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女奇探:少逢烂漫时

第三十八章 君子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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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等份就分别对应着读书宴时上去对策的六个人。

此时有两处看起来竟是被押最多的,看起来不相上下。

裴之皱着眉上前看了看,那两个名字分别是:尹星楚、唐棠儿。

他脸上划过一丝恼怒,好像震惊于书院中竟然还有人押给除了尹星楚之外的人。

“我押星楚少爷!”

他愤愤地掏出自己的钱袋子,直接放在了尹星楚的名字上。

有人上前,将自己手里钱也放在同一个地方,带着讨好道:“我也押星楚少爷,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有人暗骂他不耻,却也跟着往上放:“就是就是。”

“头筹肯定是尹少爷的。”

很快,尹星楚这边就堆成了小山。

齐正则眼底的笑意更深,看尹星楚的眼神就像在看白花花的银子。

“星楚少爷要不要玩?”

尹星楚始终寒着脸一言不发,此时众人都看过来他这才慢条斯理IDE整了整衣服,抬脚边走边道:“忘了告诉你们,我方才过来的时候正遇见望悠先生回来了。”

说着,他人已经走远了。

空气一僵。

“望悠先生!”

原本聚集起来的人刹那间就像散落的珠子,一哄而散。

齐正则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终于在此时裂开了缝隙,他僵着身子,猛地骂了一句脏话,连忙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将纸随便一包,齐正则怀抱揽着怀里的银子,一脚踹倒桌子,拔腿就跑。

“臭小子!站住!”

后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齐正则身子一抖,努力腾出一只手,用袖子一边挡住脸一边跑。

“齐正则!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吗!?”望悠先生胡子抖了抖,身后跟着的两位教习先生连忙跑着追上去。

在齐正则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欲哭无泪,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被身后的两位教习先生追了上来,身前包着银子的纸被夺了过去。

齐正则抹了一把脸,回过头去行礼:“先生。”

“别叫我先生。”几步走过来的陶文林一张脸上都是怒气,原本带着些褶皱的脸都几乎要被气地抿平了。

教习先生打开纸,露出里面的东西。

陶文林看了一眼,胡子又抖了抖。

“简直无法无天!书院门外的训诫石头上是怎么写的!”

见齐正则不说话,陶文林眉目倒竖:“说啊。”

少年低着头,小声又飞快地道:“书院中忌喧哗,忌带吃食忌打闹忌顶撞忌酒忌赌……”

陶文林寒下脸,摆摆手,教习先生会意,将手里的东西递还给齐正则,冷声道:“我不收你的东西,但是你违了书院的大忌,去院门前,跪在戒律石前将戒律抄写一千遍,然后回家反思去吧。”

齐正则猛地抬起头来,已然变了脸:“先生!”

陶文林寒着脸不再看他:“什么时候反思好了,再不耽于这些阿堵物了再回来。”

他冷冷一哼:“缠于钱财,耻为君子。”

齐正则脸色白了白,捏着拳不甘心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冥顽不灵。”陶文林直接错身走过去:“若是执迷不悟,也不必回来了。”

很快,整个后山只剩下了齐正则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站了一会儿,抹了把脸,叹口气,晃晃悠悠地往书院门口去了。

……

此时,有些昏暗的书房里。

韩启仓一抬手:“别愣着,坐。”

有下人上前搬过椅子,楼白和唐棠儿行了个礼坐了下来。

韩启仓看起来不老,一张精瘦的脸上是两条粗眉,将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冷硬又不好相处。

他摸了摸自己蓄起来的胡子,道:“听说最近衙门里又出了一桩大案子?”

楼白点点头:“已经发现三起案子,基本能确定都是同一人所为。”

韩启仓面露忧虑,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在唐棠儿身上:“之前便听说唐姑娘与楼白一同断案有方,那日读书宴一见,唐姑娘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唐棠儿面带惶恐,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磕磕绊绊行了个礼:“刺史大人谬赞了。下官惶恐。”

韩启仓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收回视线,落在了楼白身上。

“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

楼白不说话,静待着韩启仓继续下去。

只听他接着道:“这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我也不瞒着你们,长史大人马上就要动身回京了,原因是国舅在皇宫遇刺。”

楼白脸色微变。

韩启仓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别人受伤,季大人也很快就醒过来了。我要说的是,先前因为虹桥的案子我们百安府就惹了京城的关注,后来又出了杜温茂那种事,现在民心不稳啊。”

楼白皱了皱眉:“刺史大人的意思是……”

“现在,停止追查。”

二人具是一惊。

楼白瞬间皱起了眉:“现在凶手还逍遥法外,不一定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如果不继续追查岂不是放任?”

“难道你想让整个百安府,都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穷凶极恶之地吗?”

韩启仓竖了竖眉。

见楼白紧紧蹙着眉,韩启仓叹口气,顿时又软下了语气:“现在这般情况,人人自危,我也是为了整个府县考虑。”

他沉思一会儿,叹口气,道:“这种恶徒确实不能放任,但后续查案你们要低调行事,不可招摇,这样,我派我的亲信从旁协助你们,有什么意外情况还能及时处理。”

说着,不等楼白和唐棠儿反应,他便高呼一声:“荣庆!”

门紧接着就被推开,好像一直在等候着的高大男子进门,一双小小的眼睛从楼白和唐棠儿身上扫过,荣庆躬身行礼:“大人。”

韩启仓点点头,沉声道:“日后你便跟着楼捕快他们一同跟进案子,别忘了我嘱咐你的,切记低调,不要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是!”

