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全集:天地明環(全11冊)

第十五章 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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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這個氣味很寵縱人呢!”

仍在工場門外的龍鷹,聽得心中異樣。

可以這麽說,隻有紀夢獨有、慵懶而帶點放任、溫柔如枕的聲音,不假修飾地說出心內的感覺,語調和內容配合至若天生一對,全無斧鑿、造作,能**攻占每一個人的心緒。

龍鷹愣住了,移往一旁,挨到一旁的門壁處。

工場內人人屏息靜氣,紀夢嬌柔的聲音似凝止在內裏廣闊的空間。

清韻的聲音隨著呼吸的起伏,與打在瓦頂的雨聲和應著似的,欣然道:“魯大哥嗬!夢兒還是首次這樣去形容一種合香哩。”

清韻和紀夢的聲音,宛如春蘭秋菊,都是那麽的誘人。

一個喚“韻妹”,一個喚叫“魯大哥”,可見兩人間的關係,親切了些兒。或許清韻是在籠絡香怪,也可以是“憐才”。

龍鷹愈發感到自己在此時刻走進去,不但破壞氣氛,還喧賓奪主,因香怪才是“正主兒”。

隻須想想,何凡康不知在東大寺外守候多久?白等了多少天?就為隔遠偷看紀夢一眼。現在大美人送上門來,任君飽餐其生香活色,還加贈風韻迷人處令龍鷹這個見慣絕色者也告傾倒的清韻大姐,眾人的感受可想而知。

雖在鬧市內,然而兩女的“自天而降”,卻把充滿汗水的七色館,辟為塵囂之外的仙界妙境,如置身於鮮花綻放的幽秘花園。

從香怪踏足秦淮樓的一刻,秦淮樓與七色館結下不解之緣。

香怪開腔了,出奇地篤定自信,還有種權威的意味,徐徐地道:“我們開窗戶,讓外麵的大自然流泄進來,花香草味,伴隨著香潔的陽光,與我們息息與共,事實上我們一直生活在氣息的豐盛和奢華裏,隻是不自覺。合香就是大自然的精華,可千百倍地提升我們的感覺,引導我們重歸自然。我們七色館可在明天趕製出第一批‘七色彩夢’的成品,送往秦淮樓。”

清韻大喜道:“我們還未談好價錢嗬。”

香怪傲然道:“這方麵和範爺談。”

該是清韻詢問的目光投向鄭居中,後者恭敬地說道:“範爺天亮前剛回,怕尚未起來。”

清韻道:“當然不可擾他。範爺為皇甫長雄的事,很傷腦筋嗬!”

聽她這麽說,龍鷹猜到“三天之期”的較勁,已傳到秦淮樓去,否則龍鷹為何傷腦筋?依他估計,是翟無念、京涼一方,還以為有韋後出馬,提早放人十拿十穩,於是大力宣揚,盡量掃龍鷹的顏麵,比事後誇耀,威力和效果大多了。

鄭居中難藏心內的成就感,卻故意輕描淡寫地答道:“清韻小姐再不用擔心範爺,昨夜於亥子之交釋放皇甫長雄,事情圓滿解決。”

清韻大訝道:“亥子之交?”

紀夢“噗嗤”嬌笑,如在黑夜裏擦著驅走黑暗的火熠子,照亮的卻是人心。興致盎然地說道:“韻姐嗬!放人的位置是連接昨天和今天的橋梁,一邊是範爺和陸大人,另一端是皇甫先生的支持者,光陰給凍結哩!”

聽著繼聶芳華後的第一名妓,以充盈意象的語言,訴說世俗尋常的權鬥角力,誰不動容?

