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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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老五死的那年,丁蒲草六歲。此時的丁大壯,早已適應了喂馬放牧的生活,他還學會了打草,割蘆葦,學會了做飯菜。丁大壯決定帶著丁蒲草和關老五生活下去時,關老五卻生病了。

冬天來臨前,爺倆割了一大垛比飼養棚還高的羊草。關老五說這些草,夠騾馬一冬天吃了,明個再買點豆粕。他還說牲口也不能磕打著,不給它們加料就掉膘。冬天長,掉了膘的騾馬不玩活不說,也賣不上好價。丁大壯知道,幹爹對騾馬十分上心,無論多冷的夜晚,他半夜都起來給騾馬上料。他說,天冷,肚子裏再沒食兒,牲口們也不禁凍。

“今冬,瞧著冷吧。”

丁大壯看著幹爹,眼神兒分明在問為啥?

“老話說,夏天不熱,冬天不冷。今年的夏天,熱得邪乎。”

果然,九月初就下了一場冒煙大雪。大雪過後,天就再也沒打開,冷得伸不出手。起初,爹不愛吃飯,還不停地打嗝。他說吃一口東西肚子就脹,兩肋還疼。丁大壯說可能是天冷的原因,他不讓爹吃高粱米飯,說那東西碴胃。他把苞米碴子和小米飯煮得爛糊,燉白菜時還放兩個土豆,爹和草兒都愛吃。可剛吃兩頓,爹的肚子又開始脹了。心口也憋得上不來氣,一動就呼呼地喘。丁大壯不讓他幹活,端湯端水地伺候著。他還到屯子裏,買了一籃子雞蛋,天冷,各家雞都不愛下蛋。他走了好幾家,才湊了百十來個。

到了冬月,關老五的肚子,像是吹了氣的球,脹得皮都發亮了。一碰還發出砰砰的響聲,丁蒲草坐在炕上,撫摸爺爺的肚子,吧嗒吧嗒地掉眼淚。這天半夜,丁大壯發現爹的肚皮,開始往出滲水。他輕輕地敲一下,像是敲一個被晾幹的豬**。早上一起來,丁大壯去找劉世昌。“我爹得了奇怪的病,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