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本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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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依舊按部就班地做作業,幫母親捶腳,枕著樟腦香睡覺的夜裏,知秋是與這個叫康以明的男孩在城郊的小旅館裏待在一起。

以明抱著她瘦小的身體,問,知秋,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她不言語,隻是關掉燈,在散發著灰塵和濕氣的旅館小**,徑自脫掉了他的上衣,直麵著他的軀幹,命令一般地說,抱我,以明。

這個夜晚屬於兩個少年。在溫暖的胸懷中,她忽然流了淚。哭泣闊別已久,她進而不可抑製,咬著以明的鎖骨哭出了聲來,身體顫抖。以明痛得叫出聲來,拍打她叫她放手,兩人彼此掙紮又死死擁抱,糾纏,整整一夜。

這是少年時的絕望,非要血肉橫飛才對其生命有所感知。她痛便咬他也使他痛:痛感代替一切感受,鮮明直白地提醒自我存在。

間斷地睡著又醒來,在疲倦而昏暗的晨曦中,她還是就像個尋常女子那樣,普普通通地問,這麽久了,你怎麽不來找我。

以明不做聲,隻是低頭抱著她。

這些年他一直收到知秋的信,他看信,但是不回。那一次是跟著隊裏南下參加比賽,比賽結束他便去洛橋找她。

你高考還是往北方考吧,我想你回來。以明說。

知秋抬起頭來望著他,摸著他硬朗的臉。好幾年了,忘不掉——她想。

知秋並不因童年不幸而成為鬱鬱寡歡的憂愁少女。她總將內心缺失與傷害,以最大限度釋放給周遭,無從容忍。

一直打架,惹事。母親葉青已經對此感到失望,並最終放棄。對於知秋來說,發泄,猶如一種生存渠道。她從不將往事擱置在內心,相反她其實很容易快樂,她像一張粗礪的網,再洶湧的潮水,也僅僅是經過她。

在洛橋時雖然在同學中相當驕橫,以前卻是和遊泳隊的隊員交情很深的。而康以明於她而言更加特殊,記得小學初中的時候,他總來學校接她下課。遇到怒氣衝衝堵著她算賬的家長,康以明就站在前麵去幫她擋。家長都沒有料想到打架的會是這樣一個看上去瘦小單薄的小女孩。他們罵:看你這個樣子,怎麽會這麽沒有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