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生意现在是蒸蒸日上。
最近这过年期间，虽然有所减缓，但也没有跌得很严重，至少账面上看得过去。
回了周家，他们来来往往地还在拜访，自然顾不上姜子夜。
趁着有空闲工夫，姜子夜也去了布庄那边。
如今的布庄又回到了二房手里。
不过对于回到二房这件事情，布庄内部的人没什么太大的抵触，因为只是名义上的。
毕竟周家二房现在主管这部分，要是有一个布庄是挂在三房名下，面子里子都说不过去。
前段时间，布庄里的人都得到了不少过年钱，赵宽他们更是收获了姜子夜准备的红包。
他们原本想就此离开的，因为得到的钱，足够后半辈子安稳生活。
可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成为留在布庄的闲散人。
姜子夜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坐在布庄里晒着冬天的太阳，很是惬意。
许久未见的东家回来了，赵宽他们自然地高兴的，跟着姜子夜出去喝了一顿，格外酣畅。
喝酒期间，有些迷糊的赵宽几人，也无意间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之前跟着姜子夜，的确学到不少赚钱的本事，如今手里有了钱，也想去试试。
对于这个决定，姜子夜是支持的。
他很清楚，一辈子在布庄里折腾就是打工，顶天就是混到管理层。
以周家的管理模式，不可能会给他们分红，到底是创业一步登天？还是最后一无所有，只有试试才知道。
作为过来人，姜子夜想传授他们一套生意经，但看着他们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便放弃了。
喝完酒，姜子夜招呼酒楼的伙计，和自己一起把他们送了回去。
临走之前，他在几人的床头都放了一张纸，大意是如果想好了，可以去周家找他。
现在过年了，新年新气象，有好的想法就要不顾一切地去进行，这就是姜子夜的想法。
更何况，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失败？
这天晚上，姜子夜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一直在大门口转悠的耗子。
他急匆匆地走来，说是云攸天到了，已经在阁楼小筑等了一天的时间。
姜子夜心里有些惊喜，不顾规矩，从正门冲了进去。
当他来到阁楼小筑的时候，正看着云攸天站在廊下，不再是衙役的打扮，黑衣长剑，侠气十足。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想好了？”姜子夜问道。
他是觉得云攸天的确不该屈居在这里，战场上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那里虽然凶险，但以云攸天的本事，何愁不会扬名立万？守护边境，到时候成了将军，不是光复祖上荣光？
搏一把，单车变摩托。
右键拉满，别墅靠海。
这些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说得对，与其窝在这里浑浑噩噩，不如去边疆走一遭，是死是生，我早就看开了，何必搅和在烂泥里委屈自己？”
云攸天笑了，他从没感觉自己心里这么轻松过。
以前，他奉命办事，做的事情虽然得罪人，但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为朝廷办事。
可姜子夜多次提点，让他明白了，站在朝廷的腐败里不是为朝廷办事，而是为黑暗办事。
也许在边疆也一样，但至少，林湘不是这种人。
他是侠义之人，带着将士们征战四方，为国为民，这是真正能跟随的人。
眼下，姜子夜有这样的办法，何必要拒绝？
即便是死，也要为了有志之士而死，这是云攸天如今的想法。
姜子夜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满是酒气的推荐信，说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
接过信件，云攸天抱拳感谢。
他说道：“姜兄，日后若是还能相见，不知可否与我同杯共饮？”
“自然，我一直喜欢英雄，云家的事已成过往，姜家的事亦是如此，我们身世相同，未必会因为不同的选择分道扬镳。”姜子夜神色凝重，退后两步，说道：“这雪下得大了，云兄此行可要慢着，等你到了京城，务必请人捎信过来，带我问候杨老、牧田、松木等人，就说子夜想着他们，未来相见。”
“姜兄保重。”云攸天郑重开口，又看着耗子：“耗子兄，来日再见。”
“云兄一路走好。”耗子抱拳回道。
这天晚上，金陵的一代高手离开了。
对于这个年轻的衙役，很多人对他的印象是刻板，但姜子夜知道，那是赎罪。
当年云家的事也许和姜家一样另有隐情，但苦苦追寻，无异于深陷泥潭。
姜子夜不希望自己去追寻，也许是同病相怜，他也不希望云攸天去追寻。
无论哪个世界，活着，本身就是种奢望。
看着云攸天离去的背影，耗子叹道：“此去，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了。”
“是啊。”姜子夜叹笑，道：“明天可能还有人要和我们告别.....”