工場內的兄弟,全像著了魔般保持屏息,惟清韻和紀夢的聲音餘韻繞梁。

龍鷹愈發感到不該於此時闖進去。

遠方傳來扣門的輕響。

雖不願離開,但不得不離開。

啟門。

宇文朔魁奇古偉的容顏映入眼簾,龍鷹擠出門外,關門,道:“我們邊走邊談,小弟剛醒過來。”

宇文朔欣然隨他冒雨朝市門舉步,道:“昨夜辛苦你哩。”

龍鷹道:“也辛苦了你老哥。”

因下雨的關係,市街行人稀疏,多是匆匆而行,沒了平時的駐足遊賞。

離開西市,右轉,沿永安渠南行。

宇文朔歎道:“在昨天風頭火勢的情況裏,可以做的著實不多,我是稍盡綿力,將球傳到範兄的鞠杖下,豈知範兄竟能把拖延之計,演變為攻門妙著,看似和局收場,事實上在沒有輸家下,再一次保持不敗者正是贏家,比之在飛馬牧場時的明輸實贏,巧妙處不遑多讓。哼!早警告過他們,卻聽不進逆耳忠言。”

又道:“本人可保證那群蠢材人人虛虛****,若有所失,既無以為繼,對範兄更不知該於何處著力,弄成如此不上不下的,肯定他們中沒人曾料想過。”

龍鷹問道:“宇文兄清楚皇甫長雄的現狀嗎?”

宇文朔道:“今次事件的兩大輸家,是皇甫長雄和左朝鋒。”

稍頓,續道:“皇甫長雄私下煽動左朝鋒五人到秦淮樓鬧事,並沒有得翟無念等人同意,卻累及他們。當然!如果範兄被逼提早放人,翟無念等會讚皇甫長雄錯有錯著,現在則剛好相反,皇甫長雄成眾人發泄怨氣的對象,令皇甫長雄苦上添苦,恐怕有一段時間,須躲起來不見人。陸石夫那一掌摑得好,摑醒了仍關起門來造夢的關中子弟。”

龍鷹一怔道:“你老哥不正是關中子弟?為何說的似別人的事?”

宇文朔仰頭任雨點落在臉上,天上烏雲疾走,醞釀著更大的雨勢。

沉聲道:“神龍政變,是我醒過來的一刻,龍鷹隻手撐天,頂著了我們所有人,其鬼神莫測的手段,著著領先。唉!縱然不想承認,但天下確再不是我們以前的天下,隨著人口大幅增加、遷徙、流通,塞外、海外和中土在各方麵的往來日益頻繁,兩次遷都,武則天的起用寒門,科舉的普及,大運河的通航,權力正不住往下移,早被大幅削弱的權力壁壘,已不合時宜。”

龍鷹心忖宇文朔確為世族裏的有識之士,對己身的處境毫不含糊。口中卻道:“沒那般嚴重吧。”

宇文朔苦笑道:“本來沒想得這般嚴重,因押中了皇上這個寶,然而範兄大駕光臨,正正暴露了我們表麵的風光下,掩不住的暗裏憔悴,是百孔千瘡,令人感慨。”

龍鷹訝道:“竟關小弟的事?”

話猶未已,豆大的雨點灑下,再不是先前的小雨,兩人避往岸旁一株茂密的老樹下,繼續說話。

宇文朔該有別的事來找他,可是一時感觸,轉往有關高門世族興衰的話題上。

河風夾雜雨點,橫空襲至,尚未入秋,已有秋寒的滋味。頭上茂密的枝葉給打得沙沙作響,大雨在大樹的隔濾下,化為綿密的細雨。

天地迷蒙,水氣彌空。

宇文朔似被雨水打醒過來般,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如何,竟說起沒關係的事來,範兄不用放在心上。”

龍鷹誠懇地說道:“因為小弟既是外人,也至少是半個朋友,故宇文兄可將鬱藏的心事,暢所欲言。”

宇文朔再不願就這方麵談論,道:“另一個大輸家是左朝鋒,幾是不堪一擊,敗得窩囊透頂,聲譽喪於一夜之間,再難在西京立足,今早已黯然離去。先有長安幫易果然、關西兄弟會的堂主白向等人,後有左朝鋒,一一栽在範兄手上,引發出關中人一個大疑問,就是究竟因範兄特別了得,還是關中武林的水平,與關外的水平差上大截?”

