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女奇探:少逢烂漫时

第十九章 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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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辞疑惑的探出头去:“请进。”

一柄折扇推开了门。

迈步进来的少年一身华丽紫衣,眯眼笑着,手中折扇“唰”的展开,风流倜傥的在身前摇着:“大少爷、乐邦少爷,别来无恙啊,不知这里还容不容的下我一张座椅?”

宋辞起身招呼:“夏公子,请。”

唐棠儿看过去,就见进来的少年人视线落在她身上,眯眼笑得灿烂。

曾乐邦凑到她旁边小声道:“夏家的四公子,夏景泽。”

唐棠儿从那花孔雀似的人身上收回视线,敛眉深思。

夏家是百安府的世家,不过似乎现任夏家家主风流成性,府上的公子千金少说有十几个,哪里记得过来。

宋辞引着人上前,刚要介绍,就见夏景泽扇子摇了摇,笑道:“这位姑娘我曾见过。”

众人一愣,他慢悠悠地摇摇扇,补充:“在书院有过一面之缘。”

倒也是,唐姑娘在隔壁的圣哲书院念过几天书,见过也不稀奇。

宋辞恍然,就见到夏景泽对着看过来唐棠儿拱了拱手:“小人见过唐主书。”

曾乐邦和宋辞二人一脸尴尬,刚想上前打圆场,就见女子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叮”的一阵声响。

唐棠儿坐的纹丝不动,抬了抬眼皮,轻声道:“夏公子切勿多礼。”

衙门中的主书一职是正儿八经地从七品,按礼数当然受得起夏景泽这一礼。

见夏景泽挑了挑眉,宋词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按住,忧愁地捏了捏眉心,将他拽到了一旁的座椅上,转移话题:“你怎么也来了,让望悠先生捉到你旷课保准剥了你的皮。”

曾乐邦在一旁幽幽插嘴:“就他在先生面前那个装模作样的德行,指不定又找了什么哄骗的理由。”

夏景泽哈哈笑着,权当这是夸奖,照数全收。

“本公子素来爱美人儿,能一赏之怎可不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摇着扇子眯眼笑,视线却肆无忌惮地落在唐棠儿身上,眸中意味不明。

唐棠儿垂眼饮了口茶,心中暗叹:真是只烦人的孔雀。

一只蜜饯被隔着桌子扔过来,夏景泽一偏身子将东西捉在自己手里,看着收回手的曾乐邦掏了掏耳朵,嘀嘀咕咕:“还是这酸不拉几的脾性,快用这玩意儿堵上你的嘴。”

“快别闹了,官队来了。”

宋辞提醒了一句,屋里人纷纷往外看去,只见整个长街早已被清空,道路尽头开路的侍卫已经能辨清身影。

队伍有条不紊地往前行进。

曾乐邦趴在窗户上,几乎要探出半个身子去,不过眼见着对面不少窗口都探出来许多人影,他倒是也不甚显眼。

行进的队伍已然到了眼前。

曾乐邦低呼了一声。

坐在中间队为首马匹上的人身着一身烈烈红色官服,青丝入簪,面白如玉,一双含情丹凤眼微挑,竟是威中带柔,柔转千波,樱唇点其上,鼻骨耸而直,实属佳人。

红纹官府铺开,这位长史大人身形板直、眸光肃冷,端的是风雅矜贵。

夏景泽开扇半掩面目,叹道:“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唐棠儿闻言垂眼看下去,也暗赞一声美人。

稍微落后一些的男人面目端正肃然,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应当就是州府刺史韩启仓。

宋辞看唐棠儿目光偏移,顺势看过去,然后笑着解释:“听说这次刺史大人是去临县解决难民安置问题,看样子应当是解决了。”

南边有地方每到这时候就频发涝灾,便有不少人往北边迁,今朝律令中严明规定府县之中不可有沿街乞讨者,必由官府妥善安置。

下头传来一阵惊呼声,几人目光被吸引过去,有大着胆子的人将手帕往前一掷,竟见那左长史被吸引了目光,往那边含情一笑。

竟是顾盼恍若生花。

别说姑娘家们捧心惊呼,都纷纷效仿着将手帕荷包往前扔,竟是有不少男子也都解了头巾掺和进来。

一时间鲜艳的玩意儿落了满地。

宋辞啧啧惊叹:“掷果盈车也不外乎如是了。”

