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曲

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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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稻城|路過羽毛般的樹|二〇〇五年

寒冷的十八歲的夏天

天空鉛雲積沉

籠罩著森嚴的

森嚴的

不相信眼淚的世間

十八歲,在千辛萬苦熬過了高三之後,結束高考,我知道我沒希望報清華了。原因竟然不是因為數學,而是文科綜合。揭曉分數的那天,我聽完電話裏的報數,心裏一沉,腦子裏一片噪聲,像頓時失去信號後布滿嘈雜雪花的熒屏。在草稿紙上算了三遍加法,得到的仍然是那一個不想麵對的總數。

我倒在**蒙頭痛哭了整整一天。母親坐在客廳,也是默不作聲地落淚。過了很久很久,她悄悄來到我的床邊,撫摸著我的頭,那麽無奈,那麽無奈地安慰我,又痛心地說,不要哭了,乖,不要哭了。

烈日不憐憫我的悲傷,耀我致盲。彼時年少過於脆弱,我隻知道蒙頭痛哭,在七月盛夏,眼淚與汗水一樣豐沛而無恥。我仿佛聽見生命緩緩關上大門的吱嘎聲……我一度以為,我一度那樣真真切切地以為,這是我人生中最無可挽回的失敗。

高中好友都很出色,大部分聚集首都頂尖高校,在周遭一聲聲名牌大學錄取報喜聲中,在後來一次次滿麵春風的精英同學會中……在後來的後來……我愚蠢而耐心地反複咀嚼著這一次失敗的味道,幾近一蹶不振,為這一個理想的幻滅賠上了此後將近三年的青春,無所事事。

是在二十歲出頭的關卡,才明白過來,不懂得從一次失敗中站起來,永遠跪在地上等待憐憫,並且期待永不可能的時間倒流,才是人生中最無可挽回的失敗。

彼時母親想要安慰我,像是史鐵生《我與地壇》中那個欲言又止的可憐母親那樣,對我說,帶你出去走走吧……老在家裏這麽不成樣子……

是帶著這樣一種失魂落魄,真的是失魂落魄的心緒,去往稻城。自駕車兩千多公裏,從川西南,北上到甘肅南部的花湖,再南下,去往藏東的稻城亞丁,途經紅原、八美、丹巴等與世隔絕的綺麗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