龍鷹歎道:“教小弟如何答宇文兄?”

宇文朔淡然自若地說道:“答與否沒分別。清楚的是,關中子弟根本追不上當今天下的形勢,也不懂如何麵對。”

又道:“除非有新的變化,範兄已成西京權力的新貴,暫時牢不可破,排斥範兄的諸般勢力,分裂崩頹,一時間再難組織統一的陣線,範兄是站穩了。誰想得到,不過幾天,範兄成為沒人敢惹的人物。”

龍鷹苦笑道:“宇文兄勿抬舉小弟,欲去我而後快者,也分明的和暗的勢力,到現在仍潛藏的敵人才可怕,因不曉得他們有何陰謀詭計。”

宇文朔道:“範兄自出道以來,一直處於這個情況下,故到飛馬牧場光明正大的參加盛會,獨你遭人行刺,看你現在仍是活得風風光光,知範兄的能耐。否則田上淵何用勞駕,於範兄初來甫到的第一天,以對待陶過的手段,作為見麵禮。”

龍鷹啞然笑道:“宇文兄說得有趣。宇文兄對小弟的支持,小弟非常感激。”

宇文朔歎道:“我前世該是欠了你一點什麽,今世須還。由遇上你的那一天開始,始終沒法視你為敵,又或是凝起敵意,所以借些因由,就放你一馬。現在更是泥足深陷,成其並肩作戰之局,真不知是福是禍?”

雨愈下愈大,大樹擋雨的功用被削減,外麵下大雨,樹下落小雨,兩人發、衣盡濕,卻似沒任何感覺。

風雨陣陣,寒氣侵人。

一邊的永安渠仍隱約可見,另一邊迷茫空蒙。

車馬道上不見行人,隻間中有馬車匆匆駛過。

龍鷹道:“這就是人生,沒一件事可清楚分明,你以為是清楚分明時,隻是錯覺。怨起恩中,敵友交纏,誰說得清楚。不過,宇文兄該知道的,不論我們間的關係如何變化,小弟永遠視宇文兄為友。”

宇文朔表麵似不為他的示好所動,目光投進水氣茫茫的天地去,徐徐道:“昨天與範兄分手後,在下登門拜訪倩然世妹,探問情況,才知她果如範兄所料,往見娘娘,並知她曾在八公主為範兄在畫舫舉行的午宴,與範兄碰頭。這是避無可避,我沒怪你。”

龍鷹舒一口氣道:“幸好宇文兄是明白人。”

宇文朔沉聲道:“可是,範兄曉得此事背後的意義嗎?”

龍鷹頹然道:“我不想猜測。”

宇文朔朝他瞧來,平靜地說道:“今次見到倩然,乍看似和以前沒大分別,可是我總感到與前不同,多了某種難以形容的東西,或許是因能打擊皇甫長雄,泄出心內怨鬱之氣,更可能是因為範兄,也如範兄所說的,老天爺方清楚。”

龍鷹苦笑道:“收到了!”

宇文朔道:“不!範兄猜錯了。讓我說出見倩然時的感受,就是吹皺一池春水,幹我何事。從範兄到西京後引發出來的連串事件,惹起在下很大的感觸,對過去和今天重新思考。倩然世妹在獨孤家內,是繼獨孤善明後最受我看重和尊敬的人,她有著異乎常人的慧眼,對事物有天賦的洞悉力,所以遇上疑難,我請教她。昨天,當我告訴她在對付田上淵上,與範兄結成同盟,你道她說什麽呢?”

龍鷹暗裏既驚且喜,又是矛盾。聽宇文朔的語氣,似不願再幹涉他和獨孤倩然的曖昧關係,改采新的立場和態度。障礙雖去,但事情怎會如此簡單,先不說風格獨特的美女是否有足夠的情意,從現實的角度瞧,際此強敵環伺的境況,絕不宜節外生枝,在最不應該涉足男女私情的時候和高門美女談情說愛,商月令正是前車之鑒。

無奈地說道:“倩然小姐怎麽說?”