“好玩!我也来!”扒在窗边的曾乐邦眼睛奇亮,眼看着整个队伍已经行进到了窗底下,忙四处看了看,然后几步跑到夏景泽身边,一把将他腰上的一只香囊扯了下来。

“也就你身上会带这些个东西。”

夏景泽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曾乐邦玩性大发地从窗边将那只香囊掷了下去。

“喂!哪有你这样从这么高往下扔的!?”宋辞没拦住,香囊脱了手。

曾乐邦却忽然脸色大变,尖叫一声:“不好!”

然后不管不顾的猛然扑到了地上。

众人被吓了一跳,离着窗口最近的唐棠儿下意识的探头望出去,就见到队伍边侧的楼白急速的探出弯刀,将直飞面门的那只香囊扎了个对穿,就这么串在了刀上。

然后他皱眉顺着“暗器”袭来的方向抬头,就这么与探头在窗户前的唐棠儿对上了视线。

唐棠儿:……

她觉出了一阵诡异的尴尬。

楼白挑挑眉,将香囊从弯刀上拿下来,好奇地拿在手里转了转,抛了抛,然后面不改色的揣进了袖子里。

目睹全程的周恒瞪大眼,然后抬头看了看唐棠儿,一脸“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的奇异表情,尴尬的抬手与唐棠儿打了个招呼。

“砰!”

半边窗子被甩上。

屋内静悄悄半晌,缩起来的曾乐邦才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怂唧唧问:“不会发现我了吧呜呜,我也没想到扔的那么偏……竟然,竟然朝着那位‘阎罗’去了……”

唐棠儿咽了口冷茶,幽幽地看了曾乐邦一眼,转头问夏景泽:“荷包里是什么?”

夏景泽摸了摸鼻子,犹豫一瞬,才实话实说道:“花满阁的莹儿姑娘送的,大概是香料脂粉一类吧,就是表心意那一类。”

唐棠儿抽了抽嘴角,没忍住:“夏公子真是好风流。”

夏景泽使劲摇了摇扇子,扇掉头上的冷汗,竟然没敢搭话。

……

左开泽被恭敬的迎到府衙门,此时韩启仓和知府康顺左右陪侍。

眼看着左长史一副和和气气的读书人模样,康顺免不了松了口气,将人迎到上座。

左开泽慢慢喝了口茶,竟是兴致勃勃的模样:“据说贵府的桃花节盛况难能一遇,本官未能赶上实属遗憾啊。”

康顺一僵,讷讷低下头:“不过是热闹一些罢了,比不得京中。”

“本官素来爱热闹。”左开泽将茶杯放到一边,叹了一句,然后闲聊般开口:“虹桥行至百安府的宛恩县却突然发生爆炸,到如今还没有什么裁断?”

康顺拱手低头:“下官惭愧。”

“不能再一睹婳茵姑娘音容笑貌也是个遗憾啊,诶,听说就在前不久刚因为个无头尸案引出了虐杀少女的案子,那位县丞如何了?”

在路上就将百安府最近发生的事全都知晓了,虽然左开泽声音仍是柔和的,但是康顺再不敢觉得他好说话。

“禀大人,杜温茂已经收押。”

左开泽点点头,杯盖轻轻划了划杯壁,屋内一阵安静。

康顺正怕他再继续追问下去,却听到长史大人没头没脑地问道:“据说两桩案件破获与府衙中的那位新任女官干系巨大,此等奇人现下可在?”

康顺呼口气,没理解突然问到一个小小女官的用意,便只好如实回答:“那小女子资历尚浅,虽然聪慧,怕不能服众,便允了其入书院读书,现下应当在书院进学。”

提到读书二字,这位左长史明显面色缓和不少,点头连道几声好:“读书好啊,记得贵府也设有一处钟玉书院,当然那圣哲书院中更有望悠先生坐镇,想来都是读书极好的。”

说到这里,左开泽脸上浮现仰慕,忽然合掌道:“本官既来了,定要瞻仰一番,不若三日之后便设个宴席,将两所书院的学生们都请过来,这宴便就叫读书宴可好?”

