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当真？”
唐棠儿含笑点了点头：“正则少爷的路子广，自然是最合适的。”
齐正则一拍扇子：“好说，我也有些小铺子，这种好事肯定不会推辞！”
唐棠儿将收起了的纸条拿出来，直接递给了齐正则：“那就等正则少爷的好消息了。”
齐正则哈哈一笑：“棠儿姑娘是爽快人。”
他对所有的商机都抱着极大的热情，此时有了事可做便匆匆转身走了。
“你在干什么！？”
一直跟在尹星楚身边的少年跳出来，恶狠狠瞪着唐棠儿。
“裴之少爷，她把线索用半吊钱卖出去了！”上午在学舍中挑事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走到了尹星楚那边。
宋辞与曾乐邦远远地看到了她，也齐齐往这边走过来。
于裴之看着他们，神情转为不屑：“还以为怎么着，终究是个眼皮子浅的，拿到点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来换钱。”
另一清白长衫的少年走出来，附和道：“就算是拿到又怎么样，他们的脑子还能找到什么不成？”
几人的声音不小，原本围在塔边的少年们不少都听到了，顿时有人恼怒道：“怎么说话呢！？就你们圣哲书院的人清高是吧？”
“陈建你个不要脸的还站在人家那边，人家把你当个狗看吗！？”
钟玉书院的少年们纷纷围了过来，站在圣哲书院的对面，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氛围。
“说到你痛处了不是，不过是一群被我们书院赶走不要的纨绔，整日游手好闲，还好意思自诩为书院呢？”
那边的人嘲了一声，倨傲的神态中满是不屑。
“不去干你们斗鸡遛狗的营生，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呢？”
康婷婷站在最前面，闻言将袖子一撸，解开腰上的鞭子指着对面：“你们是不是想打架？来啊！”
曾乐邦啐了口，大步上前站在她旁边：“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天是想撕破脸是不是！？”
宋辞愁地皱起眉，忙跟着二人，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口就冲上去。
圣哲书院这边只跟着尹星楚来了十几个人，此时见终于这边人多势众，心底有些发虚。
于裴之咽了咽口水，但终究读书人的体面不能丢，咬牙道：“一群无能武夫！”
钟玉与圣哲两边互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钟玉气愤对面那副眼高于顶的清高模样，圣哲看不上这群纨绔终日惹是生非，平日井水不犯河水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此时引火线一出，一点即燃。
唐棠儿没有出声，想了想，打一顿也不是不行。
反正怎么算吃亏的都是圣哲书院那边。
宋辞本想拉着唐棠儿一起劝劝众人，谁知一转身，正见到女孩子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无语片刻，忽然笑出了声。
圣哲书院那边显然也是知道真对上也是自己这边吃亏，尹星楚终于一步站了出来，将人往后拦了拦，话是对着自己这边说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唐棠儿。
“不要起冲突，以前百安府的文书节他们就躲着不敢见，现在左大人的读书宴可不能不参见，到时候见分晓罢了。”
曾乐邦咬了咬牙，被宋辞拦了下来：“那边已经退步了，我们再动手，到时候没理的就是我们了，先找东西吧。”
“你们小心点，以后再不会说话，我见一个打一个！”
钟玉书院的少年们比了比拳头。
那边冷哼一声，率先往废塔走了过去。
曾乐邦“哼”了一声：“走，咱们也不能落下。”
一伙人风风火火的簇拥着往前走。
