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儿面色不变,她直接抬手抓了过去,一击不中的赵翠在唐棠儿眼前就像个初学走路的幼儿,她直接被扣住手腕,然后唐棠儿一个翻转,将人扭了过来,一个抬腿将赵翠踢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别着她另一只胳膊,将人按在了地上。
一套动作干脆利索,将众人都看呆了。
韦筝同手同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去房里找了跟绳子递给了楼白和唐棠儿。
赵前程破口大骂。
楼白从旁边团了个麻布塞进了他嘴里,世界顿时安静了。
衙役们冲进来,楼白吩咐道:“去捉拿赵正峰。”
随即他一转身,拉住唐棠儿的胳膊,看向那道豁口。
有衣服阻隔,只是划出了一道血痕而已,血都没有流出来,他呼出口气,凉凉的看了赵翠一眼。
赵翠浑身一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曾乐邦他们被放开,他糊着一脸的泪水冲上前给康婷婷送绳子,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支支吾吾道:“止血……快止血,怎么止血?”
康婷婷重获自由,嫌弃的一把将他推开,抹了把脖子上的血:“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唐棠儿拍开楼白的手,问他们:“怎么回事?”
曾乐邦摸了摸脖子,小声道:“我想去找厕所,结果误入了他们做棺材的屋子,看到了棺材里头的石灰粉……”
宋辞温声道:“我们太信任他们,不知道饭食里面加了东西,周大哥那份估计加的最多。”
唐棠儿叹了口气。
周恒躺在地上,还在昏天黑地的睡着。
……
赵前程、赵翠还有赵正峰三人被押送到了县衙。
次日,县令姚政坐堂开审。
几个人灰头土脸,将所有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据赵正峰所言,当年他去找赵茹,本是想要警告这个姑娘离他儿子远一点,但期间发生了争执,他失手,将人推到了河里,而这一幕被恰巧经过的赵前程夫妇给看见了。
他们便以这件事做要挟,告诉赵正峰,有钱人都愿意买漂亮姑娘配冥婚,想让赵正峰配合。
赵正峰一开始是恐惧,便答应了。
赵前程家里是打棺材的,尸体下葬前一天停尸在棺材房,他们可以趁机将尸体换下来,放进去石头,然后封棺,将石头下葬,他们将赵茹收拾好之后,卖了出去。
得到了卖树一年都挣不到的钱。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有残缺的姑娘不要,卖不出好价钱,正巧还可以做一出山神降罚的戏。
客人们来合八字,村长赵正峰将能合上八字的姑娘选出来去当山神祭的新娘子,新娘子在山神庙的晚上,赵翠和赵前程出面假意送饭,姑娘们不防备赵翠,她趁机将人制住,赵前程干脆利落的杀人,然后将尸体带走,放在石灰粉中让尸体保存地久一些。
第二天天亮之前再放回姑娘家,做出山神降罚的样子,吓唬那个疯女人几句,将这件事传开,让那家人打棺材下葬,然后调包尸体,最后由村长赵正峰出面交易……
一切都这么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一直到真相大白的这天。
后来,姚政派人,去把那些姑娘们的坟墓一一挖开,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石头。
至于那些村民们是如何愤怒痛苦,楼白等人便不知道了,犯人被收押,他们供出了那些与他们交易的客户,姚政马不停蹄地去各个查人法办,楼白拟了折子上奏京城,将这些地方上的腌臜事无巨细的上报,并请求派专人到各地特意查。
当然,这件事最后如何,还要看京城里的大人们怎么想。
他们已经做了他们所有能做的。
又过一日的清晨,县衙门前,是必须得离开的时候了。
“转过县城过一座山就是颍州了。”楼白将上奏的后续交给了姚政,要求后面查到的所有东西都要事无巨细的上报,姚政也忙不迭应声,还给几人准备了马车。
走之前,姚政再次苦口婆心的嘱咐:“咱们山头那边闹山匪,但是也不祸害百姓,那一处又易守难攻,派人剿匪也没什么作用,就所幸不管了,大人们就不要走那边了,绕个远道吧。”
几人应了声,韦筝也巴巴地跟了上来,他说自己也是要进京赶考的读书人,而唐棠儿和楼白的大恩还没有报,求着他们带他一程。
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几人没有拒绝,韦筝坐去了下人那辆车,他也不介意就是了。
就这样,一行人便又出发了。
姚县令好心提醒了,众人自然不会去找死,他们饶了比较远的官道,跟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康婷婷的脖子上缠着绷带,一低头就勒得慌,她只好坐得笔直,在颠簸的路上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
“要不你靠着我?”曾乐邦小声开口,然后拍了拍自己有点肉的胳膊:“软和。”
一时间,马车内几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曾乐邦一僵,脸腾的就红了。
康婷婷毫不客气地道:“我怕把少爷你一身细皮嫩肉压坏了。”
宋辞笑着看他们,也不说话,看得曾乐邦想往地缝里钻。
康婷婷看了眼靠在车厢上出神的唐棠儿,问道:“棠儿?你在想什么?”
