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本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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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涼而明亮的情欲間,康以明迅疾忘卻形形色色的女人的臉。

在臨行的機場我看到他。聽到了知秋的死訊,一時悲從中來,他帶我到旁邊的咖啡廳歇息。我想如果知秋此刻還能再與他相見一次,她定還會覺得:在他麵前,一坐就失卻時間。靜靜看著他,仿佛走過了一世浮生。其實不過是一小段午後的片刻光景。

說了那麽多次再也不與他相見。都還是舍不得。雖然不過是分分合合的苟且殘緣。知秋這一次終於做到了。但她死去的消息我是從康以明那裏得知,實在叫我不知說什麽好。

我看著他,就自然想起姐姐。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如此。

自他十七歲到今,與康以明有染的女子已經不計其數。每個夜晚他都可以網獲命如稻草的女子投懷送抱。他喝完酒,打完架,看完當夜冤家路窄的舊情人為他爭風吃醋,就意興闌珊地帶著剛剛敲定的女人回家,幹完之後給她們視滿意程度而數額不等的鈔票。這些女子都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化一模一樣的濃妝,假胸假臉,假睫毛像蜘蛛腿一般粗黑,連穿著打扮都總是一模一樣。春風得意時穿頂級名牌坐跑車,落魄潦倒時連方便麵都吃不起。這些殘酷跌宕,她們都一模一樣地經曆。於是漸漸沒有感慨炎涼的興趣,權且刪隱各自往生的陰暗,隻將一副身體,一臉討笑呈現給他。她們在他記憶中閃過的長度,或許隻有半個小時。

於是如此。在一段又一段目的單純的,荒涼而明亮的情欲之間,他越來越不能記得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康以明二十幾歲便從遊泳隊退了役,跟著父親做些生意,同時在富婆聚集的高級會所做健身教練。寂寞難耐的有錢太太來健身房裝腔作勢地運動,也不過就是為了看一看漂亮男人的胸肌和屁股,回家之後有一個清晰形象供以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