“这第一句指的是这个塔，那后面这个‘以秋分为大’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说只有秋分那天来找才能找到啊。”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众少年嘀嘀咕咕半天，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了，总之先进去看看吧！”
几人一拍即合，率先走进了塔里。
“我们也进去看看吗？”曾乐邦回身问众人：“也不知道这个不三不四、五六不着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说着，他视线忽然一顿，惊讶道：“这小姑娘是谁？”
一直紧紧跟在唐棠儿身后的青青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唐棠儿摸了摸她的脑袋：“家里的小妹妹，青青，闹着要跟出来的。”
宋辞弯眼笑着看过来：“跟进去看看吧，要不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没什么头绪，可能会有突**况，青青先留在马车上？”
他想了想，说道：“去我的马车，让小厮将马车里的西瓜点心都端出来。”
青青眼睛虽然亮了亮，但是仍紧紧跟着唐棠儿，没有说话。
直到唐棠儿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不要乱跑。”
青青欢快地应了一声，跟着宋辞叫来的小厮上了马车。
几人没再有异议，正要抬步走，身后传来一阵吊儿郎当的声音：“哎呀，还好赶上了，不算太晚。”
夏景泽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展开折扇挡在身前连着摇了几下，扇子上“风流倜傥”四个大字行云流水。
宋辞好脾气地笑笑：“那景泽少爷就一起吧。”
“好啊。”
夏景泽嬉皮笑脸地跟上来凑到了唐棠儿身边，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你那什么眼神啊，欠抽吗？”
康婷婷过来将他挤走，咬着牙抬了抬自己的鞭子。
夏景泽还没说话，唐棠儿含笑从康婷婷身后探出头来，眉眼弯弯：“景泽少爷的眼睛怎么回事，好像伤得不轻，眨眼都僵硬了。”
曾乐邦闻言凑上来仔细看了看：“诶，还真是，夏老六你这是招惹了谁，被人给揍了？”
夏景泽脸色表情僵了僵，扇子摇得呼呼作响。
“不小心摔的……别管这个了，咱们快进去吧，要晚了。”
说着，抬脚就跟了上去，曾乐邦呵呵笑着跟上：“你也有今天。”
宋辞在身后提醒着二人：“小心点，这座塔废弃已久，牢不牢固还另说。”
康婷婷眼神不善地盯着夏景泽的背影，领着唐棠儿往前走：“棠儿跟紧我。”
唐棠儿颇觉有趣得点点头，紧紧跟着康婷婷，视线扫了扫夏景泽，摸了摸下巴。
眼角淤青被脂粉盖过，但是还能依稀看出端倪，额上有红印，看那个样子，估摸着是被人对着脸扇了一巴掌，躲闪的时候没闪开，被扇到了眼角。
这可不是什么不小心摔的。
她收回视线，没再过多探究。
几人先后进了废塔，塔的第一层较为宽阔，许是因为先前进入的少年们已经清理的障碍，这一路走的还很流畅。
“听说这地方当时耗了大功夫，结果说废弃就废弃了。”
夏景泽捂着鼻子，抬起扇子扇了扇眼前的浮尘。
“这座塔一共有六层，我们要去哪里找？”康婷婷嫌弃地捂着嘴上前：“看线索里有数字的就是三四和五六层，这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不三不四、五六不着……说不定意思是这几层都不是呢？”曾乐邦一拍手：“指不定就是这样，我们在一二层找！诶，棠儿姑娘，你在看什么？”
唐棠儿正站在一处墙壁前，仔细看着什么。
几人走上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墙上已经有了一层灰尘，但是还能清晰看见上面一道道长长的划痕，让铺了一层硬木的塔周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辞走上前，抬手蹭了蹭一道划痕，捻了捻手上沾染的灰尘：“墙上的灰尘和一层物件上的厚度都不一样，是这里之后还有人来过？”
唐棠儿淡淡的瞥了一眼，轻声道：“划痕看起来很深，但是层层叠得砍了好多次累积的，应该是持剑的人力气不大，看样子砍了很多次。”
