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众人表情虽然平静,但心里都替于嘉捏了一把汗。
要说之前田贺宝出丑出得大,也没有于嘉这一次的赌注狠,要吃下半两的巴豆粉,还要进入青楼挺住一个时辰才能出来。
那巴豆粉是排便的神药,便秘的人吃也就是论几钱食用,不会论两去吃,尽管那样虽然不致命,但后果是十分痛苦的。
强忍着痛苦,还要躲避着棍夫的抓捕,这根本不是能完成的事情。
而二人签的文书之中,挺不到一个时辰算失败,等到身体好了之后还要继续重来,众人想一想都头皮发麻。
江平不知道二人的赌约,见众人表情都不对劲,便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都是这个表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赌约没法说呀!
见众人不说话,江平起身笑道:“想必,你们也都猜到是谁了。表情不对,是不是觉得本县偏袒他?”
众人舔了舔嘴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们担心的是,怎么将于嘉伤害降到最低,并不是江平弄虚作假了,因为秦云的学问,本来就比于嘉好很多。
江平放下卷子,抿了口茶笑道:“你们放心,这只不过是一场测试,本县没必要作假,先给你们说是谁的卷子,而后,再说内容。”
哼哼…
秦云强压着心中的喜悦,见于嘉不看他也不回他的话,又向他身边贴了贴,满脸坏笑的说:“泼皮,如果你在青楼上蹿下跳地甩屎,被全县知道,你说大人还能留你做门生么?你娘子会怎么看你?夕阳里的百姓,会怎么看你?”
于嘉仍然没有说话,目视着前方。
但不代表他是怕了秦云,而是和这样的小人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累得慌。
面对言语挑衅,见于嘉不回话,秦云满足感越来越高,理所应当地认为于嘉怕了自己,正在后悔为何和他赌。
自古以来,文人与武将复仇方式不同,文人主张杀人诛心,认为从内心击败别人,才是最解恨的复仇方式。
秦云趁热添柴,又说了句:“泼皮,你可要记住了,如果你坚持不到一个时辰,我可是要你重来的!哈哈哈,以后见到爷就跪下,否则,爷随时随刻都能让你吃巴豆,进青楼!”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江平早就看见两人在底下说话,但没听到两人说什么,高声斥责了一句。
秦云拱手作揖,强压着心中的喜悦,微笑说道:“大人!我想您拿的那份卷子一定是大郎的!我在向他请教,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展开思路,构建一篇策论。”
哦?
听秦云这么说,江平满意地点了点头:“秦云,你说这话,着实让我很惊讶啊!你说得对,看人之短,天下无一人可交,看人之长,世间一切尽是吾辈之师!的确,这份卷子就是大郎的!”
“什么玩意儿?”
江平话语刚落,秦云笑容瞬间凝固,心一下跌到了谷底,眼前一黑,差点歪在前面秀才的头上。
他想不明白,刚才本是一句调侃的话语,怎么就变成真的了呢?
“大人,您说,那最好的策论,是大郎的卷子?”
田贺宝和众位秀才,也都看不明白了。
于嘉因为盗匪之事,一月没来学习,怎么可能赢过秦云?
江平挥了挥手,笑道:“大郎这篇策论,行文天马行空,如镜中花水中月,能想到但不存在,又不浮夸,本县实在找不到好的描述词语。那就替众人读一下,让你们也感受感受!”
那整篇文章之中,于嘉都以古人的口吻叙述着个人的建议。
先是从大禹治水,一直到元末,引用各朝代治水的成功事例举例,疏通河道,泄流,挖排水沟等等措施,预防山洪的爆发。
但其中加入了一点,自古至今没人提过的事情,就是从根本上解决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那就是住房。
住房要能扛住水长期浸泡,要比三合土石块堆砌的房还要坚固十倍以上,能抵挡小型山洪,从而,便可降低百姓流离失所的概率。
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三合土石块房是这个时代最坚固的建筑,洪武年间修建的长城,就是以这种方式兴建的。
然而,百姓家没有那么多人工,没有力气搬来那么多石头,也没有时间去开采并雕刻成方形。
所以,于嘉提出在夕阳里购买水泥,也当做一个广告,并解释那种粉末与水和沙子混合,水分蒸发之后便会成为石头。
江平活了三十年,也是没听说过粉末沙子和水混合,干涸之后会变成石头。
这便是之前他说的天马行空,如镜中花水中月。
但玻璃、铅笔、肥皂、洋井、自动灌溉田、拼音、轰天雷铁皮球,哪一个都是镜花水月,都能想到却无人研究,但全都被他实现了,这便是江平对于嘉的信任,称之为不浮夸。
众人虽然都没听明白,但也都鼓起了掌来,唯独秦云傻傻地站在原地,满心不甘的看着江平。
“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哦?