唐棠儿回过神来,轻轻搓了搓指尖,道:“我在想,那天晚上看到个那几个黑影是谁。”
楼白看过来。
剩下几人没听明白,唐棠儿继续自语似的道:“我本以为那是凶手,但是也已经审问过赵前程他们了,他们对此事一概不知。”
楼白接口道:“但我们那日确实看到了人。”
宋辞他们被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话说的云里雾里,正要问,就在这时,唐棠儿和楼白都同时猛然抬起头来,然后紧接着,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啊!”
众人被推搡着挤在一起,马儿传来嘶鸣声。
“怎么回事!?”
外头驾车的周恒猛地拉紧缰绳控制住发狂的马,急着对车内道:“大人!我们遇见埋伏了!”
曾乐邦一脑门磕在了车厢壁上,捂着头龇牙吼道:“我们不是换路了吗怎么还会遇见埋伏!?”
楼白寒着脸掀开车帘出去,唐棠儿将想要跟着起身的康婷婷往回推了一下,道:“在车里待着,看好他们!”
她跟着钻出去,一眼便看到了中箭的马儿,周恒已经将马与马车连接的绳子砍断,受伤的马嘶鸣着跑远,官路两旁人头攒动,旁边高处几只冷森森的弓箭对准了他们。
楼白和唐棠儿刚站定,便有一只冷箭直直的射了过来。
楼白腰侧的弯刀出鞘,“当啷”一声刺耳的碰撞,箭矢滑向一边。
“什么人!?”
风声沙沙,无人回应,密如雨点的箭矢纷纷落下,楼白神色一凛,将手中的弯刀抛给唐棠儿:“拿着!”
唐棠儿下意识接过来,愕然看去,楼白已经解下刀鞘护在了她的身前。
冷兵器相撞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藏在山坡上的人举刀冲了下来,他们个个面目凶狠,什么话都不说,举刀便砍。
唐棠儿扫视一番,对方至少又二三十人,她心知不好,但也只能提刀上前。
楼白抬鞘抵挡,击中对方手腕,提脚踹去,怎料那人反应也极快,手中的刀刃下翻,直接挡了过去。
楼白借力后退,冷冷地盯着他们,手上的力道却加大了。
唐棠儿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人个个都是身怀武艺底盘强健之人。
身后传来尖叫声,轿中的护卫出来抵挡,但显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已经渐渐露出难以抵挡之势。
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群人?
楼白抬手挡开一击,顿时觉得虎口一麻,唐棠儿并不擅长用刀,她咬牙挡开攻势,朝马车那边靠近:“宋辞,把车里的雨伞给我!”
康婷婷抬起细鞭抽开靠近的人,宋辞和曾乐邦不会武义不敢拖后腿,只好在车中缩着,闻言,宋辞看着角落的雨伞,飞扑过去,从窗外扔了出去。
“棠儿!”