曾乐邦耸耸肩：“没事来砍这塔干什么？这虽然是硬木贴的，但确实是硬得很啊。”
“发泄愤恨吧。”夏景泽抬扇掩唇，神色幽幽。
几人顺着墙摸过去，发现整个一层的墙几乎都已经被砍得不成样子，只是在略微偏黑的木头上不甚明显。
“一层空****的，什么都没有，我们上去看看？”
曾乐邦指了指一处陡峭又细窄的楼梯：“我先上，你们小心点，这什么破楼梯啊，也太陡了。”
楼梯仅容一人通过，连个围栏都没有，人几乎要匍匐着才能稳住。上头竟然还算干净，不知是不是前面进来的人都把灰尘蹭干净了。
宋辞看看空落落的楼梯底，皱皱眉回头，就听康婷婷对唐棠儿道：“你先上，我在最后看着你。”
唐棠儿摇摇头，声音温和：“你在前面，要不我害怕。”
康婷婷皱着一张脸：“行吧，你小心些。”
宋辞摸摸鼻子：害怕？见到凶杀现场都面不改色的人真的会害怕吗？
他轻咳了咳：“你们先走，我在后面看着。”
夏景泽摇了摇扇：“那我就跟在棠儿姑娘身后喽。”
几人没有异议，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上了二层。
二层比一层拥挤了一些，几人的视线下意识往墙上看，果然也看见了大片的砍痕。
“不会从一层一直砍到六层吧。”
夏景泽啧啧叹了一声。
二层放了一些柜子，现在已经都打开了，看起来已经被翻过。
“这些家伙，手真快！”曾乐邦咬着牙叹了声。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忽然楼上传来几声尖叫。
“啊——”
康婷婷几步走到楼梯前往上看。
“怎么了！？”
宋辞神色一凛：“上去看看！”
唐棠儿回身看了一眼墙上混乱的划痕，皱皱眉，跟着继续往上。
三层许是因为人骤然多了起来，变得更为拥挤，有几个少年连滚带爬地从往四层的楼梯上跑下来，有的一个踉跄扑下来，顿时摔成一团。
进塔来的少年不多，此时全都围在了这里，尹星楚和两个少年也站在一旁，看起来脸色也难看的发白。
“怎么回事？”
宋辞担忧地上前一步，看着少年们神色惊恐地往上看。
几人疑惑地顺着楼梯走了几步，唐棠儿一抬头，瞳孔一缩。
“啊！”
曾乐邦骤然被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一步，被脸色也有些发白的康婷婷一把缠住手腕拉了回来，咬牙道：“咋咋呼呼地叫什么！”
曾乐邦脸色发青：“那……那是……”
从这里往四层看过去，正中央处正吊着一身金红的袈裟，绳子被扰动着慢慢转了过来，几人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眶。
宋辞看起来心理素质强大了很多，他哑声半晌才慢慢开口：“这是……骷髅？”
唐棠儿皱皱眉往上看了一眼，正抬脚再走了两步，四层忽然传来声音。
“汝等何人，扰人清净！？”
这一声声若洪钟，楼下的少年们尖叫一声。
“啊！诈尸了！”
有人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
曾乐邦惊恐地瞪着眼，一把抱住了康婷婷的胳膊：“骷髅……骷髅说话了？这位仙人，我们不是故意扰您清净的！”
康婷婷抽不出胳膊，抵着他的脸往外推：“胖子，一边去，吵死了！”
四周闹哄哄的吵闹着，唐棠儿停在原地，看着几个穿着青灰衲衣，手持木棍的僧人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这个废塔上竟然住着人？
宋辞侧身上前拱拱手，温和道：“几位师傅，我等无意打扰，不过……”
他话音未落，为首的浓眉和尚凶神恶煞的一敲棍子，怒道：“尔等宵小！”
接着，不由分说一棍子便扫落下来。
唐棠儿神色一凛，极快的出手，一把拽住宋辞的手腕，将人往后拉了一步。
她轻推一下：“下去。”
宋辞脸上怔愣，整个人连带着身后的夏景泽都被送到了三层。
康婷婷一把抽出胳膊，将鞭子在楼梯甩了一下，挡在唐棠儿面前，怒道：“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无礼！”
浓眉和尚眉眼倒竖，怒喝一声，几大步上前，狭小的楼梯上将棍子舞得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