“明天？”耗子疑惑道。
在这之后，姜子夜便回去睡觉了。
这几日周若卿她们去拜访故友，十五后才会回来，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她这是给放了小长假。
到了第二天早上，耗子看见了赵宽他们。
一番寒暄后，终于是明白姜子夜昨夜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赵宽已经决定自立门户，要去其他城里谋求生路，他们拿着信件，特此过来找姜子夜辞行的。
布庄那边，已经找掌柜的说过了，虽然掌柜有些不舍，但也拦不住要走的人，便点头同意了。
因为是过年的关系，店里没什么人，所以今天辞行的他们，今日就领了钱，直接离店。
就在耗子叹气的时候，楼上传来姜子夜的笑声，问道：“赵宽，你们想好了？”
“东家。”对面的长廊下，赵宽几人抱拳躬身。
见礼后，他们纷纷看去。
赵宽说道：“东家说得对，搏一搏，未来还有出路，我们这次是过来感谢东家的点拨，若是来日我们闯出名堂了，还希望东家能赏脸。”
“你们肯定能成功的，到时候我若是落魄了，你们可别嫌弃啊。”姜子夜撑着栏杆大笑。
“东家，来日再见。”
赵宽等人再度抱拳，同时喊道。
“一路好走。”姜子夜郑重回礼。
此时。
赵宽又看向了耗子，手里拿出另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请大哥帮忙，将这封信转交给小梅姑娘。”
“小梅.....”耗子恍然，又看向了姜子夜。
只见姜子夜眉眼带笑地点头，又喊道：“赵宽，别忘了小梅啊。”
“我.....”赵宽顿时羞红了脸，接着郑重点头，表示一定会回来的。
他们走了。
没多久，收到信的小梅跑了过来，询问他们的去处。
一楼的厢房里，姜子夜裹着厚厚的狐裘大衣，和耗子抱着火炉，相视一笑。
“他们走了，都快有好几个时辰了。”耗子用手撑着脑袋，说道：“赵宽说晚点把信件给你，免得你去找他。”
小梅手里把持着信件，有些脸红，娥眉一蹙：“姑爷.....”
“正常喜欢，正常恋爱，我是支持的，而且他喜欢你，是他的事，你喜不喜欢他，是你的事，要是哪天他回来了，你直接告诉他就是。”姜子夜笑道。
听着这番话，小梅低头看着手里的信件，小脸红扑扑地嘟哝一句后便离开了。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了。
姜子夜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雪，山外山几乎都被大雪覆盖，实在惊人。
几日后的一大早，周全急匆匆地跑来了，指名道姓要见姜子夜。
他看起来很着急，后来一谈，才知道是想拓宽生意。
此前，他也找了周游，询问他的看法，不过周游表示，何不去找姜子夜？
所以，他来了。
“现在这天啊，风雪大了，也就您还为了生意奔波。”姜子夜亲自倒茶，将手里的火炉递过去，随即拿出新的炭火重新点燃，笑道：“生意照常做着就是，而且肥皂这东西吧，造价低，利润一般，只能说是涓涓细流，倘若真想如香水这般暴利，是万万做不到的，二叔不必着急。”
周全叹道：“话虽如此，可若雪停了，天气暖和回来，借此销到京城，不是更好？”
他很担心，这是好不容易抓住的新奇玩意儿，不想就此放弃，想拓宽更多的生意路。
“京城没路子啊。”姜子夜叹笑，道：“最近我也有意往京城走，毕竟京城和金陵，到底是不同的，当年若卿的爹爹拓宽京城失败，我就一直在想，这浑水该不该走？您比我了解这各个城邑间的局势，前不久，我回了汴梁，这件事情，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听说？”
“倒是从周清兰那边听说过了。”周全抿着茶水。
“如今汴梁也变天了，商会的头目不是凌家，而是鹤家，除此还有仙家鼎力，以此推论，可想而知，京城的变化何其复杂。”姜子夜耐心道。
周全已经开始有心为周家考虑，姜子夜自然不会拒绝，推心置腹的交谈，总归是有好处的。
他此时也没藏私，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周全抚着花白的胡须，缓缓点头：“汴梁的事情，我的确也听说了。”
“各地局势风云变化，到底是拿着殷实的底蕴去破釜沉舟，还是循序渐进，都需要多加思忖。”姜子夜吹了吹茶水热气，笑道：“更何况，周家还没到破釜沉舟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