宇文朔用神審視他每個微細的表情、反應,悠然道:“她說,這是她今天的第二個喜訊。”

龍鷹暗忖宇文朔好,獨孤倩然也好,均為高門裏有先見之明的智者,再不會以父輩,又或祖父輩的眼光去看眼前的現實,權力已不由門閥壟斷。寒門晉升最高權力階層的機會,與他們均等。

龍鷹硬著頭皮道:“倩然小姐的觸覺很厲害。”

宇文朔淡淡地說道:“就是這樣嗎?她是否曉得些我宇文朔不知道的事?勿忘記現在我們是並肩作戰的夥伴。”

龍鷹苦笑道:“原來宇文兄今天來找我,是為要問這麽的一句話。”

宇文朔搖頭道:“範兄猜錯了,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岔到這個話題上。不為難你哩!我是要來告訴你,田上淵不在城內。”

龍鷹一怔道:“怎可如此肯定?”

宇文朔道:“範兄所以心生疑惑,皆因昨天著我去查,今天有答案,不知在下已做了大半年工夫,對宗楚客一係和北幫在西京的物業財產、活動的範圍了如指掌,有何風吹草動,瞞不過我。”

龍鷹道:“如田上淵躲在北幫其中一個物業,足不出戶,宇文兄如何曉得?”

宇文朔仰首觀天,道:“雨雲散哩。”

接著朝他瞧來,不經意地說道:“假設有個人,能掌握不測的天氣,知風雪何時始,何時止,你還要強與之為敵,是否非常不智?”

龍鷹心叫不妙,知他說的是自己。那晚在上陽宮,龍鷹對著湯公公、武三思、宇文朔等十多人,指風雪即停,宇文朔印象深刻,銘記至這一刻,現在說將出來,當然不止於告訴龍鷹某件往事般的簡單。

唉!問題出在符太身上。

宇文朔清楚符太的為人行事,如此熱衷幫忙“範輕舟”,非是他一貫的作風,任何解釋都是牽強的,隻有“範輕舟”是龍鷹本人,又或與龍鷹有關係,方說得通。

這就是忙中見漏,亂裏生瑕,百密一疏。宇文朔默默旁觀,再比對獨孤倩然對“範輕舟”的反應,不懷疑才不合理。

龍鷹不解道:“宇文兄因何有此假設,難道真有這樣的奇人異士?”

宇文朔啞然失笑,望他好一陣子後,好整以暇地說道:“言歸正傳。西京的戶籍法規,比任何地方都要嚴格,違者受重罰,故此人人循規蹈矩,莫敢逾越,所以田上淵若要躲起來,隻能選他北幫的物業。當然,以田上淵的身手,隨便找個大戶人家的後院,藏上幾天沒問題,可是田上淵非是喪家之犬,堂堂北幫之主,不用這麽犯賤,更重要的是若如此做,等於與外界斷絕通訊,不清楚外麵形勢的發展,沒法在暗裏操控大局。對嗎?”

龍鷹服氣道:“確是如此。”

宇文朔忘記了此前向他步步緊逼提出過的諸般疑問,道:“如此就簡單了,範兄的一個提示,指出樂彥並不曉得田上淵對範兄的刺殺行動,成為指標,令我們可大幅收窄要查的範圍,限於幾個樂彥從未到過的北幫物業。”

龍鷹擔心道:“宇文兄親身往探?”

