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夜看着凌安师，深吸口气，镇住自己内心混乱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强逼着自己说道：“是谁让你杀我的？”
凌安师听到这个问题，并不觉得意外，他很清楚，如果是自己，也会问的。可此时，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更多的是无奈的叹气。
他抬起头，盯着姜子夜，好似打量某个熟悉的人，眼睛里黯淡的光正在渐渐恢复清明。
片刻后，他开口了。
“没想杀你。”
凌安师掷地有声地回答他，开始复述当时的情况。
“那一年，官家下的旨意是，姜家拥兵自重，触怒天子龙颜，姜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就地捉拿，当众问斩！是你，你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后来见过你，在我家的雪庐，你找到我，还记得吗？我们从小就在那儿嬉戏，你说我未来一定是举世闻名的诗人，我也说，你日后必然是征战四方的将军，和你姜家太祖一样.....”
姜子夜的视线不曾移动。
前身遗忘的记忆都是他不能承受的，后来到了姜家，自己穿越而来，就是前身精神崩溃的最后一刻。
说前身死了？也许吧，他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浑浑噩噩，比乞丐还落魄，哪怕是蝇营狗苟无穷年的日子他都不配。
听到这儿，姜子夜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怒意。
看着姜子夜的眼睛，凌安师失笑，抬手示意他冷静：
“姜家破灭，姜大管家连夜找到汴梁商会里他的故人，说必保你周全，那时候，巧儿也在。其实管家找到的那位故人，权柄并不大，但他还是冒着风险，从牢里找了两个死囚替你二人。你知道吗，我从我爹口中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姜家的这桩惨案，绝非寻常.....”
“在姜家被灭后的第五天深夜，我去了姜家，还让人在姜家搜罗了一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我那时候在想，要是我买下你家所有的东西，是不是能钓出一条大鱼？”他顿了顿，继续道：“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就在我买下所有东西的第二天，那群人就出来了。”
姜子夜眯着眼，喝问道：“谁？”
看着姜子夜，凌安师还是犹豫了片刻。
他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
俄顷，他舔着干涩的嘴皮，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天地教。”
“天地教？”
姜子夜在脑海里思索，但并没有任何有关的信息。
接下来，凌安师继续说道：
“一开始，天地教找到我，说拿走姜家的东西，我没有答应，那一天晚上，我损失了七个贴心的护卫。后来，引起我爹的注意，他找到官家，开始介入调查此事，原本我以为就这样会风平浪静，就又开始从买回来的东西上寻找线索。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萧秦正和楼万宁，还有楼万宁的心上人来了。”
“然后呢？”姜子夜追问。
“然后？”凌安师轻笑一声，手指扣着地面：“天地教的人又找到我，这次，来的是个有身份的人。他说，姜家的东西，我保留下来，要是找到线索，可以共享。那时候，我已经肯定，姜家的灭门惨案，是从京城里搅动的风云所致，也许是某位贵人想要吧？这点，我还没查清。接着，那人又说，皇商这几年心有余力不足，要在金陵重新选择合作的商家，正好这时候萧秦正他们上门了。”
凌安师想了想，透过窗户的栏杆看了过去。
在他的眼里，那片碧蓝的天空上，映照着当初的画面。
“第二天，萧秦正，楼万宁和那个叫素儿的姑娘，登门拜访。一开始，我以礼相待，绝无任何不轨之心。”提到这件事情，凌安师微微扭头了。
他看向姜子夜，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果不是后面的事，我倒是挺希望和楼万宁做朋友的，诗趣相投的朋友，难找得很。”
“我看他不愿意。”姜子夜冷冷回答。
对此，凌安师不置可否地点头，继续说下去。
“他们离开的当天晚上，天地教的那人又到了。他说，让我策反萧秦正，他们家是皇商在背后钦定的人选，必须保证萧家夺得名额。”
姜子夜的脸色带着些许凝重。
他微微皱眉：“这和你陷害素儿有什么关系？”
“她啊？”凌安师想了想，才继续说下去：“这就说起另一件事了。”
“我后来知道，皇商下金陵寻找商家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目的，是看中了金陵周围的一处矿产。”他的眸子里陡然间闪过几分戏谑，讥讽道：“一处无主的金矿，被几个农夫无意发现。皇商背后的人想拿下那地方，天地教不肯出人，这件事情便由我来策划了，而当时我能找到合作的人，只有那群山贼。”
“所以你把素儿拿去给山贼交易，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利用把柄威胁了萧秦正这么多年？”姜子夜平静的说道。
“是。”凌安师点头，随后又摇头：“又不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
“当时，楼万宁第二次登门拜访，不巧的是，山贼头目也在。我虽然尽快打发了他，可他还是等楼万宁他们走后找上我，在原定的条件上提出，只要帮他得到素儿姑娘，他可以对那山村里的人立刻下手，而且保证，会把事情做得涓滴不漏。”
姜子夜蹙眉：“你答应了。”
“没理由不答应，谋者，算万物于心，我和那姑娘不过谋面两次，如何不干？”凌安师苦笑：“第三次，我邀请楼万宁和素儿姑娘酒楼一叙，灌醉楼万宁后，我趁着这段时间，带着萧秦正和素儿姑娘去了山寨。萧秦正的把柄，就是这时候被我抓住的。”
牢房里，姜子夜盯着他。
俄顷，他又问道：“你们不过见面两次，他有什么把柄被你抓住？”
“没有？创造就行了。”凌安师抓起脚边的干谷草，在指尖缠绕，随后又嘲笑道：“萧秦正也是个傻子，我只是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扔在那姑娘昨夜睡过的**而已。这家伙，就以为自己酒后乱性，羞于说出真相，再加上，素儿一死，萧秦正不敢和山贼拼命，我便暗中让山贼将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