唐棠儿挥刀砍伤眼前一人,抬手接过伞来,将弯刀扔回去,她与楼白背身作战,但是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康婷婷渐渐不敌,长鞭落空,对方的刀刃直直逼了上来。
康婷婷慌张后闪,顿时露了马脚。
唐棠儿看着那边,脸色紧绷,伞尖的长刃弹出,她挥伞而至,带起一道血线,但是他的后背登时露了出来。
数把长刀逼了过来,唐棠儿眸中上过冷光,她咬紧牙,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楼白回身一看,顿时感觉很后背发麻!。
就在这时,一声厉呵传来:“住手!”
那些挥着长刀的人动作齐齐一停,数把刀刃和唐棠儿仅毫厘之差,她的长枪也逼到了众人的咽喉。
楼白脚步一乱,长刀逼到身侧,挡住了他的脚步。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一般。
有人从山坡上急奔而来,看着满地狼藉,怒道:“不是给你们传信儿了吗,说好别动他们!”
听见这道声音,唐棠儿和额楼白都是一愣,他们看过去,只见来人正是赵家村的铁匠,杨怀天。
举刀对着唐棠儿的一个刀疤脸狠狠地看着他们,怒道:“为什么不动?他们是朝廷的人,来我们这儿肯定是图谋不轨!”
“杨大哥!你看到什么了,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曾乐邦颤颤巍巍的探了个头出来,冤枉道:“我们就是进京考试的学生,无妄之灾啊!”
刀疤脸看向楼白,恶狠狠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楼白皱起眉,握在弯刀上的手缓缓收紧。
杨怀天沉着一张脸看刀疤脸:“老于,把刀收了。”
叫老于的刀疤脸腮帮子颤了颤,最后愤愤地将手收了回去,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往这边看。
唐棠儿顺势收了伞,随着杨怀天微微一颔首:“杨铁匠,好巧。”
杨怀天沉默着不说话,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凶光,最终粗着嗓子道:“请几位到山上一聚。”
话里说的是请,但是看样子似乎是不去不行。
唐棠儿也知道此时他们不敌这些人,便也安然处之,她轻轻一扣伞柄,将尖刃收了回去,武器又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伞。
杨怀天的视线跟着他那柄伞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被掩盖了。
楼白将弯刀收回去,几人纷纷走下来,吐出口气,跟着他们往山上走。
身后的马车已然报废,有几个男人上前将马车拖了起来。
绕上山路,走到第二个山头,顶端开阔,不远处落着一个寨子,有一只已经磨得看不清字的旗子正迎风鼓鼓飘动。
他们一行人走进去,守在里面的人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眼神如刀,恨不得将人凌迟。
宋辞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快步跟上去。
杨怀天将人带到一个帐篷面前,寒着脸道:“你们就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茶水,将就一下。”
楼白掀开帘子的手一顿,回头看过来,没有往前走,果然就见杨怀天的视线落在唐棠儿身上,道:“请你跟我去一叙。”
“不行。”楼白脱口而出。
几人视线纷纷落过来,他恍若未觉,收回手站在唐棠儿面前,视线警惕地看着他们,重复道:“不行。”
跟在旁边的刀疤脸脸色一变,握紧了刀,猛地上前一步,杨怀天伸手将他一拦,他顿时哑声,脸色涨得通红。
杨怀天指了指紧挨着的那顶帐篷:“就在旁边。”
楼白还想说点什么,唐棠儿压下他的手,温声道:“没事,我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杨怀天就转头率先钻进了那顶帐篷中。
楼白垂眼看着唐棠儿道:“他们安营扎寨的方式都是行军中常用的方法。”
唐棠儿虽没有见过行军中的帐篷是怎么扎的,但是看几人形态样貌,也大概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听到楼白这么说,便肯定下来。
“放心。”她抬手轻拍了拍楼白的手,然后跟着杨怀天钻进了帐篷中。
刀疤脸冲他“哼”了一声,跟着大步钻了进去。
楼白目光沉沉得看着那边,对宋辞他们道:“你们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康婷婷眨了眨眼,和曾乐邦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的表情都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