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摇了摇头,饮了一杯:“我又何尝不想知府能来迁安县看看,早在一月前,我便上书给他了。可他信铅笔、肥皂,却不信洋井。并且,事务繁忙,也无暇来迁安县。”
途安想了想,双手托起酒杯:“大人,那您再上书啊,如今,夕阳里已经有自动灌溉田,还有玻璃,将这些写进去,知府大人,一定会来!”
嗯嗯!
江平点了点头:“迎风,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再试一试,来人,拿笔墨纸砚!”
江平借着烛火的光,又写了一篇书信,让仆人连夜骑马,送去府城卢龙县,交于府衙。
夜里,迁安县下起了雨。
清早,阳光明媚,空气格外的清新。
县衙门前,摆了几张桌子,衙役围出了一个大圈,于嘉、李刚、田贺宝,各带了十名孩子,站成了三列。
县学和各个私塾,今日都放假一天,特地来看知县大人举办的这场比试,也来学习学习,如何能让刚启蒙的孩子快速识字。
而百姓们,很少见到什么比试,也从来都没听说过,知县和百姓搞起了互动,便都好奇过来看热闹。
一时间,县府门前,水泄不通。
江平说明了规则,也说明了这场比试的意图,是为了寻求好的方法,让后人能快速识字,降低孩童们识字的难度。
百姓们虽然没听懂,可也都鼓起了掌。
田贺宝瞄了眼于嘉,身体侧了侧,小声的说:“于大郎,你这回是真的栽了!我是专门教孩子的先生,你赢不了我的!”
“谁胜谁负,还说不定。”
于嘉没有看田贺宝,直直的站着,静静的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哼!
“死鸭子嘴硬,我就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等着输了比赛,你若不敢脱衣服冲进青楼,看我怎么损你!”
于嘉没有回话,也懒得回话。
和田贺宝那种人吵架,就没有意义,要靠实力,将他打得心服口服,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刚也侧了侧身子,满脸担忧地问道:“大郎,你能行么?要不就给他服个软,别玩那个赌注了。他是专教孩童启蒙的先生,我尚且没有把握赢他。你虽然鬼点子多,但要说孩子……”
李刚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于嘉懂他的意思。
换任何一个人来看,也不觉得他能够赢田贺宝,人家是先生,而自己却是刚考过秀才的泼皮,按照常理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自杀式的挑战。
但是,他不是常理!
于嘉自信的笑了笑,转头说:“刚哥,不用担心,我肯定能赢,估计你也会输,我就有这个自信!”
哈哈哈!
李刚爽快的笑了笑,举起大拇指说:“行,我就看你,怎么赢过我们二人!若是你能赢,让弟妹也来,我安排你们喝酒!”
哼!
二人有说有笑,让田贺宝心中的气愤更多了,咬牙切齿的说:“明明没有那个资历,还要装作什么都行!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样子,真让人恶心,恶心!”
转身,田贺宝高举起双手,对围观的百姓说:“各位,我是长亭私塾的先生,洪武二十五年的院试榜首,知县大人的第一门生,田贺宝!”
哗啦啦!
瞬间,县府门前掌声雷动。
“我认识长亭先生,我家孩子就在他那里读书!”
“这比试,根本没有什么悬念呀!那个小子我认识,他在青楼,听说玩完姑娘没给钱,被棍夫追出好几条街,腿差点打折!就这泼皮,怎么和长亭先生比?”
“还有那个人,我认识,他是清湘先生,在他那里读书的书生,听说有好多考过县试的!好像他也是院试榜首,对对,洪武十九年,永平府院试的榜首!”
“快看,那个小子,好像夕阳里的于大郎啊?”
“对对,就是他!听说,他有一副鬼脑子,是地主老财!不仅用钱买下了里长位置,还逼死了原来的里长一家。而且,他坏点子特别多,我们用的香皂肥皂,都是他做出来的!”
“哼!原来是奸商,他一定赢不了!”
“清湘先生,一定要赢!长亭先生,一定不能输!”
一瞬间,县府门前便沸腾了起来。
有一半的百姓,给田贺宝加油,而另一半,则是给李刚加油。
但是,没有声音给于嘉加油。
于嘉无奈地笑了笑,奸商,有本事你们别买呀!用着别人做的东西,还骂别人不好,哪有这样的?
这时,江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瞬间,县府门前静了下来。
“请大家一起评判,他们三位,究竟谁教刚启蒙的孩子教得好!抓紧时间吧,开始!”
