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女奇探:少逢烂漫时

第二十七章 土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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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棍便扫,康婷婷的鞭子在这拥挤的地方受了限制,缠上棍子之后竟阻止不了那力道,眼看棍子到了身前,她惊呼一声。

突然感觉身后传来力道,她整个人被一把揽住,以一种灵巧的力道偏移开来,唐棠儿抓住她的手腕带她往下。

“不要在楼梯动手。”

几人落地,此时整层的人都已经跑了个干净,浓眉僧人棍子支在地上,视线看向唐棠儿。

这个女子……竟能躲开两次。

后面三个僧人紧跟着走下来,站在浓眉僧人身边,一脸不善地盯着少年们。

“谁派你们来的!”

宋辞喘口气,尽量放缓语气,飞快地解释:“诸位师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参加古钰斋寻物的学生……”

浓眉僧人却不看他,一双如鹰的眸子锁在唐棠儿身上,喝道:“是谁派你来的!”

唐棠儿并不想起冲突,柔和地重复了一遍:“我等是参与古钰斋寻物的学生,无意冒犯。”

“学生?”浓眉僧人瞬间竖起眼睛,怒道:“胡说八道,你是哪门子学生!?谁告诉你们的?要来找什么东西!?”

僧人声若洪钟,震得几人耳朵嗡鸣。

唐棠儿知道僧人探到了她的底细,抿抿唇。

宋辞却以为僧人是不信她一介女子身份,解释:“棠儿姑娘是书院破例收的女弟子,绝无虚言。”

曾乐邦探出头来,看着眼前几人都是大活人,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起来:“还质问我们!倒是你们鬼鬼祟祟地在上面,杀人抛尸吗!?”

“大胆!”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几个僧人,唐棠儿一敛眉,脑中思绪一瞬间千回百转,脱口道:“快往下跑!”

她话音才刚落,几人就动作飞快。

僧人一棍子落空,气急败坏,在身后“哇呀呀”叫了两声。

有什么掉落在地,夏景泽惊叫一声:“扇子!”

“这时候就别管你那破扇子了啊!”陡峭的楼梯上楼困难下楼更难,曾乐邦哀号一声,闭着眼叫:“我的妈呀!”

“别叫了!看路,要摔死了!”

康婷婷跟在后面,抬手用鞭子缠住他的腰,紧紧咬着牙。

宋辞担心唐棠儿,想带她到前面,还没回过头,肩膀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推了一下,女孩子柔软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响起。

“别回头,快点跑。”

棍子在背后落下,唐棠儿看了前面几人一眼,突然飞快回头,抬起胳膊错开棍子的力道,猛地一翻,棍子的力道偏移,“砰”地砸在了墙上。

浓眉僧人瞪大了眼:“你果然有问题!”

唐棠儿神色冰冷,眼中一丝杀意一闪过。

忙着逃命的众人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啊!”

过于陡峭的楼梯不是奔跑的地方,曾乐邦重心不稳,一脚踩空。

康婷婷收紧力道,竟然没有拉住人,二人一上一下被砸在了地上。

“乐邦!康姑娘!”

宋辞大骇。

唐棠儿皱眉看了一眼,浓眉和尚神情一凛:“别让那些小兔崽子逃了!”

身后跟着三个小沙弥应了一声,脚尖一点,直接从上头跳了下去。

唐棠儿瞳孔微缩,顾不得其他,想也不想抬脚就要跟下去。

“你还敢分心管别人!”

破空的“呼呼”风声响起,唐棠儿无暇顾及身后,凭着本能往前闪躲,一声闷响,棍子实打实落在了胳膊上。

唐棠儿闷哼一声,却头也顾不得回,率先跳下去的僧人已经举起棍子。

“你到底是何人!”

身后攻势再来,唐棠儿眼神冰冷,藏在袖中的手忽然成爪,猛然向后袭去,破空的力道带着凛冽的杀气,浓眉僧人大惊,猛地后仰。

唐棠儿心底烦躁,一击不成并不恋战。

来不及了。

她的心脏猛地一揪。

“当啷!”