荣庆几步走到楼白眼前:“楼大人,小的荣庆。”

楼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拱手道:“多谢刺史大人。”

韩启仓点点头:“诸位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除了最开始赞了唐棠儿一句之外,后面韩启仓再没询问过唐棠儿的意见,连荣庆都好像看不见她似的。

三个人齐齐行礼,唐棠儿始终不言不语,只跟着同进同出。

等到出了书房,荣庆几步上前,躬身道:“楼大人,现今案子进展到何种程度了,可是找到嫌疑人或者关键证据了?”

楼白半侧过脸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进展都没有。”

荣声没有发现楼白语气的不对,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咱们现在继续去查?”

楼白不作声,他看了一眼旁边沉思的唐棠儿。

现在女孩子的脸上早就恢复原本那副淡然不惊的模样,哪还有面对刺史时那副惶恐。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在府外等着的周恒见到几人出来,连忙上前:“大人……”

“去准备热水和早膳。”

周恒瞥了跟在一旁的荣庆一眼,没有多问:“好。”

走神的唐棠儿被楼白捏住了后衣领,拽回了正常的方向:“先去吃点东西,既然确定那丫头暂时没事,就先别慌。”

唐棠儿叹口气,一把把楼白的手拍了下去。

荣庆这才正眼看向这个没怎么说话的女孩子。

他撇了撇嘴。

不是听说这女人是赖上楼大人污她清白,告状才得来这么个女官位置吗,二人难道不该是水火不容?

……

唐棠儿草草吃了两口饭,先去看了一眼因为太过疲累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的唐英,然后回到了先前的内堂。

楼白画的那张地图还摆在那里。

几人还没有说话,便有衙役来报:“宋家少爷和曾家少爷有事相见,已经在前堂等着了。”

这两个家伙玩探案游戏真是玩上瘾了,把衙门当自己家了。

楼白轻哼了一声,但还是道:“让他们过来吧。”

宋辞和曾乐邦很快被领了过来。

刚一见到二人,曾乐邦就连忙将怀中的半本书册拿了出来,冲着唐棠儿摇了摇:“棠儿姑娘,你要的东西,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高价就能收到这种禁书。”

唐棠儿上前接过来,道谢:“多谢。”

她拿着书上前一步,三个人顿时凑头研究了起来。

楼白往那边望了几眼,实在拉不下面子挤进去,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道:“可是什么证物?”

荣庆闻言顿时探头过去,想要看清楚一些。

唐棠儿翻书翻得飞快,闻言淡淡道:“济华大师的书。”

听到济华的名字,荣庆脸色变了变,更焦急了一些,频频想要探头看,急到:“若是证据的话不妨给大家都看一下。”

楼白不咸不淡地扫了荣庆一眼,看着唐棠儿神色肃穆下来,忙问:“怎么?”

曾乐邦挠挠头:“写的那些晦涩文字,实在是看不太懂,就只明白把什么阴阳五行生万物翻来覆去地讲。”

荣庆一拍脑门,忽然道:“哎呀,你们瞧瞧这些个杀人手法,这什么死在水里的女人,埋在土里的,木钉钉在树上的……可不就是五行吗!?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死在火里的,死在金属下的……”

他一脸惊喜,连忙看向楼白。

谁知他的神色淡淡。

显然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因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荣庆脸色僵了僵,再看旁人,都只是一脸沉思状。

曾乐邦看着这个眼生的面孔,好心道:“新来的吧,来,本少爷教教你,没事也多去看看话本子,像这种按照奇怪规则来的连续杀人手法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像是这五行,金木水火土无处不在,随便死死都能沾上关系嘛。”

荣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瞪着这个年轻人。

他这是被一个黄毛小子教训了?

曾乐邦难得能把自己从话本子里看来的东西教给别人,便摇头晃脑的继续道:“像是这种,重要的是发现凶手的目的,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然后将其缉拿归案,拯救下一个即将被害的人。”

“那你说他下一步有什么行动?”荣庆咬牙切齿。

曾乐邦一卡壳,眼神乱飘,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嘛……”

宋辞指了指那本书,道:“济华大师当时来宣教时,讲述的便是五行循万物的学说,这里面记录了自然月中每五日五行轮转,并且标记了每月中五行最旺盛的日子。”

楼白脑中过了一遍验尸单上几人死亡的大体日子,脸色一肃:“下一个日子是……”

宋辞道:“今天。”

唐棠儿点点头,此时脸色同样冷肃:“我想起来那是什么味道了……檀木香。”

她和楼白对视一眼,立刻道:“楼大人,重新验尸吧。”

楼白想也不想,立刻点头,招呼周恒:“去将许仵作叫过来。”

宋辞思量一下,问道:“验哪一个?”

楼白和唐棠儿已经出门往停尸处去了,后者回道:“被剖腹的那个。”

荣庆看着唐棠儿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曾乐邦又怕又好奇,拉着宋辞一起跟了上去。

许随被周恒通知的时候愣了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不是都仔细检查过一遍了……许第五人呢?”

一旁的小童摇摇头:“没有找到。”

许随骂咧咧:“臭小子,又躲哪儿睡觉去了……走吧。”

很快,众人聚在了尸体面前。

为了尽量保持尸体慢些腐烂,停尸房寒凉异常,许随将盖住那位脚夫的麻布掀开,此时死者身上腐烂的气息更加严重了,尸斑已经几乎遍布在整个身体上。

许随问道:“怎么验?”

还不等楼白说话,就听到女孩子冷冷的声音:“剖开。”

众人只感觉脊背一凉。

见楼白没有异议,许随只好将先前缝好的地方慢慢地剪开。

“尸体最先腐烂就是从腹部开始的……可能已经看不出什么东西了。”

唐棠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带好脸巾,直接伸手从许随的工具箱中拿了把刀。

看起来是要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