三人,采取抽签的方式,一个一个上场。
李刚抽到了第一位,田贺宝抽到了第二位,于嘉是最后。
第一个上场,压力是最大的,李刚瞄了眼左右的于嘉和田贺宝,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李某人要垫底了!哈哈!”
主考官,就是江平。
考试的范围,锁定在三字经之内。
这是之前就已经公布好的,唯独,三人之前不知道考试的步骤,也不知道评比的项点,还有获胜的条件。
每个人带的十个孩子,都要站在众人面前背诵三字经,这两天的努力占很大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心态也是一部分。
而且,要找出十位百姓,在三字经里面抽十个字,文吏撰写出之后,让孩子认。
两项科目,综合给出评分,最后统一排名。
那李刚带的孩子们,有三人能将三字经磕磕巴巴地背下来,其余的孩子,也都能背下一半以上。
江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向李刚举了举大拇指。
围观的人群,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那些孩子的父母在人群中抹着眼泪,并表示,他们都没想到,孩子读书天分这么好,那就算是砸锅卖铁,说什么,日后也要让孩子进私塾!
接下来的认字环节,那些孩子便有些乏力了,学的时候是用书学,现在用纸写了那么大一个字,偶尔都能认出来,但不认识的还是多。
十个孩子都考完,李刚掏出了几把糖,给每个孩子都分了分,又给孩子们一人甩了二百钱。
这一个举动,让围观的百姓们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了。
“怎么的,免费读书还发钱呀?”
“要早知道这样,我也让我孩子去报名了,这事儿整的!”
“这是清湘先生人好,给的奖励,之前不是说了吗,大人还有奖励呢!”
围观的人群,听见前排几个人议论更是后悔不已,后悔没有让孩子也报名,也来参加这次比试。
江平起身,举着大拇指说:“不愧是清湘书院的掌柜,两天时间,就能让刚启蒙的孩子记到这种程度,不简单呀!”
李刚躬身作揖:“大人过奖了!”
“你先带孩子们先休息,等比试结束,让他们父母来领孩子,由衙役护送他们回家。”
“遵命,大人!”
李刚带着孩子们,走到一旁板凳坐下,孩子们吃着糖,小脚丫前后摆着,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时,田贺宝看了眼于嘉,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你肯定输了!我可能比不过李兄,但若想击败你,还是很简单的。你等着,看我怎么羞辱你!”
话语落下,田贺宝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县府门前。
同样的流程。
孩子们背三字经,一个一个来。
没想到,田贺宝教的孩子,竟然有四人能全背下来,比李刚还多一人。
那田贺宝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便畅快地笑了起来,对李刚作揖道:“李兄,我的学生竟然胜过了你!哈哈哈!”
李刚也不在意,本来他就不是教孩子的,只是面无表情回了个礼:“田兄,知县第一门生,果真名不虚传!”
接下来的识字,田贺宝教出的孩子,也比李刚教的孩子认识得多,不过,差距并不是很大,总体算下来,只多了几个字而已。
江平再次起身,举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老门生,两天时间,能让从未读过书的孩子,认识这么多的字!”
“还是大人传授有方,学生是以大人传授学问的方法教的孩子们,所以要快一些!”
这个马屁语言都没组织好,可不得不佩服,这么多人在现场,田贺宝还能拍出马屁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真是不简单!
哈哈哈!
知县江平,被这彩虹屁拍得有些晕眩,可不知怎么的,他也非常喜欢听这话,又是赞赏了田贺宝一番,才让他下去。
田贺宝给孩子们也分了糖,也是每人给了二百钱,带着他们去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现场欢呼声和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那田贺宝路过于嘉时,扔下了一个白眼:“泼皮,我没想到,我的孩子们发挥这么好!你接着狂啊?我就看你,怎么赢我!别说,我还真想光着身子冲进青楼,给老鸨一巴掌,哈哈哈!”
这句话里,充满了讽刺。
傻子都能听出来,田贺宝认为自己根本输不了,认为于嘉两天时间,肯定无法让孩子背下三字经,毕竟,他是刚考下的秀才,毫无教书经验。
谁知,于嘉脸上一点紧张的神情都没有,依然带着那捉摸不透的微笑。
“行,田兄,你就看着,我怎么圆了你的梦,怎么让你脱光衣服,冲进青楼给老鸨一巴掌,要是你坚持不到一刻钟,你都不算男人!”
随后,于嘉深吸了口气,大喊一声:“孩子们,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