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本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被酒气激得一双竖瞳通红。她不断地在草地上翻滚,身躯碾压过本就枯黄的野草,草枝尽折,梗叶纷飞。同时她身后的那条河也变得水波激**,不再安静。
等在地上翻滚都不能疏解酒气时,白蛇一飞冲天,转眼入了云端。
她像是第一次来到空中,显然还不太能掌控自己庞大的身躯,但是她很聪明,片刻之后就领悟了关窍,于是在云层之中上下游移,穿云破雾,一会儿就姿态娴熟地遨游半空了。
男子这才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看着天际的白蛇露出笑意。
随着白蛇的游走,眼前的河水冲天而起,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变化,白浪滔天。那男子伸出手,透明的屏障拔地而起,挡住了险些失控的河水,让它们始终不能恣意。
说不出是怎样的原因,他与这小蛇投缘,看出她有些异样,便出手帮了一把。
这小蛇天赋异禀,神力覆盖这整片大地,本该是可以上天入地、往来自由的主儿,可是她不敢擅动,不只是身体不能动,就连情绪起伏变化也会传导给这片大地,眼前这条河就是明证。只要她稍稍激动,河水即刻暴涨;要是去天上游走一趟,河水就要翻天。于是小蛇只能维持一副柔弱的身躯,整天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钻钻泥巴,打两个滚,也觉得不错。
可是在他看来,这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可怜巴巴的味道。
于是他去找了雪髓与岩心,这两样东西可以帮助她巩固体内冰火两重神力,同时拥有这极端相对的两种神力。照理说她应该是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样子,性格难免极端、偏激,可是看这小蛇竟然一副淡然的模样,也是一种本事,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了本性。如今喝了这酒,她就能更好地掌控这两重神力,适当释放自己的情绪,也能化出原本的大小,虽然这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是比起之前还是要强上许多。
看着本来在天际游走的白蛇忽然如一条白练垂在空中,他看出这是她在调皮了。
果然,那条白练随风动了起来,蜿蜒起伏地来到了他跟前。
如今的她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她在云端探出头,只一个脑袋就有他一人大。她小心地凑近他,悬停在他的上方,双眼中清晰地印出眼前人的身影,想将他看得更清楚。
那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你叫什么名字?”
“九婴。我叫九婴。”天地间都回**着她的声音,仿佛这个名字第一次有了意义。
“九婴,我叫风醉。”他笑了。
从此,每当草木枯黄时,风会将风醉带到九婴身边,而他们最多的相处方式就像此时,坐在草堆里,一人一坛酒对酌。
风醉还是那个样子,九婴却不再是以前的小水蛇了,她一点点长大,似乎总有不同的样貌。
如今的她是一个明丽的少女,潇洒大气,笑容明朗,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神情和面前的男子颇有些相似。
在他们身后,已经宽阔得看不到边际的河流缓缓流淌,两岸芳草如甸,落英缤纷。
“这次出去你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说来听听。”九婴喝完了一坛酒,侧过头问风醉。自从第一次醉酒之后,她就喜欢上了酒的味道,总让风醉给她带不同的酒回来。
风醉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坛,他手里的酒没有九婴的多,但是他喝得慢,因此还剩不少,听到九婴的话,便缓缓开口道:“你也喝了不少酒了,怎么还是这样牛饮?你可知你手里这一小坛酒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哦?”九婴有些好奇,“有多难,比之前去取雪髓和岩心还要难吗?”实在是他取酒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听他说出个难字,这次怎么就难了?何况在九婴心中,风醉是无所不能的。
“你手中这酒名叫曼陀罗酒,由曼陀罗花酿成。此花本来平常,但是采摘过程异常复杂。”风醉摇着头说道。
“到底怎么个难法?”九婴越发好奇了。
“此花酿成的酒和你采花时的心情有关,你若是愁眉苦脸地去采,酿出来的酒就是苦酒;你若是眉开眼笑地去采,酿的酒自然就甜;你若是载歌载舞地去采,酿出来的酒自然……”风醉话到此处,忽然止住,笑而不答。
“自然怎样?”九婴听到一半没了下文,连忙追问。
可还没等她问完,忽然就似不受控制一般手舞足蹈起来。
“自然就是你这样了。”风醉终于说出了后半句,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九婴已经顾不上他了,她的手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明明脑子还很清醒,可手脚已经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挥舞,带着她原地旋转,裙裾飞扬。
风醉就在一旁看着她,口里哼着调子,手里打着拍子,眼里盛着笑。等到九婴好不容易解了酒,停了下来,风醉的酒也喝完了。
她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为什么你不舞?”
“因为我已经舞过了,要不你怎么能喝得到这等美酒?你现在知道我为了能得一坛酒付出了多少吧。”风醉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九婴知道自己上当了,扭过头去不理他。等了半晌却不见风醉来说好话,于是又自己扭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