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的時間和外麵世界不同速。
病房內闃寂,輸液管裏的點滴緩慢流動。
許惟還在睡著,白被單蓋住了所有傷處,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龐。她的傷都不在要害,但很折騰身體,肩膀、腿上最重,血流得多,手臂的劃傷稍淺,最難處理的是後背,醫生說恢複得再好都會留下疤痕。
鍾恒在病房坐了整晚,感覺像把前麵二十多年重新走了一遍,按理說應該看透想通,但他這個人胸懷向來不夠寬廣,一貫記仇記恨,不放過別人,也不放過自己,這口鬱氣也像堵在胸口二十年,撓心撓肺,橫豎排遣不掉,慪得眼睛酸脹,氣到最後,全都氣到自己頭上,一雙眼睛憋得通紅。
熬到清早,他去找護士來給許惟量體溫。
連著幾天沒修整過,他胡碴都冒出來,身上這衣服還是前天的,那天晚上泡過水,滾過灰,又髒又皺,整個人邋遢得很。
護士看不下去,做完記錄,眼皮掀了掀,瞥他一眼,見那眼睛裏都是血絲,也不忍說狠話,委婉提醒道:“你女朋友情況很穩定,可能是之前太缺乏休息,就是睡得長了點,你真不用寸步不離地守著,抽個空去洗洗吧,你這樣子小心嚇著她。”
鍾恒有些茫然地低頭看看自己。
護士歎口氣,換了輸液瓶就走了。
鍾恒視線往四處瞥了瞥,看到前天晚上何硯叫人拿來的衣服,他進衛生間換了,洗漱了一通,出來坐到床邊。
**的人閉著眼,呼吸很輕,這張臉除了眉和眼睫是黑色,其他哪兒都白,兩片唇也沒多少血色。
鍾恒手伸過去,在她額頭貼了一會,掌心溫溫涼涼,不燙了。他握住她的手,攥緊,頭靠過去,貼著被褥,嘴唇在她指尖碰了碰,眼睛就閉上了。
他太久沒闔眼,在這清早攥著她的手模模糊糊睡過去。
鍾恒是被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