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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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小香港,已是近三十年後。

二〇二二年春,在全世界蔓延了三年的新冠疫情依然沒有緩和的跡象。德爾塔病毒來勢洶洶,香港、深圳、上海、北京等大城市紛紛陷入了與病毒的苦戰,我的家鄉小鎮也未能幸免。春節過後,因各地疫情嚴重,小鎮被迫臨時封城,我被困在了故鄉半年之久。起初因工作被耽擱,心中難免煩悶焦急,但外力不可拂逆之事,隻能靠內力慢慢調整心緒,於是我每日在家看書、寫作,倒過起了一段“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閑適時光。漸漸地,臉也懶得洗了,胡子幾日不刮,頭發長到十幾厘米,整個人看起來邋裏邋遢。以往受工作性質的影響,常要露臉做節目,每日都要早起洗臉、吹頭發,如今過上這樣鬆散的日子,我倒是大大體味到了孫猴子逃離五行山的快感,甚是自在開心。但父親母親卻似乎受不了我的糟糕形象,一解封,母親便拖著我理發去了。

那日春風平靜,櫻花已落,梨花跟了上來。路兩旁還有幾株大玉蘭開得長久,粉白的、朱紅的,掩映在排排綠柳之間,分外嫵媚。母親替我約了一位理發師,據說是小鎮這幾年最受歡迎的理發店裏的首席。春光甚好,又因多日未曾外出,我便提議與母親一同漫步前往,母親欣然同意。

雖常回故鄉,但多是看看父母,吃頓便飯,片刻即走。來去匆匆,尚不如候鳥——候鳥還能短暫停留。小鎮已是一派新天地,我卻渾然不知曉。城市在向東發展,東城道路寬闊,景觀精美,高樓挺拔;市政府、城市圖書館與公園錯落有致;天然的丘陵山脈如一張張秀美的屏風間隔其中。回想我往日去過的許多發達國家的最現代的城市,其麵貌也不過如此。我望著如今的故鄉,心裏情難自抑地湧出一些感動,既因為這片土地,也因為這土地上世世代代辛苦勤勞、日耕月織的父老鄉親。