康顺没敢搭话,只缩在一边抬眼看看坐的八风不动的刺史大人。

此时韩启仓才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了声:“好,学生们能得到左大人指点,当是三生有幸。”

“不敢当不敢当。”

屋里几人又是一番推脱寒暄。

康顺面上应付着,心底纳罕:这左长史奉命来查虹桥之事,竟是只问了两句便不再提,还要设什么读书宴,哪像是来查案子的,倒像是来游玩的!

不涉及这般事情,倒是也有来有回的相谈甚欢。

唐棠儿知晓府衙中此时定是忙着接待那位长史大人,便乐地公然到书院中躲清静自在,等散场之后几人便慢悠悠地回书院去了。

三人回去之时竟是正赶上第一堂课下学,先生正夹着书从只有零星几人的学舍中走出来,远远地看着他们之后,竟昂着头冷冷看了唐棠儿一眼,哼了一声举步便走。

唐棠儿莫名奇妙地受了这不知哪来的敌意,疑惑的看过去。

宋辞摸摸鼻子,咳了声:“聂阳平先生,书院里的举人老爷,惯来是这个脾性,读书人嘛,平日里自然傲慢了些。”

唐棠儿叹了声,收回视线,听到身边的曾乐邦跃跃欲试的声音:“今儿最后一堂玩的是什么?”

宋辞沉吟着想了想,一拍手:“是射课!”

……

学舍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学生们,武师正一把一把的检查弓与箭矢,然后递给等在旁边的学生。

有拿到弓箭的学生已经仨俩地站在了靶场里笑闹着试探。

唐棠儿刚一到,就听到那处一阵哄堂大笑,有几个人将一个瘦小的少年人围在中间,推搡着嘲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拉弓搭箭呢,哥哥我让你支弓,去前边给咱们耍耍看看?”

被嘲弄的小少年缩着头站在原地,只能看见头顶。

看宋辞和曾乐邦的模样,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想到身边还站着新来的唐棠儿,宋辞难能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小声叹道:“他们几个跋扈惯了,也是成日在城里闹事,虽说这钟玉学院权贵云集,但他们就挑惹得起的下手,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宋辞虽是广结好友,但也不愿与这种纨绔为伍。

唐棠儿柔和笑着点点头,收回了视线没多在意,她可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那边的小少年被一股大力推出来,好容易踉跄着站稳,一把弓被扔到他身上,撞的他晃了晃。

“舒安池!去耍两下给我们看看,快去!”

为首的人翘着二郎腿靠在个椅子上,手里竟然还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悠闲的磕着,眼底闪现着明晃晃的恶意。

身形瘦弱的舒安池往前走了几步,吃力的搭箭拉弓,还没举平两只胳膊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啪”的一声,没拉住的弦被弹开,箭矢软软的射出去,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气,整根指头都红肿起来。

“哈哈哈,真是个蠢货,读书蠢笨如猪,别的干什么也都不行!”

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舒安池紧紧握着手不出声。

唐棠儿三人便是此时走过来。

宋辞上前将那只弓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曾乐邦远远喊了一句:“夏老六,整个靶场数你们乌鸦似的吵。”

看着宋辞上前,夏子鸿收敛了一些站起来,目光一转,落在了沉默站立的唐棠儿身上。

“呦,大少爷下手倒是快,眼光也好得很。”他恶劣地眨了眨眼,面上一副“我都懂”的笑。

宋辞皱了皱眉,只见夏子鸿往前走了两步,**裸的目光落在唐棠儿身上,吹了声口哨:“大少爷别生气,夏某就是艳羡您好福气,在书院读书都有温香软玉在怀!”

唐棠儿抬眼看了这人一眼,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

“夏子鸿,注意你的言辞。”宋辞和气的表情收敛,眸光转冷。

夏子鸿耸耸肩,看着唐棠儿:“小美人儿,你拉得开弓吗?连弓都耍不好的,可是要去角落里乖乖蹲着的。”

他抬手一指,靶场角落里,舒安池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缩在了那里。

唐棠儿一敛眉,柔柔一笑:“自然是拉得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