“但说无妨!”
秦云不想就这么输了,也不是他怕履行赌约,那些青楼棍夫就是再恶,还能恶得过府城官办青楼的打手们?
大不了就是挨揍,他都习惯了!
他就是想要那么一口气,十年科举,八年模拟,于嘉本是个废物,这刚改好一年,怎么就能在考试上赢过他?
“大人,学生认为,以虚无缥缈之物谈改善民生就是画大饼!于大郎这篇策论,完全就是……”
他想说完全就是扯淡,可那样是对大人不敬,秦云停顿了一下说:“于大郎这篇策论,在学生看来,完全就是酒后吹嘘之言!哪种粉末和沙子混合,与水搅拌之后会变成石头?尽管他聪明,点沙成石也不可能!”
的确,于嘉文中并没有提出粉末是什么粉末,众位秀才也都觉得,于嘉这篇策论无一点可用之处。
然而,江平信任于嘉。
江平和三宝太监郑和有一些交情,如果于嘉能弄出这种粉末,他只需要一杯带去京师,托郑和给皇帝展示,那样,皇帝驾临永平府也说不定。
因为北京城正在建设,这种粉末同洋井、肥皂、铅笔、玻璃一样,正是朱棣此时最需要的东西!
“大郎,你三日之内,能不能研究出这种粉末?如果三日能研究出,本县就三日之后再走。到时候带上一些,等着抵达京师,连同铅笔、玻璃、肥皂、洋井图纸和自动灌溉田图纸一并呈报圣上!”
众人听后,目光纷纷转向于嘉,都惊讶得睁大了眼。
这又是一个重磅消息。
听说三宝太监马和,因为郑村坝一战立下大功,被皇上赐姓郑,成为了国姓爷。
而江平和郑和的交情,这些学子中有部分人都知道,放在算命之人的口中,这可是于嘉的一次大机缘呀!
于嘉并不甘心江平会将功劳据为己有,他培养的学生造出这些东西,他也会获得丰厚的奖励,没必要犯着欺君之罪,吞了于嘉的成果。
哼哼!
于嘉还未回话,秦云便冷声笑道:“哼,说大话说到策论上了!大人,学生对大郎很了解,他不过有些小聪明,但点沙成石岂是凡人所为?别说给他三天时间,就是三十年,他也造不出那样的粉末来!”
“别别!”
于嘉表情松了松,起身,拍了拍秦云的肩膀:“秦兄,话不能说得太满,我还真就制造出来这种粉末了!没看我都不说话吗,你以为我真的怕你?都是同窗,我是不想打击你呀!”
于嘉转回身,拱手作揖,对江平恭敬地说:“大人,夕阳里正在生产这种粉末,今日我也带来了一壶,就在我的马身上挂着,我去取来给大人展示!”
啊??
江平喜出望外,笑着说:“快去,快快快!”
于嘉跑出县府书房,穿过回廊,假山、鱼池来到马厩,和仆人说明原因后,找到了自己的马,拽下了马鞍上挂着的葫芦。
片刻后,众人聚集在县府假山前的凉亭之中,看着于嘉一边演示一边解说。
水泥与沙子一比一混合,用水和成水泥砂浆,找来了一块木板,均匀地铺在了上面。
此时,正是午时,一日中最热的时候,烈日当空,夏日三十五六度的气温,想必黄昏时分,水泥砂浆就能凝固。
于嘉将木板放在了太阳之下,而后回头,作揖说道:“大人,水泥抹得薄,大约两个时辰便可凝固成石!”
“好!”
江平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带众人先回了县府书房,将三日前的课题全部解析了一遍。
转眼间,夕阳西下。
江平解析完了所有的课题,再次看向了后排,笑道:“接下来我要公布,县府书房三日前的榜首……”
哼!
秦云狠狠的瞪着于嘉,咬牙切齿,拳头攥的死死的,等了一下午,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端午诗会过后,他进入县府书房夕阳里便出事了,所以,他没和于嘉同窗做过测试,但以往常的了解,于嘉不可能比他强,成绩不可能比他好。
尽管策论没被知县所认可,可秦云自信,于嘉的总体成绩一定不如他!如果总体成绩赢了,于嘉依旧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