棍棒落下,与刀刃相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弯刀使力一摆,举棍的僧人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唐棠儿正要下跳的身形一顿,紧紧蹦起来的肩背瞬间松弛下来,这才发现牙根被咬的有些疼。

康婷婷龇牙咧嘴地从曾乐邦身上爬起来,对上了来人冷冰冰的视线,脱口而出。

“楼……楼阎王?”

楼白此时并未穿衙门的服饰,竟是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若是静立不动颇有翩翩公子的模样,但是此时他手持弯刀,似笑非笑的居高临下看过来,竟宛若地狱修罗。

康婷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唐棠儿吐出口气,从未觉得楼白这么顺眼过。

那浓眉僧人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吓到了,此时举棍欲上。

唐棠儿淡淡的往下瞥了一眼,嘴角噙着的笑让那浓眉僧人一愣。

下一刻,唐棠儿抬起之前被击中的胳膊假意抵挡,嘴上“啊”的惊叫了一声,竟这么顺着力道摔了下去。

在下面看起来就像被僧人一棍击落。

“棠儿!”

众人嘶声惊呼。

楼白一抬头,眼神一顿。

“喂!”

他来不及思考,动作竟然先行一步的扔了弯刀,一抬手,将女孩子接了个满怀。

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怀中人竟然又轻又软,都不敢使力,楼白脸上空白一瞬。

“楼大人,小心!”

怀里人惊呼一声,轻巧一跳就蹦了下去,头顶传来“呼呼”破空风声,楼白暗骂一声,往后一躲,弯腰捡起弯刀迎了上去。

刚才他干了什么!?

他的脸色转为恼怒,对上持棍跟着跳下来的浓眉僧人,眼中杀气腾腾。

几个僧人站在一起,怒目看着眼前的入侵者。

浓眉僧人将人往后拦了拦,此时握棍的那只手还有些隐约发麻,他看了眼楼白手中的弯刀,低声道:“这个是个麻烦。”

宋辞跑下来,将康婷婷和曾乐邦扶起来,唐棠儿走到楼白身后,蹙眉看着前方。

“棠儿,你有没有事?”

康婷婷连忙上前,担忧地看着她垂下来的胳膊。

“没事。”

楼白往后瞟了一眼,主动收起了弯刀,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沉声道:“衙门办案。”

几个僧人脸色一变。

“衙门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附近巡视,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杀人藏尸。”

楼白往上看了一眼,冰冷的视线盯着几人,笑唇抿直。

“胡说八道!”后头的小沙弥怒道:“明明是贼人们先闯进来,怎么血口喷人!”

“尘净!”为首的浓眉和尚唤了一声:“阿弥陀佛,烦请贫僧先问一下诸位施主来此作何?”

康婷婷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恼怒道:“秃驴不听人说话吗!?说了多少遍我们是因为古钰斋的解密来的书院学生!”

唐棠儿将人往后拽了拽,这姑娘怎么一言不合就骂人呢。

几个年轻的僧人脸上都是怒火,倒是浓眉僧人此时似乎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唐棠儿一眼,忽然道:“诸位跟贫僧来吧。”

“四方师叔!”

尘净在身后惊讶地叫了声,被四方和尚抬手打断。

尘净咬牙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楼白等人对视一眼,神色警惕地跟在了后面。

“就不怕有诈吗?”

夏景泽用扇子掩着唇嘀咕。

曾乐邦虽然被摔的腰酸背疼,此时眼中却闪动着雀跃:“我敢说这里面有大事,那可是骷髅,这不比找东西刺激多了。”

康婷婷错身走过去,闻言冷嘲道:“哼,遇事的时候叫的比谁都大声,事后了就好奇心过剩。”

曾乐邦摸了摸鼻子,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一行人跟着往上,去了四层。

四层的正中间,那具披着袈裟的骷髅仍然被吊在那里,空洞的眼眶冷冷地盯着突然地闯入者们。

尘净和尚冷着脸站的远远地,别过脸去不看他们。

夏景泽抬扇掩唇,曾乐邦倒吸着凉气缩头缩脑地往外看。

唐棠儿抬头扫视了一眼,才发现这具骨架之所以能完好无损的吊在这里不散架,是因为很多骨节处被钉上了铁钉。

这让整具骨头都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感,宽大的袈裟披在上面,好像什么古老的祭祀仪式。

