儿身子弱,给他找个没耗子的啊。”
“大人,给我们找个朝阳的,这钱啥时候还都行,千万别和百姓关一个牢里!”
“对对,大人,我们也要个朝阳的,从早到晚有阳光的那种……”
……
给你们找个南北通透的牢房得了!
地牢地牢,哪里来的阳光?
没有耗子就已经很高标准了!
“行了,咱们都是朋友!这么多百姓看着,我也没办法徇私枉法,等我给他们列齐罪状,如果不构成流放或者杀头罪名,自然会放回去。”
唉!
要说流放和杀头,谁家孩子也犯不上。
这时代男尊女卑,玩几个姑娘,想买些土地还不至于流放。
士绅们见劝说无果,无奈都退出了衙门,急匆匆地离开了人群,想必,都回家找关系去了,或者,想办法给被欺压的人送礼去了。
于嘉看着百姓,高声说:“各位乡亲父老,我要用这些钱,在宛平县盖出大明直属的工业园区,到时候,你们在场无论老人、孩子、女人、儿童都可以去做工,只要守工厂的规矩,每人每天十文钱!”
啊?
百姓面面相觑。
在码头扛包一天,不过也就五六文钱,这个价格已经不便宜了。
老人女人和儿童,都给十文钱,这不是青天大老爷又是什么呢?
百姓再次跪了下来,这回不再是寂静无声,而是高声喊道:“青天大老爷!”
呐喊声,震彻九霄。
于嘉让师爷拿出一沓纸,摆在了桌子上,说:“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写诉状,排上队,一个一个来!放心,没有人敢打击报复,我带了两个总的兵力守护宛平县,每条街每条巷,日夜巡逻,尽管举报就可!”
黄老爷家答应出一千贯。
吕老爷家答应借了两千贯。
王太公借了三千贯,其他六位调戏喇叭的公子家都借了三千贯。
现在共有两万四千两银票,要说盖工厂,解决二十七万人的生计,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那麻烦还得继续找啊!
然而,就是这时,一个年轻的士绅急匆匆的走出了人群:“臭知县,一个芝麻官让你当的这么狂!我张家就要带走张波,看你能怎么着!”
哼!
还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