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师看着姜子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盘算了许久，还是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姜子夜就能办到这么多事。
良久后，凌安师眯着眼，抓着牢笼的木杆，凝声道：“姜子夜，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能听得出夹杂其中的怒火，炽烈得足以摧毁任何人。
“无冤无仇？”姜子夜蹙眉，眼神陡然间变得凶戾，喝道：“当年我在汴梁时，身旁跟着一个叫巧儿的丫头，你可知，她现在在哪儿？”
说这话的时候，姜子夜的身体止不住抖动了。
他的情绪在剧烈地起伏，被尘封的记忆再度涌回，曾经‘前身’感受到的绝望和无助，将他彻底淹没。
凌安师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是害怕和恐惧。
看着面前凶戾如野兽，不再是翩翩公子的姜子夜，他声音都在发抖：“你....你都想起来了？”
“多亏了这次中毒了。”姜子夜摸着手腕，拾起三张地契和房契，叹道：“还记得你安排的金陵城外追杀吗？我那时候，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最初我还好奇是谁的声音，但这次中毒快醒的时候，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凌大公子的声音吗？”
嘭——
突然，姜子夜用尽浑身力气，双掌重重地砸在栏杆上。
他眯着眼，怒喝凌安师，近乎疯狂地咆哮，道：“说！为什么杀我？你知不知道，巧儿死了？我本不想让你身败名裂，但我记起那徽记，明白那篮子鲜菜的时候是你送的时候，我就明白，你凌安师，必须死！”
姜子夜龇牙咧嘴，眼神里涌动的恨意不比凌安师少。
他现在，恨不得把凌安师剥皮抽筋，提着他的脑袋跪在巧儿坟前赎罪！
凌安师被姜子夜这怒相有些吓到，不由得退后两步，随后又坐了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
然而沉默过后，他却突然仰天大笑，肆无忌惮地讥讽姜子夜。
“你就是个废物，不靠着姜家，你就是个乞丐！你怎么不死在那处破宅子里？”
姜子夜见凌安师还在推脱，又是咆哮：“你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告诉我，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可以保你一命，等凌家的赔偿和赎金一到，你别想活着回到汴梁，到时候，你这小诗仙就真的成了仙，连尸骨都找不到！”
“保我一命？”凌安师大笑：“说来听听？姜谋士，你又策划了什么陷害我的诡计？”
姜子夜抓着栏杆，眼帘低垂，长出口气，心中郁气被渐渐平复。
他很清楚，凌安师这种人，不到最后那一刻，死都不会低头的。
看着凌安师满脸讥讽地笑，姜子夜捏紧的拳头不断松开又握紧，如果不是这牢笼关着，早就一拳抡了过去，只要不死人，那就往死里揍。
“还记得楼万宁吗、”姜子夜声音渐渐趋于平静。
果然.....
凌安师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他看着姜子夜，姜子夜也看着他。
接着，姜子夜继续平静地开口，道：“当年，楼万宁带着他未过门的妻子去汴梁游玩，而你则撺掇萧秦正出卖了他。萧秦正得到了名声，他拿下了皇商，楼万宁则失去他最爱的人，灰头土脸地回了金陵。你猜，为什么后来的楼万宁没有找你？”
凌安师吞了口唾沫：“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萧秦正做的事。”
“现在的楼万宁已经是地下黑市的头目，你借的债，就是从他那里。让我猜猜，楼万宁接下来做什么？”姜子夜嘴角微微上扬，无比的诡异：“你这个聪明人离开牢房的时候，不会死，但只要离开了金陵，犹未可知。就算你会武功又如何？你败给了我，你背后的人也会为了封口杀了你，面对楼万宁和你主子的偷袭，你如何能活着回到汴梁？”
彼时，凌安师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在脸上。
姜子夜的话，真的刺激到了他，他意识到，姜子夜说得没错。
不管楼万宁是不是黑市头目，至少背后的那群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这个时候，我相信，你背后的人已经知道我和你见面了，而他们也笃信，你为了活下来说了当年的事，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姜子夜字字诛心，句句伤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凌安师，你死定了，从你踏入金陵的时候，你的死局已经刻写。”
凌安师沉默后陡然爆发。
“不可能！”
他站起来，迅速冲到姜子夜面前，眼神里带着惶恐却大吼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这些都是你说的，是你！”
“那你去告诉他们，看他们信不信？”姜子夜怒喝，眯着眼，阴恻恻地笑道；“我已经派人去姜家祖宅找巧儿的尸骨，埋骨之地只有我知道。但只要官府顺着我给的线索介入，那可不一样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小诗仙从此就是个笑话，受万人唾弃！”
“凌安师，在你主子那边最后的生路，被我堵死了。”
“姜子夜！！！”凌安师怒而咆哮。
然而。
姜子夜面对凌安师的咆哮却平静如常：“我可以保你顺利离开金陵，但我是商人，讲究的是利益的交换。”他斜睨过凌安师，“为了活命，如何？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我就会离去，从这之后，我不会再回来，至于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凌安师的脸色已经苍白，嘴唇干涩无度。
他观察着姜子夜的神情，没有作假，凌安师也意识到，姜子夜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两人间再次沉默。
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牢房里的两人，则已经握紧了拳头，眼神阴狠毒辣。
其中一人便是萧秦正，另一人则是楼万宁。
他们一人坐在地上，一人扶着墙壁，神情无比的落寞，看着彼此的眼神，更多的是后悔。
最终，凌安师的脑袋低垂。
他的眼睛变得黯淡，瞬间失去此前的桀骜和轻蔑神情，落魄得像是乞丐。
凌安师的心气被彻底击溃了。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凌安师长叹，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