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山海(全二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夏至·半夏生8(帝俊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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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本來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被酒氣激得一雙豎瞳通紅。她不斷地在草地上翻滾,身軀碾壓過本就枯黃的野草,草枝盡折,梗葉紛飛。同時她身後的那條河也變得水波激**,不再安靜。

等在地上翻滾都不能疏解酒氣時,白蛇一飛衝天,轉眼入了雲端。

她像是第一次來到空中,顯然還不太能掌控自己龐大的身軀,但是她很聰明,片刻之後就領悟了關竅,於是在雲層之中上下遊移,穿雲破霧,一會兒就姿態嫻熟地遨遊半空了。

男子這才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來,看著天際的白蛇露出笑意。

隨著白蛇的遊走,眼前的河水衝天而起,隨著她的動作起伏變化,白浪滔天。那男子伸出手,透明的屏障拔地而起,擋住了險些失控的河水,讓它們始終不能恣意。

說不出是怎樣的原因,他與這小蛇投緣,看出她有些異樣,便出手幫了一把。

這小蛇天賦異稟,神力覆蓋這整片大地,本該是可以上天入地、往來自由的主兒,可是她不敢擅動,不隻是身體不能動,就連情緒起伏變化也會傳導給這片大地,眼前這條河就是明證。隻要她稍稍激動,河水即刻暴漲;要是去天上遊走一趟,河水就要翻天。於是小蛇隻能維持一副柔弱的身軀,整天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鑽鑽泥巴,打兩個滾,也覺得不錯。

可是在他看來,這怎麽都透著一股子可憐巴巴的味道。

於是他去找了雪髓與岩心,這兩樣東西可以幫助她鞏固體內冰火兩重神力,同時擁有這極端相對的兩種神力。照理說她應該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樣子,性格難免極端、偏激,可是看這小蛇竟然一副淡然的模樣,也是一種本事,不知道是用了什麽辦法壓製住了本性。如今喝了這酒,她就能更好地掌控這兩重神力,適當釋放自己的情緒,也能化出原本的大小,雖然這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但是比起之前還是要強上許多。

看著本來在天際遊走的白蛇忽然如一條白練垂在空中,他看出這是她在調皮了。

果然,那條白練隨風動了起來,蜿蜒起伏地來到了他跟前。

如今的她已經長成了龐然大物,她在雲端探出頭,隻一個腦袋就有他一人大。她小心地湊近他,懸停在他的上方,雙眼中清晰地印出眼前人的身影,想將他看得更清楚。

那人伸出一隻手,輕輕撫過她的頭頂:“你叫什麽名字?”

“九嬰。我叫九嬰。”天地間都回**著她的聲音,仿佛這個名字第一次有了意義。

“九嬰,我叫風醉。”他笑了。

從此,每當草木枯黃時,風會將風醉帶到九嬰身邊,而他們最多的相處方式就像此時,坐在草堆裏,一人一壇酒對酌。

風醉還是那個樣子,九嬰卻不再是以前的小水蛇了,她一點點長大,似乎總有不同的樣貌。

如今的她是一個明麗的少女,瀟灑大氣,笑容明朗,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神情和麵前的男子頗有些相似。

在他們身後,已經寬闊得看不到邊際的河流緩緩流淌,兩岸芳草如甸,落英繽紛。

“這次出去你又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說來聽聽。”九嬰喝完了一壇酒,側過頭問風醉。自從第一次醉酒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酒的味道,總讓風醉給她帶不同的酒回來。

風醉輕輕搖晃著手裏的酒壇,他手裏的酒沒有九嬰的多,但是他喝得慢,因此還剩不少,聽到九嬰的話,便緩緩開口道:“你也喝了不少酒了,怎麽還是這樣牛飲?你可知你手裏這一小壇酒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哦?”九嬰有些好奇,“有多難,比之前去取雪髓和岩心還要難嗎?”實在是他取酒這麽多次從來沒有聽他說出個難字,這次怎麽就難了?何況在九嬰心中,風醉是無所不能的。

“你手中這酒名叫曼陀羅酒,由曼陀羅花釀成。此花本來平常,但是采摘過程異常複雜。”風醉搖著頭說道。

“到底怎麽個難法?”九嬰越發好奇了。

“此花釀成的酒和你采花時的心情有關,你若是愁眉苦臉地去采,釀出來的酒就是苦酒;你若是眉開眼笑地去采,釀的酒自然就甜;你若是載歌載舞地去采,釀出來的酒自然……”風醉話到此處,忽然止住,笑而不答。

“自然怎樣?”九嬰聽到一半沒了下文,連忙追問。

可還沒等她問完,忽然就似不受控製一般手舞足蹈起來。

“自然就是你這樣了。”風醉終於說出了後半句,還無辜地眨了眨眼。

九嬰已經顧不上他了,她的手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明明腦子還很清醒,可手腳已經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揮舞,帶著她原地旋轉,裙裾飛揚。

風醉就在一旁看著她,口裏哼著調子,手裏打著拍子,眼裏盛著笑。等到九嬰好不容易解了酒,停了下來,風醉的酒也喝完了。

她氣喘籲籲地瞪著他:“為什麽你不舞?”

“因為我已經舞過了,要不你怎麽能喝得到這等美酒?你現在知道我為了能得一壇酒付出了多少吧。”風醉還是笑眯眯地說道。

九嬰知道自己上當了,扭過頭去不理他。等了半晌卻不見風醉來說好話,於是又自己扭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