宇文朔微笑道:“這是最下乘的方法,動輒打草驚蛇。大半年的工夫,在這個情況下顯現奇效。”

微一沉吟,道:“在下先解釋一下做過什麽事,其中一項是人事調查,屬死功夫,就是開列一張所有與北幫有往來者的名單,分門別類,通過長時間的觀察、查探,縱有誤差,該離實況不遠。”

龍鷹心想這就是符太在洛陽的因,在西京收成。田上淵多出宇文朔這個勁敵,將成為他致敗的一個主因。

欣然道:“小弟是找對了人。”

宇文朔道:“範兄可想象以田上淵為核心,畫出從內而外的圓圈,有資格列名最內圈者,就是有資格直接見田上淵的人,這個內圈名單上,包括了樂彥、虛懷誌、郎征等領袖級的人馬,田上淵的親隨、親信、心腹,也有十多個可歸類為通風報訊,又或為田上淵耳目的人。無一例外,內圈名單上的人物,莫不武技強橫,且大部分出身來曆不明,似外族多過像中土漢人,至乎起居習慣亦與我們有別,亦隻有這個圈子,是我們沒法滲透的。”

龍鷹喜道:“這麽說,是否已成功滲透較外圍的圈子?”

宇文朔道:“北幫要在關內展拳腳,落地生根,須如常人般生活、與其他人往來,這方麵以樂彥為代表,融入了西京的社會去,我所謂的滲透,是有和他們談話、接觸,至乎論交的機會。”

龍鷹道:“田上淵在洛陽時告訴我,他是雅集的常客。”

宇文朔道:“大致如此,但他隻出席政治性的雅集,雖說他是來自塞外,可是他對中土文化有頗深的認識,文采風流,不乏對他傾倒的西京仕女。”

又道:“岔得太遠。雨停哩。”

陽光在層雲後,若半掩玉容的佳人,乍現乍隱,含羞答答。

宇文朔道:“若田上淵藏身城內,怎都有點蛛絲馬跡,例如不住有心腹親信秘密地去見他,報上最新情況。現在不單沒有,還發覺內圈名單上的人,出入安化門、明德門和啟夏三個南城門的次數,比前頻繁,但若不是得範兄提醒,我們則特別留神,絕察覺不到異常之處。”

龍鷹大喜道:“那他就是躲在城外南郊某處,宇文兄這個情報非常管用。”

宇文朔雙目精芒閃現,沉著地說道:“若要動手殺他,不可漏掉在下應有的一份。”

龍鷹頭痛地說道:“讓小弟先向宇文兄坦白,小弟確屬鷹爺一係,鷹爺遠征塞外的五百精銳,目前大部分人給安置在小弟的江舟隆內,王太醫肯大力幫忙,原因在此。”

宇文朔現出笑容,以帶點嘲諷的語調道:“要範兄說出這番話,並不容易。”

接著眼神變得更銳利,淡淡地說道:“鷹爺身在何處?”

龍鷹凝起道心,射出湛然道光。這是唯一可令宇文朔信服自己非是龍鷹的方法,因魔種道心,截然不同,宇文朔肯定對“龍鷹”魔目的印象,深至無從改移,那不是有神或無神,而是眼睛乃精、氣、神聚焦處,不同的神采,代表不同的人。

毫不猶豫地道:“鷹爺確到了南詔會妻兒。小弟自設計活擒成都的采花盜後,與鷹爺站在同一陣線和大江聯周旋,大家可算是鬆散的聯盟,竹花幫的桂有為在聯結我們上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由他穿針引線。”

宇文朔收回銳利的目光,不解道:“這與殺田上淵有何關聯?”

龍鷹道:“不是我長他人的誌氣,如田上淵一意逃走,加上宇文兄恐怕仍攔不住他。”

宇文朔更不明白,問道:“然則範兄為何想曉得他藏身之所?他不是受了傷嗎?”

龍鷹坦然道:“為的是妲瑪夫人。”

再加幾句,先發製人,道:“小弟甫抵西京,太醫大人透過陸石夫知會我,請小弟出手幫忙,為夫人從田上淵處取回師門失物,那也是夫人遠道而來的原因。”

宇文朔欣悅地道:“大家終有點知心好友的味兒哩!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