四方和尚对着骨架合掌鞠躬,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沉声道:“这是我的师兄,济华方丈。”

“济华?”康婷婷疑惑地念了声,皱眉,忽然道:“啊,这不是那个妖僧……”

唐棠儿一把抬手掩住她的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妖僧”这两个字还是落在了众人耳朵里,四方敲了敲棍子,怒目回头瞪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

康婷婷撇撇嘴,抱住唐棠儿的胳膊吐了吐舌头。

宋辞道:“济华大师,听说是当年有名的僧师,当时游讲到百安府,那时的知府特意循着大师讲的佛法命人建了这座塔。”

虽然这座塔的名声并不好就是了。

四方沉默一会儿,淡声道:“方丈说自己罪孽深重,让我们将他的白骨吊在这塔里,给众生赎罪。我们在这里守着方丈的尸骨已经许久了,废塔从未来过人,事情就是这样,诸位请回吧。”

四方的态度冷淡下来,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夏景泽没忍住问道:“可是当时劳民伤财建造此塔的是当时的知府,与济华大师并无干系,为何要这般赎罪?”

“这就与你们没什么关系了。”四方声音冰冷。

“走了。”楼白率先抬脚下楼。

“可是……线索怎么办?”

曾乐邦不情不愿地跟上,小声嘀咕。

“线索指示的玉佩并不在塔里。”唐棠儿轻声回应。

“不在塔里?”

她点点头,路过三楼时,唐棠儿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眸中闪过一丝沉思。

走过被划花了的墙,几人一同出了塔门,几个和尚冷冷的目送他们离开,又遁入了塔中的黑暗。

外面已经没有了人,估计着久等不着都回去了,宋辞看看天色,道:“尹星楚他们应当是回书院上课了。”

“那敢情好。”曾乐邦站的离楼白远远地,低声欢呼一句。

唐棠儿走上前,温和地笑着行了个礼:“今日多谢楼大人救命之恩了。”

听到这话,楼白的神色变了变,笑唇弯了弯,勾起一抹有些冰冷的笑:“现在又是楼大人了?”

唐棠儿面不改色的张口就来:“自然是担当得起这声大人的。”

周围众人隐隐感到二人的气愤有些剑拔弩张,一时间没人说话,几人僵持了一会儿,周遭空气都静默了。

唐棠儿抿抿唇,终于道:“楼大人还不走?”

楼白抱臂,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衙门接到报案,说古钰斋的彩头玉佩涉嫌重大的盗窃案。”

唐棠儿看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几个少年身前。

“那座塔的三四层中间有一个夹层。”

几人反应了一会儿,瞪大了眼。

只听唐棠儿继续道:“三层和四层明显比其他层要窄一些,他们中间有一道很窄的夹层,虽然不知道之前是干什么的。”

她从袖中拿出那张写了线索的纸,说道:“第一句话说的是这座废塔,而第二句——以秋分为大……”

楼白走过来,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有一种测影方法,名为土圭法,有言曰:周公树八尺之表,夏至日,景长尺有五寸;冬至日,景长一丈三尺五寸;秋分之日,景长九尺三寸。”

几人愣愣地看着她。

“不三不四、五六不着。可能指的就是我刚才说的夹层,可以猜测塔的五层和六层之间也会有一处夹层。”

楼白的视线一错不错的看着唐棠儿,忽然接话道:“这座塔高约十一丈七尺,方才三四层之间的夹层则在三丈一尺五寸和三丈七尺五寸只见,可推五六层之间的则在五丈二尺五寸和五丈八尺五寸之间。”

“等等……什么?”曾乐邦一副眼晕的模样,都敢过来搭话了。

“是方才目测估算的高度。”唐棠儿解释了一句。

“你们看一眼就估算出了高度?”

“差不多吧,很容易的。”

几人无言。

唐棠儿继续道:“所以按照秋分之日的影长来计算,夹层对应的影长就大约在三丈六尺六寸到四丈三尺六寸和……”

“六丈一尺和六丈八尺之间。”楼白淡声接话。

唐棠儿看他一眼,忽然道:“楼大人算学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